“不会花太久时间,等我。”唐若谷搂在她腰上的手没收回,感觉自然而然放在她身上,她有些羞赧,他却老神在在。
叮!电梯停在三十五楼。
电梯门一开,就有一名彪形大汉摔进来,时间算得超准,唐若谷眼明手快——或许该说是经验丰富,搂着她避到危险之外的另一端。
“瑟斯顿,晚安。”唐若谷还悠哉向跌得很难看的彪形大汉打招呼。
“Wing!Wing来了!”彪形大汉不顾自己满头满脸的排骨便当残渣,连便当盖都还挂在他光秃的脑门上,就准备街过来拥抱唐若谷。
“你别过来,会弄脏我的。”长腿一顶,抵住瑟斯顿的肚子,要他保持这个距离就好。
“好好好!我不过去,你赶快进去,里面乱成一团了!”
唐若谷怡然自得扬扬手,出了电梯,准备推开一扇贴有“外人勿入”警语的门,叶子蔻光在门外就听到里头闹烘烘的叫骂和泣嚎声,她想转身逃开,可是唐若谷一察觉到她的退却,扣在她腰肢的手掌似乎更施力。
她抬头,哀哀望着他,唐若谷却突如其来俯身,带笑的薄唇朝她咬得死白的下唇一沾,轻轻的、匆匆的,像采花的蝶一样,弄乱了一切,却优雅展翅飞远。
“你……”叶子蔻涨红了脸,她的唇上留有自己咬出来的齿印,其余的,什么也没有,他那不算吻,根本只是轻轻碰触,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这样对她?!
“蔻子。”
“呀?”突然觉得她的名字由他口中念起来,变得好高贵……
“等我。”方才侵犯完她的薄唇微微扬起,露出洁白的牙齿,嗓音沉沉的。
叶子蔻怔怔听着他说话,脑袋仿佛被催眠一般,点了点。
直到门打开,叶子蔻才被里头追追打打的血腥场景给吓得回神,她想退后,唐若谷却一意孤行往前走。
屋子正中央的大桌上,站着一个身材火辣却满脸泪痕,将所有彩妆都糊成一片调色盘的女人,她手里拿著一罐罐的玻璃化妆品朝在场所有人身上砸,涂上红艳口红的嘴里流利骂出一长串一长串叶于蔻听不懂的字句,各国语言交杂,但从她的表情来猜,那些话绝对不会是问候语。
“雀儿喜。”唐若谷走近,轻唤疯狂毁坏室内设计的美艳女人。
发飙的雀儿喜正举着胶原蛋白活肤露往她的助理脸上倒,听到唐若谷的声音时,像猛地被人按下静音钮,所有嘶叫声都消失不见,缓缓、缓缓回过头。
红唇抖动,蠕抿又蠕抿,像含着千言万语,欲语还休。
“Wing——”哽咽大叫,彩蝶奔舞过来。
唐若谷右手扣在叶于蔻腰后,空闲的左手展开,搂住从桌上一跃,飞扑而来的雀儿喜。
叶子蔻抽息,看着两人在她头顶上方不到二十公分处热吻。
这场面真的太诡异了,他手里还搂住她,嘴里却吻着另一个女人,跟刚刚他蜻蜓点水“碰”她的情况不一样,那是扎扎实实的接吻,有着缠腻吸吮声及濡沫交染的暧昧,那个女人的手,甚至爬上唐若谷的脑后,十指穿梭在他的长发之间——
叶子蔻还来不及整理自己紊乱的思绪,就双掌一伸,将雀儿喜推离开唐若谷身上,待她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时,已是唐若谷和雀儿喜打趣地瞅向她。
她手足无措地看着两人。
“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叶子蔻自责又羞愧地小声道歉,低着脸,视线只敢看向自己的脚丫子,好像上头多长了一只脚趾头,让她死也要研究出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怎么会出手推人?他和雀儿喜接吻是他们的事情,与她何干?她只是旁观者,要是害羞不敢看,只要别开脸就好,说什么也不能推人呀!
叶子蔻抡起双拳,让指甲刺人手心里,用泛起的疼痛处罚自己的失礼。
“Wing,我不知道你带女朋友来,sorry。”雀儿喜自知闯祸地吐吐舌,整个人蹲在地上,仰头才正好能看到叶子蔻的脸。“我和Wing闹着玩的,我们都是这样噢,我和他没有半点暧昧,清清白白的,你千万不要罚他跪算盘。”她朝叶子蔻猛眨眼,泪痕仍在的脸,狼狈得很可爱。
“雀儿喜,别闹她了。蔻子,你先到沙发上去坐着,我不会花太久时间,别偷溜噢。”唐若谷把她安置在一旁单人沙发上,而他随即被好几个人拉到大镜子前,众人七嘴八舌地抢话,叶子蔻听不太清楚,也就不费心思去听,环视这间一片狼藉的大屋子,已经开始有人在收拾残局。
她大约拼凑那些人的对话得知,满屋子的混乱起源于雀儿喜——首席当红模特儿的一头宝贝秀发被技术不良的发型师给剪坏,“暴乱”于焉展开,又气又难过又恼羞成怒的雀儿喜化身为被剃光毛的公狮,扑咬每一个在她面前出现的家伙泄恨。
直到唐若谷的出现,暴怒狮子变成柔顺小猫,乖乖坐在镜前,让他补救她一头狗啃似的乱发。
叶子蔻捧着瑟斯顿递给她的水杯,视线重新定在唐若谷身上,喝了口白开水,发现纸杯上有唇印留下来。
他之前替她画的唇蜜,早在晚上吃便当时就褪得一干二净了,那……这个是他唇上的颜色?
他为什么要吻她?不,也许对他而言,那不算吻,他与雀儿喜的才算,可是……为什么呢?他对每一个人都这样吗?他把这个当成打招呼的友情表现?
那是……没有意义的吗?
但她为什么这样在意?为什么没办法像雀儿喜潇洒笑道——
只是闹着玩的。
目光跟着唐若谷,他正岔着剪刀柄,不用“剪”,反用“削”的方法,将雀儿喜参差不齐的头发削成层次,利用发型师失败的发型为基底,修整成流行前卫的时髦风格,镜面反照出来的雀儿喜反悲为喜,露出好甜美、好满意的笑颜,唐若谷在她耳边好像又说了什么,雀儿喜笑得更灿烂,两人脸贴着脸,感情热络极了。
噢……胃又疼了……
叶子蔻揪住腹部的衣料,桔茶……明知道要忌口的,却又忍不住被它的香味、它的颜色所诱,就好像他……明知道最好只是远远欣赏,最后却还是被他迷惑。
“唔……”咬住呻吟,她不想让别人听到。实际上,她不需要如此的,因为屋子里很热闹,众人围在唐若谷附近,一句句赞美、一句句褒扬,没有人会听见她细微的痛吟。
胃药吃完了,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分不清楚,胃疼的起因到底是桔茶的刺激,还是瞧见镜里两人……
疼得有些迷迷糊糊,她半坐半瘫靠在沙发椅把,闭起眼,喘着气。
这个姿势好像比较舒服一些些……叶于蔻脱掉凉鞋,方便她将两条腿缩到沙发上,可能是胃部被挤压,没有太多空间容纳痛楚,她吁吐几口大气,决定就维持这个姿势好了……
调整好位置,叶子蔻仍没睁开眼,反正张眼也是追著唐若谷跑,那么势必要看到他帮雀儿喜打理发型的模样,那温柔的模样……她不喜欢。
眼睑合上不过半分钟,她就缓缓进入梦乡,偶尔被几句大声点的对话给吵个半醒,但立刻又沉入昏睡。
睡着了,就不觉得胃疼……
“Wing,下星期的走秀你来不来?”雀儿喜在唐若谷替她修额前层次时问。
“下星期我还在卖咖啡。”
“咖啡?你的新香水名称吗?”雀儿喜兴奋挑眉,“要先送我一瓶试用噢,我会给你使用后的心得报告!”
她最喜欢唐若谷调配出来的香水,味道独特,不会香浓得令人作思,调香师具备的敏锐嗅觉、对香味的记忆力、表达情境的独特想像力,他一样不缺,只缺了个“调香师”的名号,因为他懒得去考照。
“是真正的咖啡。”哪有人会用咖啡来替香水命名的?太大胆创新了。
“你去卖咖啡?开玩笑的吧,你卖一瓶香水的钱,足抵你卖一个月的咖啡好不好!”雀儿喜吃惊叫道。
“是真的。所以那场走秀我不去,你好好表现。Good luck。”唐若谷拂掉环在她脖上的布巾,抖去上头削掉的头发,轻轻在她颊边烙个浅吻。
他习惯在完成彩妆或是造型时,满意成果就送个吻,好比艺术家完成画作后,最后签下大名。
“你还玩呀,不怕你带来的女伴生气?”雀儿喜虽这么说,还是送上自己的脸颊,然后也回吻他。
唐若谷回头望去,叶子蔻已经睡熟,像条小虾米蜷在单人沙发上。
他望望表,起身。“太晚了,我必须送她回去,改天再见。”
“嗯。Thanks,Wing。”她指的是她的发型。如果不是他的话,她大概在头发长回原样之前都不会出门见人——包括她之后三个月内所接下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