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再利用剩下的时间快速地书写了一封万言书给爹娘,说明出走的因由,相信他们可以理解她的理想。
晨霞初绽时,她踩着欢欣雀跃的轻盈步伐,兴奋地赶到和西门飞雪相约的枫树林。
她远远就看到西门飞雪那昂藏挺拔的身躯,肩上挑着两大箱的书册,等在那儿,那模样儿,真是怎么看怎么怪,甚至有些滑稽。
不知是他的模样太阳刚了呢,还是气质太英武了,一点也不像个跟班的书僮,倒像个大侠似的。
「喂,你就穿这样进京赶考?!」
等了两个时辰的他,在还没数落莫渡寒姗姗来迟之前,就先被她那一身光鲜华丽的门面给吓傻了。
嘻嘻,他注意到了!莫渡寒心里可欢喜了,总算没白费她一番心思装扮自己,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她今天的妆扮?
嗳哟,拜托!她干么在乎他喜不喜欢,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书僮,而她则是堂堂的大小姐耶!她随即晃晃脑袋瓜子,抬头挺胸,仰高下颔,摆出一副千金大小姐的高贵模样。
「没什么,我只是随便穿穿而已。」她家就是有钱,怎样?
西门飞雪的眼睛一时还没办法从她亮丽的倩影移开,啧啧,光那一身蓝绸缎子镶银边的华服,哇呀,就算他在少林寺再多打个十年杂工,也买不起那样昂贵的衣饰。
再看她头上的青丝发髻上插了一支看似素雅的簪子,然而仔细一瞧,喝!那簪子的雪白流苏竟是稀世之宝的南海珍珠,其中任意一颗的价值,大概又得花掉他另一个十年的光阴才买得到。
「这样华丽优雅的打扮,居然只是『随便』而已,那你如果『认真』起来的话,必定很壮观。」她是不是会直接把整个金库的金银珠宝全穿戴在身上?想象一下,一个会走路的金库,噗哧旦真好笑!
莫渡寒向来对于自己的容貌极具信心,难得他也挺识货的,被他那么一赞美,下巴就越昂越高了。
「还好喽,大概离古人所形容的『倾国倾城』不远了吧!」
西门飞雪觉得胃部一阵痉挛,差点没把那颗欠她的包子给当场逼出来。
其实,她原本就天生丽质,那些花花绿绿的赘饰,反而破坏了她清秀佳人的魅力。
于是他不太苟同地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要进京赶考,不是要去参加后宫选妃,穿得这么夸张,只会引来别人的觊觎。」他可不希望她过于招蜂引蝶。
「觊觎什么?」莫渡寒一脸纯洁无邪的表情。
「你的美色和钱财呀,大小姐!」
那他是不是也在觊觎她呢?莫渡寒的眼角轻轻一扬,迅速地瞟一下西门飞雪,那铁面无私的威凛,和漫不在乎的德行,教人好不生气啊!
「不然,你以为我雇你当书僮是做什么用的?」像她这样的千金小姐兼大美女,出门当然需要一个英勇的保镳呀,即使不够英武,最少也要人高马大能唬得了人。
唉,既然已经沦为人家的书僮了,他西门飞雪还能说什么?难道要他跪下来求那个笨女人,别给他找麻烦!
穿都穿出来了、戴也戴出来,他又能拿她怎样?总不能把她那身华服剥下来,让她光着身子进京赶考吧!还是想一想他的地契,头比较不那么疼。
「地契带了没?」
「唉,我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把那么重要的地契带在身上,等你来抢啊?」
哟,说她笨,这时候又变聪明了,还会防他呢!
哼,该防的不防,真正想保护她的人,倒被她当强盗看,西门飞雪呀,没想到你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居然会栽在这个小女人的手上?哼!谁让你一出少林寺就急着奉献出佛陀的爱心,而且还偏挑一位骄纵傲慢的千金小姐来爱呢?
☆ ☆ ☆
晨曦中的莫府,透着一份大宅院特有的宁静安详氛围。
忽然,平地一声雷--
「不得了!大小姐离家出走了!」
一个要去请莫渡寒起床用早膳的丫鬟发现了家书,发出了尖锐凄厉的声音,响遍了莫府的每一个角落。
正在吃早餐的莫员外和莫夫人吓得从椅子上弹起来,立即奔到女儿的房间。
「老爷、夫人,大小姐真的离家出走了,她最爱穿的那几件衣服都不在了,只留下一封家书。」
莫员外接过女儿的万言书,火速地瞄了一遍,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大力拍桌。「荒唐!简直太荒唐了!」
莫夫人也拿来看,边看边掉泪。
「渡寒,我的渡寒,她从来没有一个人离家过,又没带丫鬟在身边,谁来照顾她呀,万一着凉病了,那可怎么办啊?呜~~」哀哀地哭将起来。
「你还敢哭,那丫头都是被你这个做娘的给惯坏的!姑娘家上什么学堂读什么书,还越读越起劲,学人家进京赶考,这都是你宠出来的。我早说了快点把她嫁给知府大人的公子,免得夜长梦多,你总是推三阻四的,老说舍不得女儿那么早就离开身边,现在还不是一样,离家出走了!」
莫夫人哭得更伤心了!他们俩做了大半辈子的夫妻,她还是头一遭被老头骂得这么狼狈呢!
「我死了算了,女儿不见,又被老爷责备,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啊?」她作势要去撞墙,却一头撞进老爷的胸膛里。
「嗳哟,好痛啊!」夫人的头还挺硬的,他的胸骨老了,不堪一撞啊。「夫人,你别再闹了,场面已经够乱的。」
莫夫人趴在老爷的怀里嘤嘤地啜泣着,呜呜咽咽地,忽然就想起来了。
「渡寒的胆子最小了,根本不敢一个人出远门,老爷,你看会不会是昨天那个想杀你的人又来将渡寒挟持走了?」
莫员外思索片刻,同时仔细观察女儿的房间,床上的被单折放得很好,桌椅没乱,茶水杯也没破,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不可能,那小子如果真要挟持渡寒的话,昨天就不会放她回来了。」
莫夫人听了点点头,也觉得老爷说得有道理,而且渡寒回来的时候,脸上完全没有惊惶的神情,如果她那双老眼没有昏花看错的话,女儿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开心欢喜的模样,忽然又大叫一声。「糟了!」
「夫人,你又怎么了?」
莫夫人拉住老爷的手,慌得说不出话来。「渡、渡……寒、寒……她、她……跟、跟……人、人……私、私……奔、奔了--」两母女一紧张结巴的症状还真是一模一样。
莫员外皱着眉。「夫人你在胡说些什么?渡寒怎么可能跟人私奔?她要跟谁私奔?」他这个老婆就会大惊小怪。
「就是那个挟持她的男人!」
「夫人,你--」
「昨天你也看见了,那个男人的手--握住咱们女儿的--」呜呜呜,她都羞于开口了,何况女儿本身所受到的刺激惊吓。「渡寒是个读过圣贤书的姑娘,她知书达礼,深谙廉耻,她比谁都明白名节对女人的重要,噢,渡寒一定以为自己不再清白了,知府大人的公子会嫌弃她、不要她了,才会委身于那个粗鲁又野蛮却长得俊挺的鲁男子。」
经夫人这么一提,莫员外也听得胆战心惊,夫人所言也不全无道理啊!
莫员外急忙大叫:「长财!」长财是专门管帐房的长工,年近六十了。
「老爷,你要叫也叫那些年轻的保镳,长财年纪大了,怎么追得到渡寒呢?」
长财虽然老了,但一直是他最信任的心腹。「长财,你快去库房检查看看,有没有少了什么贵重的东西?」
莫夫人听了觉得奇怪。「老爷,你这时候还有心情叫长财去查库房?还不快点找人去追回咱们女儿!」
莫老爷闷着头,皱着脸,在房里踱来踱去,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直到长财微佝偻的身影慢吞吞地走进来,他除了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脸色也苍白得不若寻常。
当场,莫老爷就知道事情可能比预期的还严重。
长财拿出库房的帐册,一一清点回报。「老爷,库房里的确少了一些东西。」
「嗯,哪些不见了?」
他提着一颗心,长财每讲一样,不管是珍珠玛瑙还是金银珠宝,他的心就好象被割一下。
「就这些东西了?」好吧,谅她出门在外需要盘缠,他这个做爹的就忍痛,就当作是给她的嫁妆吧。
「老爷,还有一样东西……不见了!」
「啥东西?你倒是快说呀,是金块还是手链?」难怪人家说养女儿是赔钱货。
长财吞吞吐吐了半天,才冒出一句:「是周村的地契!」
莫员外又拍桌大叫:「什么?!」连地契她也敢偷,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是周村的哪一块地契不见了?」
「全部。」说了最后一笔,长财才合上帐册,报告完毕。
莫员外眼球往上吊,浑身发抖,手脚痉挛,一副怏厥过去的吓人模样。
「快--去--通--知--知--府--大--人--的--公--子--把--大--小--姐--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