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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有什么问题。」女孩大胆且大方地挽起他的手臂,当真跳舞去了。

  「那女孩是干么的?」甜芸更闷了,心情坏透了。

  「是推销啤酒的美眉。」黑浩然憋著笑说:「你好像在吃醋。」

  呃!「哪有?」她羞恼地说。

  「说得也是,他可是你大哥呢!」黑浩然哈哈大笑。

  甜芸暗暗地诧异,原来连黑皮也以为她把季腾远当大哥,噢!其实他是她的心上人啊,不过这可是个秘密。

  此时楼梯口的侍者领著一群年轻男子上楼来,有人老远地就叫著:「黑皮,你来了,要不要过来我们那桌?」

  黑浩然熟稔地和他们打招呼,对甜芸说:「我过去一下。」他站起来,还摸摸她的头,当她是小孩似的。

  甜芸独自生起了闷气,所有人都把她当孩子看,对她而言是莫大的伤害!而她真不信她的第一次成人之旅,竟然会在无聊中度过。

  「小姐一个人吗?」

  这可是在问她?甜芸抬头,果真是在问她,还是一个长得俊俏的男生,体格相当健美,甜芸红了脸。

  「算是吧!」反正没人理她。

  那人挺主动的,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我叫华峰,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女仆。」甜芸不笨,她不打算把名字报给陌生人知道,谁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华峰一听便知她是耍他的,这还真令他惊讶!他可是轰动「舞林」,惊动「万叫」,无人不知晓的多金大少,许多pub都是他猎艳的地方,凡拜金女都挡不住他的魅力,难道这女孩连这都不知道?他觉得面子有点挂不住。

  「你真不知道我是谁吗?」华峰问。通常他一进pub就会先找寻目标,锁定後展开攻势,刚才他眼尖发现有个落单的「幼齿」,自信满满地才上前来搭讪,他猜这女生一定是欲擒故纵,给他装儍。

  「不就是个人吗?」甜芸笑了起来。

  华峰的俊脸上长出黑线,又不自主地为她春心荡漾,望著她笑起来甜得像棉花糖的小脸,真想一口咬下去。「那我们得好好认识认识,要不要赏光跳支舞?」他乾笑,要定她了。

  甜芸目光移向舞场中的季腾远,发现他不见了,刚才他不是才和啤酒妹大跳艳舞吗?她努力地搜寻,却没找著,她有点慌了,他会不会放她鸽子?

  「不了,失陪。」甜芸匆促地起身,从座位旁的栏杆向下望,试图在拥挤的人潮中找季腾远,但交错的三D灯影变化使得她眼花撩乱,看不见他使她慌张了起来。

  「你在看什么?」那个叫华峰的无趣地走到她身後问她。

  「我主子不见了。」甜芸紧张地说。

  他以为她在唬哢他,也没问她同不同意,便从身後抱住她。

  「你……干么?」甜芸骇异地回头警告,而好巧不巧,季腾远和那个卖啤酒的美眉一同朝他们走过来。甜芸一看见季腾远,总算安下一颗心,可是他脸绷得像钢板一样,不知是谁得罪了他。

  华峰随著甜芸的目光看去,见到季腾远也没放开她,还邪笑问道:「他不会就是你的主子吧?」

  甜芸正打算以手肘顶撞他这只变态的色狼,但有人比她更抢先一步有了动作

  季腾远不说一句话,拳头挥向华峰的脸。

  「啊!」华峰就靠一张俊脸吃饭,他惊声惨叫,捧著脸,深怕是不是被打歪了。

  「给我走!」这是一声严厉的命令。

  甜芸被季腾远吓得两眼发直,不懂他为何要动粗:季腾远见她老杵在那里,一把扣住她的手,狠狠将她扯了过来,立刻将她带离。

  「先生,你不是答应买酒吗?买两打还送棒球帽呢!」啤酒妹在後头大叫。

  「叫姓黑的买单。」季腾远头也不回地撂下话;不理会啤酒妹跺脚,更不理华峰指著他的後脑勺骂,一路将甜芸扯到停车处。

  「我又没做错什么?!」甜芸憋了一晚的闷气,再也忍不住了。

  季腾远却什么也不听,直接把她塞进车里,随即也上车,驶离。

  「你告诉我,我是招谁惹谁了?」甜芸一路大叫著。

  季腾远铁著一张瘟神脸,酝酿著比甜芸更大的情绪。

  「我到底是怎么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甜芸认为是他理亏。

  「你不守妇道。」季腾远终於发出怒吼。

  甜芸怔住了,不明不白地被贴上标签,这种被诬蠛的难堪,加上今晚所受的闷气,她真是受够了!「我哪里不守妇道了?你跟不认识的女人一直跳艳舞才是不要脸。」她毫不客气地反击。

  季腾远瞪过来,吼她:「你懂什么?」

  「我懂你其实是个表里不一的大花痴!」甜芸生气地损他。

  「你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笨蛋。」

  「我哪里笨了?」

  「全身上下没一处不笨的。」这堪称是最笨的形容了。

  甜芸气爆了,小脸胀红了对他叫:「对啦,世界上只有像我这么笨的人才会一直跟在你身边,聪明的早就懒得理你了,我一定是笨到家了!」

  「有自知之明是好事。」季腾远用最冷漠的语气说,但他再也没有听见甜芸泼辣地向他回嘴。

  甜芸被他话中的残忍给深深地刺伤了,天底下只有她这样的儍子会跟他玩什么主子和女仆的游戏,一玩还玩了九年,说破了就是她笨!

  实话总是那么伤人,她却不得不去面对这个事实,也许今晚就是摊牌的好时机,明天以後他将远行,今後就是想说恐怕也没机会了。她心底真是又委屈又心痛,还有万分的难舍……可是她不想再让他笑她笨了,她必须学聪明,学他装冷漠。

  「我要跟你一刀两断。」她言不由衷地说,想刺激他,又怕他会顺水推舟地拍手叫好。

  「能断早就断了。」这语气听来像是颇为愤慨,但话里的意思却又教人摸不透。

  「那就现在断。」甜芸真想掐住自己的喉咙,阻止自己这么挑衅他,她分明知道自己并不想跟他断了关系。

  黑暗中,甜芸直瞥著季腾远雕像一般紧绷的侧脸,他扯了扯唇角,状似无奈:她猜著他的表情所释放的讯息,却不得而知,等了好久,他仍然没有开口,她暗自捏一把冷汗。

  他终於开口:「明天我就要出国了,我不打算再回来。」

  甜芸喉头一紧,心也揪疼了。这才明白,他若走了,那么就算她不想断了关系也得断了,一股热流在她心底和眼底打转,她觉得自己的心正强烈地紧缩著,泪水终於隐忍不住地落下。

  「那就请你保重了,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没有我这小女仆,你也会自己打点一切吧。」她语带哽咽地说。不过,她僵著表情,打算学他装作冶漠,装作他要走的事实对她一点影响也没有。

  「你也保重。」季腾远低低地说了一句,浓重的深呼吸声听来像是严重缺氧。

  这竟是他们之间的结局!

  甜芸不肯相信,心底强烈地抗议著,很想挽回什么,却拙於表达且无能为力。她紧紧地捣著唇,深怕自己会不争气地哇哇大哭。

  季腾远知道她在哭,却没有开口安慰,也没有像九年前一样抱著她,任自己的同情心随风呼啸而去。

  离开後,他将会淡忘台湾的一切,淡忘她;他不需要任何牵绊,任何留恋……但他刚才究竟是怎么了?见她无知地窝在那男子的怀中,狂燃的怒火烧灼著他的胸口,还真像是一个吃醋的情人!

  不,他一定是一时看不惯才会发神经的,对他而言,她只不过是一名女仆,他从不在她身上放任何感情。

  既是如此,为什么他今晚的反应会如此奇怪,感触又特别多?无解,许多的无解,他阻止自己浪费时间去思考。

  车驶向暗涩的夜,听见她的啜泣,他的心底有说不出的沈重,不过他却一直压抑著,不曾去分析自己的心情……

  第三章

  岁月如梭,一辗转过了五年。

  一早,甜芸穿著CT航空公司的空姐制服,拉著行李箱,准备onduty(出动):一如往常,她总在离家前到花园的老树下,拾起小石子,在树干刻上痕迹。

  加上今天刻的,总共有一千八百二十五条刻痕,这些刻痕只为牢记季腾远究竟离开了多少个日子。

  自从他离家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开始摧残这棵老树,这一别,竟过了五个寒暑,旧的刻痕早已不再那么鲜明。

  这些年她从考上了大学,到大学毕业,如今在航空公司担任空姐职务,飞遍了世界五大洲:但他大少爷竟是一去了无音讯,更不曾回台湾来。

  而她始终以季家为家,季腾远走後不再有人捉弄她叫她当女仆,她老早反客为主,以女主人自居,却只是寂寞城堡中的公主。

  虽然她有一份高薪工作,也继承了妈妈的一笔遗产,老早可以搬家自力更生;但无论她的足迹到达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最後仍回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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