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记得你讨厌吃,不是吗?」她还记得他说他不喜欢中国菜油腻腻的感觉。
「是不特别偏爱,但是我喜欢和妳一起吃,妳吃饭的样子很幸福。」
聂日晴应该要很庆幸家里人不懂英文,所以不会知道她脸颊泛红的主因是来自于毅恩的话,不过她也没忘记这屋子里还有另外两个懂英文的小家伙。
「姊,南先生就出局啰?」聂小弟是第一个不客气夹菜的人,也不管客人开动了没,先抢先赢。「还是他从一开始就根本不在战局里面?」
「少啰唆,吃你的饭。」聂日晴用珍珠丸子塞他的嘴。
「妈也觉得南先生比较好,至少我们说什么他会懂,而且他和妳爸爸还有同样的兴趣,聊起来比较快乐。」
「是女儿选老公,又不是我选老公,和我有同样兴趣有什么用?」聂爸爸开口了。
「岳父和女婿要处得来才好呀。而且他孩子都这么大了,小晴,他到底几岁结婚的?该不会他现在四十几岁了吧?」
「他三十一岁,几岁结婚我没问,按宝琳的年龄来算,可能二十三左右结的吧,我没问。」这也不重要好不好?
「他为什么离婚?妳要小心一点,离过婚的男人比较不好,要是好男人,没有女人舍得跟他离婚的。」原本聂妈妈对毅恩印象还不差,可是经历过上回聂日晴失态大哭,指责他就是伤害她宝贝女儿的罪魁祸首,毅恩在她心目中的好感立刻归零,现在再看到他带小孩出现,零分继续往下扣。她自己的女儿都还这么孩子心性,有什么办法去担任别人的后母?
「妈,走到离婚这一步又不是他乐见的,谁会希望自己的婚姻有不好的下场?我不知道他前妻怎么看待他,但是我认识的毅恩是个好人。」聂日晴知道毅恩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她仍是看着他在说的,只是毅恩投过来的眼神却在笑--尤其是她越说,他的笑容越大,好像明白她在赞美他一样。
「上回边哭边骂他的,不知道是谁噢?」才刚咽下堵嘴珍珠丸子的聂小弟又不怕死地调侃,第二颗珍珠丸子再度狠塞进去。
「爹地,为什么他们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宝琳对满桌的菜皱起淡金色细眉,她不喜欢吃这些东西。「什么时候可以吃蛋糕?」
「吃饱饭才能吃蛋糕,妳不多吃一些吗?」
「我不敢吃。」宝琳噘嘴,她从没有吃过中国菜。
「这个丸子很好吃,瞧,丹很喜欢呢。」
「好吃。」丹不会用筷子,所以毅恩用单筷替他叉了颗珍珠丸子,他正津津有味地咬着,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丹显得很高兴。然后聂爸爸夹鱼肉、聂妈妈夹蒜泥白肉给他,他全都开开心心吃得一乾二净。
宝琳扁扁嘴。「里头包什么?起司吗?」小鼻子凑近珍珠丸子嗅呀嗅的。
「肉泥和葱,像饺子里的馅一样。」回话的人是聂日晴。「外头那一圈是糯米,这是很好吃的点心,我妈自己做的。」
「爹地,我可不可以不要吃?」宝琳没理聂日晴,径自把她的珍珠丸子放在丹的盘子里。
「妳吃看看,不可以都放到弟弟盘里。」毅恩将珍珠丸子夹回她盘中。
「我想喝奶油浓汤。」宝琳瞧也不瞧珍珠丸子一眼,再度提出任性的要求。
「要喝汤吗?有冬粉汤。」聂日晴替宝琳舀了蛋花冬粉汤。「很烫,小心喝。」
「爹地,这不是奶油浓汤……」
「这种汤也很好喝,妳看,透明的面。」毅恩轻声哄她。
「人家只要喝奶油浓汤啦……」宝琳丝毫没得商量地道。
「宝琳?米勒!」
毅恩只不过连名带姓叫她,声音大了一些些,宝琳却先抢先赢地号啕大哭起来,彷佛刚刚才被打完一顿屁股一样凄厉。
「毅恩,你吓到她了。」聂日晴阻止毅恩对宝琳的任何一句教训。
「我没有吓到她,她只是在借故发挥。」
「她是个孩子罢了。」没有一个孩子不会借故发挥、没有一个孩子不会任性吵闹、没有一个孩子不会对好恶表现得这么明显。
「她的态度让我很不喜欢。」
「那你要怎么做,打她?骂她?让她更认为是我教唆的?」
「妈咪……宝琳要妈咪……」宝琳抽抽噎噎在哭,边哭边打嗝,豆大的泪珠滴滴答答落个不停。
「我看你还是带孩子到外头餐厅吃饭好了,我想她会自在一些的。」聂日晴提议--应该说是要求,她替毅恩拿起西装外套,赶人的味道很重了。「答应我,好好跟她说,别骂她。」
「桑,我好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他又不是故意要让聚会变成这样的。
「替我向妳的家人说对不起。」
「别担心,他们不会介意。」
「丹,爹地刚刚拜托你要送爷爷的生日礼物在哪里?」
丹从餐盘里抬头,被麻婆豆腐辣红的小嘴红咚咚的,塞满食物的嘴说话很含糊,原先奶臭味十足的童音更不清不楚了。「在腿上。」丹放下汤匙,先在他的小西装上抹干净手,才捧起一直被他小心翼翼放在腿上的精致包装盒给毅恩看。
「好,跟爷爷说生日快乐。」毅恩在进聂日晴家前就和丹练习了好几次送生日礼物外加一个生日Kiss的表演,丹已经都学会了。
「不是吃蛋糕才送吗?」丹的小脸上写满困惑。
「来,先送给爷爷,爹地要带你们去吃饭。」
「可是丹已经在吃了。」丹根本就没弄清楚情况。
「你是笨蛋!吃这么快乐干嘛!快点啦!我们要回家去了--」宝琳哭着骂丹,还拍了他的脑袋一拳,丹被莫名其妙骂笨蛋,眼一红、鼻一酸,也跟着哇哇大哭。
小孩子永远是最无法掌握的定时炸弹,什么时候要点燃,什么时候要引爆,都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一时之间,屋子里两个孩子同时哭泣声,几乎足以掀动屋顶。
聂日晴开始觉得一切变得混乱,她以为她的爱情应该很单纯,在爱情的世界里就只有一男一女,可是这个世界会逐渐放大,彼此身边的亲人朋友都会成为其中的一分子,当这些变成了阻力,那个世界彷佛就会被撑破。
「我快要没有自信了……」在毅恩抱走两个在比谁的哭声大的孩子,聂日晴瘫坐在沙发上,没有胃口填饱自己根本什么也没吃的肚子,她喃喃自语地叹气。
她没有自信能和毅恩的孩子相处,她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女人,做不来那种用时问和温情来感动孩子,让孩子接纳她的事,她甚至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在哪一天宝琳再长大一些,懂得与她叫骂时,她不会一巴掌招呼过去,成为大家眼里的坏后母……
「要当人家后母本来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如果孩子喜欢妳也就算了,要是不喜欢妳,妳的处境就会很尴尬。」聂妈妈坐到她身旁,不断轻轻拍抚她的手背。「一定非要选择他吗?」做妈妈的总希望女儿能找到最合适的人,就怕女儿受了委屈。
没有一个人,非要另一个人才能过一生……有条歌是这么说的吧,并不是失去了谁,就会让一个人的人生完全没有其它意义,她同意这句话,没有什么人、事、物,是放不下的,只要咬牙舍得,就一定能狠心舍得。
可是毅恩也在努力呀,失去前一段婚姻,让他变得极度小心,如果她在他心目中根本就不重要,可有可无,他何必要放弃他多年来的坚持,愿意为她再试一次,就只想要将她留在他身边?他何必为难他自己?
宝琳和丹,又何尝不努力?对他们而言,父亲和母亲都是最亲密的人,他们想要两者都拥有,完全是人之常情,她的介入,虽然是在毅恩与洁西卡离婚之后的事情,但是孩子们怎么会懂这些?他们只知道若没有第三个人卡在父亲和母亲之间,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天,父母还是有可能再度在一块,把他们的家庭补得圆满,他们必须要适应父亲和母亲各自都要拥有他们的新家庭,他们在心态上害怕焦急又有什么不对?
那么,她凭什么成为想要坐享其成的那个人?凭什么想等毅恩将所有一切都处置好,她再理所当然接收?
如果她连一丁点的努力都不付出,有什么资格要求收获?
她的爱情,会不会这样被打败,要试了才知道!
「嗯,非他不可。」
聂日晴给了聂妈妈答案,异常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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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日晴今天请了一天事假。
由于大老板就是毅恩·米勒,他免不了紧张地采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或是出了什么大事,聂日晴安抚完反应过度的男人,并答应晚上陪他吃饭,毅恩才像个放下心中大石的孩子,心满意足地挂上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