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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破邪有片刻呆滞,心存疑虑地盯着她的唇,「你说好?!」

  「家仇总要报,我只好接受你的提议。」褚姁霓说得很淡,眼角有着羞意。

  他不满地抱怨着,「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话吗?好像我在乘人之危似的。」

  「你是呀!将军。」褚姁霓好笑地勾起唇角。

  「霓儿——」他发出危险的低吼声。

  「将军,做人别太贪心,我的答应还不能满足你的虚荣心吗?」至少她的容貌不致失了他的颜面。

  「无情的小红线,你就是吃定我了。」单破邪用着笼溺的口吻责备道。

  「养我本来就是你的责任,难道你要我去吃定别人?」她打趣的嘲笑他。

  「你敢,我非打烂你的……」单破邪举手假意要教训,迟疑的男声蓦然在背后响起。

  「将军。」

  他回头一视,颇为不悦,「右副将有事?」

  「咳!镇国公主来了。」陈威语带保留地觑了褚姁霓一眼。

  「什么——」

  第八章

  该死,爹骗了她!

  什么繁华景致,什么人来人往的市集比皇城还热闹,越往北方走越是不舒服,人逐渐减少不说,气候也冷了起来,根本是要她来活受罪。

  飞沙走石地吹乱她的妆,好好的皮肤都起了皱摺,她是高贵的皇室宗女何必来受这种苦,简直不是人过的生活,环境糟透了。

  简陋的建筑一点都不华丽,粗劣的石板块看了碍眼,为何不铺上玉片或美石呢?

  一个个活像没见过世面般的士兵直瞅着她瞧,一身的汗味快臭死人,震耳的操练声更教人心烦,这里她是待不下去了,等会非叫破邪表哥带她去舒适的将军府住下,免得她又想吐。

  「吴统领,军中的规矩一向这么差吗?来了老半天不见下人奉茶。」不耐烦的凌莲姬要持女抹点驱风油,她头疼。

  吴东权一副阿谀的嘴脸,「小的马上命人去泡壶好茶给公主解解渴。」

  「水质乾净吧?可别脏了我的口。」她嫌弃的柠拧鼻,怕风沙污了井水。

  「公主放心,城墙下的那口井是出了名的甘甜,保证生津止渴,养颜又美容。」他指名士兵吩咐去提水煮茶。

  边城曾是他的地盘,昔日作威作福捞了不少油水,光是褚家那一抄就抄出个荣华富贵,数不尽的金银珠宝让他挥霍不完。

  可惜没留下姓褚的娘儿们,那身细皮嫩肉教人垂涎不已,只玩过一回稍嫌不足,要不是怕她一状告上皇城,真想收为小妾暖暖床。

  谁教他们一家子不识相,胆敢给他拿乔,全是些死不足惜的小老百姓,有个善名就能受菩萨保佑吗?

  天大地大他最大,神佛挡路刀来除,教她弃庙而逃不问世事。

  「喔?真有那么受用,那咱们回皇城时多装个十来桶水备着,瞧我的皮肤都乾乾涩涩的。」女子皆爱美态,身为公主的凌莲姬亦不例外。

  「是是是,小的一定先备妥十辆马车来运水,让公主的雪肤水水嫩嫩的。」吴东权讨好的吹捧着。

  凌莲姬满脸不高兴的嘟着嘴,「你看那些士兵又丑又黑的,像野人,能不能赶远些?」

  吴东权才想自作主张把防守的士兵调离时,识大体的春草赶紧冒挨骂的风险阻止。

  「不可呀!小姐,他们是镇守边城的屏障,要是少了众士兵的捍卫会出乱子的,关外的蛮人可是凶悍得很。」

  「可是他们真的长得难看嘛!一个个虎背熊腰怪吓人。」凌莲姬一副很难忍受地拧紧了眉。

  「长得凶恶才好吓走敌人呀!你总不能要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来拿长矛吧!」在她看来还好嘛,都是雄纠纠气昂昂的血性汉子。

  「你在教训我不懂事吗?」到底谁是主来谁是仆,分不清身分的低贱奴婢。

  春草腿一软的跪下,「奴婢不敢,奴婢太放肆了,请小姐见谅。」

  「起来吧!这儿可没贵重的花瓶好掷,我多少要维持着公主的仪态。」出门在外要留三分好颜色。

  爹娘一再的叨念要她收收性子,要她有皇室宗女的气度别教人看笑话,出了门就是娇娇女,乱发脾气会伤了圣上御封的美意。

  她是听进去了,可要执行很难,一看见日益荒凉的小乡小镇就浑身是气,路上教她砸坏的东西不计其数,心情依然未能转晴。

  真是後悔听了爹的劝说,早知道边城这么无聊她才不来呢!害她赶不及下元节的菊花赏。

  「是,谢小姐的宽宏大量。」春草拉拉裙摆起身。

  「少谢了,就不知心里头是否在偷骂我。」凌莲姬盛气凌人的仰高下颚睨人。

  「小姐,奴婢哪来天大的胆子敢使暗招,是夫人要奴婢在一旁多斟酌些。」就怕小姐不分轻重得罪人。

  「我娘?」

  「小丫鬟别碎嘴,主子的事少越权,滚一边去。」两面人吴东权先是喝斥春草,然後脸一转,笑容温和谄媚,「公主休得忧心,几个士兵防碍不了什么。」

  「是吗?我可不想被人传说是个跋扈任性的公主。」她一向最讨厌有人在背後说闲话。

  「公主雍容华贵,气度优雅,是世间难见的娉婷仙子,艳惊四方教人不敢仰其芙蓉之姿,怕害相思呀!」

  他的奉承的确让她笑逐颜开,「吴统领真会讨人欢心,下回我入宫时会向圣上多说两句你的能干。」

  「谢谢公主的金口,小的字字都是肺腑之言,绝非刻意哄你开心。」吴东权说得十分诚心,其实城府很深。

  一个不太亲的外甥是指望不了,人要往高处爬,统领的职位他还不满足,最好换官高又有油水好捞的,不找个有利靠山怎成。

  而镇国公和凤羽公主之女当然是最佳人选,不多巴结巴结就是傻子,这是他平步青云的机会。

  「还是吴统领善解人意,不像我的小侍女是个小细作,专门向我娘通风报信。」凌莲姬不快的一瞄神色一瑟的春草。

  「哪里,是公主为人仁慈,体恤下人,小的自然对你忠心。」他说得面不红耳不赤,颇像一回事。

  站在正厅近门口边的王大海快反胃了。睁眼说瞎话的舅老爷可真大本事,能把骄蛮公主唬得服服帖帖,狗屎都能当黄金了。

  脚麻不打紧,恶心话听多了可会死人的,直来直往才是他这个粗人的性子,拐弯抹角的奉承和忝不知耻的奸佞嘴脸他看得胃直抽。

  死陈威的腿短走得慢,早知道就把他拉长些,他是上天请将军呀,好歹下云梯了吧!

  「吴统领,我表哥几时才会来?这儿的马骚味真难闻,等会教人拿些薰香来点个把时辰。」

  「是的,公主。我命人再去催,我那个外甥就是责任心重,一有军情就忘了有贵客到,公主你多包涵。」吴东权一脸甥舅熟络劲,企图博取她的认同感。

  王大海在想,他一定会喊自己跑腿,狐假虎威是不变的道理。

  果然。

  「王副将,本统领在此还不去请将军过来一趟,你个大无脑呀!」

  统领算哪根葱,要不是他是将军的舅爷早扁一顿了。「吴统领似乎有点混淆身分,在军等上副将军比统领高一阶,你还没资格命令我。」

  「你……我是将军的亲舅舅,你敢对我不敬?」哼!这笔帐他会先记下,等他升了高官……

  「在军中讲军纪不讲人情,论理说你未向我行礼即犯了军纪,本副将没办你就该偷笑。」以为公主能挺他多久?蠢。

  「好,你可以不当我是一回事,但镇国公主的命令你能不听吗?」

  王大海故意粗鄙的挖挖鼻孔,「我又没听见公主开口呀!吴统领几时间当了太监?」

  「你说我是太监……」吴东权气得直发抖,右手放在剑柄上欲抽出。

  千里迢迢由皇城运来百车将土御寒的冬衣,他受到的不是列队欢迎而是无礼对待,难道是晓得他把冬衣内的棉絮换成较差的棉团吗?

  「太监爱传话嘛!而且像个女人似的叽叽喳喳,一天不东家长西家短就难受得要命。」王大海嗓门大得全营弟兄都听得见。

  吴东权的头顶快冒烟了,「我非叫将军办你不可,你太放肆了。」

  「放肆的人是你,舅舅,军营中讲求纪律不讲裙带关系。」

  **************

  单破邪怎么也没想到押送冬衣的人会是吴东权,是阎王点召吗?特来送死。

  虽然两人不是十分亲近,但看在母亲疼弟的份上,他不想有个万一,作恶多端该交给王法处置,而不是以江湖方式做个结束。

  办是一定会办,不过他得知会一声远在皇城的娘亲,让她心里先有底才不致伤心过度,儿子办娘舅毕竟是件大事。

  食君之禄,忧君之事,先有忠,才有孝,自古忠孝两难全,他不能任由九十六条人命无故惨死。

  本来舅舅可以多活些时日,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来送冬衣,莫非老天开眼了,要霓儿在十年後手刃仇人,告慰亡故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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