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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场不懂财务、但有常识的主管也听得出来,太子爷问了一个笨问题。

  沉光雄的脸色更加难看,直接站起身,冷冷地说:「大家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特助有需要的话,再请个别部门主管议事,会议结束。」

  十几个高阶主管噤若寒蝉,又将目光移到神色茫然的太子爷身上。

  这场会议后,翔飞科技立刻传遍一个大消息:太子爷头壳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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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间十点钟,谷薇真难得没加班、没约会、没饭局、没找朋友哈啦,早早泡完一个香喷喷的美容澡,穿著睡衣歪在沙发看电视。

  对讲机铃响,她疑惑地跑过去接了起来。

  「谷小姐,我是陆伯伯啦,楼下有人找妳。」陆伯伯是大楼警卫。

  「咦?是谁?」

  「一个大帅哥,可是他不知道妳住哪里,一间间接门铃问,我看他行迹可疑,不敢直接给他妳的门牌,先来问问妳……先生,你姓啥啊?……等等,他给我一张名片,我戴眼镜……呃,翔飞科技?沉『立』翔?」

  谷薇真没空纠正他的白字,急道:「对不起,陆伯伯,他是我朋友,请你叫他上十六楼六号。」

  挂上话筒,谷薇真一阵错乱。他们已经两个月没联络了,他怎么会突然找到她的住处?有事情不能打电话说吗?

  她赶忙打开大门,来到电梯间,忐忑不安地看着数字一个一个跳动……十四、十五、十六,当一声,电梯门开。

  沈昱翔站在里面,他的视线由电梯上面的灯号缓缓移下,与她四目相对。

  阅黑的瞳眸一如在医院时,静静地、专注地看她。

  她也很仔细地看他。他完全恢复健康了,脸型依然是那么英俊性格,身材也依然是高大挺拔;但是名牌西装似乎沾上灰尘,失去高级布料的光泽,头发有些散乱,几绺发丝披在额头上,令他的神情显得特别疲惫。

  这是一个她不曾看过的沈昱翔,彷佛是一头伤痕累累的猎豹,无助地趴卧树丛下,他想站起来,却是欲振无力,只能以悲伤的眼睛凝望苍茫的草原。

  为什么会有这种幻觉呢?是Dscovery、国家地理杂志看太多了吗?

  「薇真……」他走出电梯,轻声唤她。

  「嗯?」她不敢轻易响应。

  「我肚子饿。」

  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所有僵滞的气氛瞬间消散。

  「你怎么回事?跑来这里跟我说肚子饿?」

  「我没吃晚餐。」他慢慢地说。

  「先进我屋子吧。」

  她实在搞不懂他,但客人上门,她总得尽心招待,更何况他是第一个踏进她住处的男性朋友。

  她非常注重隐私,这间小套房就是她的私人秘密花园。她可以在外面招蜂引蝶,换过一个又一个男朋友,但他们都还不到可以分享她个人生活的程度,所以她也从来不请任何一个男友上楼,其中当然包括「以前」的沈昱翔。

  以前?那现在呢?以前只要他们一有机会独处,他一定立刻抱住她,两人很快地天雷勾动地火,欲火缠身……

  而现在的他,只是不知所措地站在大门的鞋柜边。

  她将哆啦A梦的拖鞋丢给他。「你坐一下,先填饱肚子再说,我只有微波料理包,意大利面,可以吗?」

  「好。」

  「来,喝杯温开水润润喉。」

  「我渴了。」接过水杯,他才轻轻牵动一抹笑容,好象不拿水给他,他也不知道口渴。

  「你要找我,怎么不先打电话?我们可以约个地方吃饭,你也不用辛辛苦苦跑来找我啊!」她打开冰箱,故作轻松热络地说。

  她住的十五坪套房除了浴室外,没有隔间,彼此的动作一目了然。

  沈昱翔正专注捧着水杯喝水,慢慢停了下来,将杯子放到桌上,再从西装口袋摸出一支新手机,盯着上头的屏幕。

  「打电话?我忘了。」他又缓缓地抬起头看她。

  谷薇真按下微波炉开关。「你忘了我的电话号码?我抄给你。」

  「我没忘记妳的电话号,○九三八五三八五二○。」他将手机收回口袋里,眼眸闪过一丝惶惑。「我忘记打电话这件事。」

  「咦?」

  「我下了班,很想找人说话,我想到妳,想到以前送妳回家,妳住这栋大楼,我就走过来了。」

  「走过来?!」谷薇真又受到惊吓,他的行为太超出常理了。「你从翔飞走到这里?那可是大半个台北市啊,你不开车?不坐出租车吗?」

  「才发生车祸,我妈妈不放心我开车,叫我家的司机阿聪接送,我告诉阿聪说要加班,叫他先回家。可是加到六点,我还是下班了。」

  「你身体可能还没完全复原,不要勉强工作。」

  「我身体没问题了,上星期回诊,医生说我只要不做剧烈运动,一切都可以恢复正常了……」他语气轻飘飘的。

  微波炉定时开关哔哔叫响,谷薇真取出盒装意大利面,仍是不解地问:「就算这样,你也不必走路过来啊。」

  「我不知道。」他抬起茫然无神的黑眸。「我没有想到其它交通工具,我心里只想看妳,所以我拚命走,一直走,照着我以前开车的路线走,走到这里,我不知道妳住几楼,只好一家一家按门铃问……」

  「沈昱翔,你到底怎么了?」她心头蓦地疼了一下!如果他是小男孩,她会将他抱在怀里,好好地宠他怜他,可他是聪明成熟的大男人沈昱翔啊。

  她拿了筷子,将意大利面捧到茶几,坐在他的身边。

  他到底怎么了?沈昱翔心里也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双拳握紧,视线没有离开她的脸庞,这是他最想看到的脸孔,也是他最能倾泄心中郁闷的对象,无论是车祸前,抑或车祸后。

  他需要她,好需要她。

  「我真的不知道,我的思想好象……好象变得很简单,像一条直线,不管看到什么,只有一个想法。刚才妳说,我可以先打电话来,我才发现,我想看妳,我就是要看,电话是用听的,所以我完全没想到打电话这件事……」他的声音渐渐微弱,如一根欲断不断的细弦,奏出走调的琴音。

  她本来还想笑他,叫他换一支照相手机,可是她愈听愈心惊,连安慰的微笑也笑不出来,因为他的一切行为已经超过「正常人」的范围了。

  「为什么会这样?」

  「薇真,我怎么办?」他没有答案,只能忧伤地看她。

  他的眸子充满无助和惊惶,像她看过的馨欣家的初生小狗,胆怯地张着两只黑眼,不安地瞧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世界没变,是他变了。

  这不是睥睨一切的沈昱翔。他永远知道他应该做的事,他的眸光应该是自信的、骄傲的,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怎么办」这三个字。

  她的心再度被他揪痛!他在医院的「不合理」行为,现在全部有了解答的方向;但对于这种超乎她医学常识的现象,她完全不知所措。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比她更不知所措的他,她能做的,就是先让他安心。

  她主动握住他僵硬紧绷的手掌,柔声问:「你没办法做一些……嗯,我说,比较正常的事吗?」

  他的手掌微微颤抖。「今天我过马路走到一半,本来是绿灯,突然红黄绿灯都亮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明明是红灯停,绿灯行,可是三个灯一起亮,我该走?还是该停?我脑袋一片空白,就呆在路中央,直到有车子停下来,骂我白痴。后来交通警察把我拖走,也骂我笨蛋,说灯号坏了,不会自己走吗?可是我真的没办法走……」

  「你之前有这个现象吗?」她专心而紧张地听着。

  「以前没有,车祸后就有了,症状一天比一天明显。」他颓丧地回答。

  「你问过医生吗?」

  「王主任说,我脑壳受到撞击出血,脑神经难免会受伤,他说这种情况可能是暂时性的,要我别担心,他开镇静的药给我吃。」

  「我再帮你问问当医生的朋友,找其它医生检查。」

  「王主任是国内脑神经的权威……」他的手指缓慢攀爬,一根根寻着了她的指缝,像是藤蔓寻找依附的岩缝,紧紧地与她十指交握。

  才刚握紧,他又突然放开她,将自己的两只手掌紧紧交握住。

  「薇真,我是不是变笨了?」他低下头,没有看她。

  「怎么会呢?」她感到那迅速溜走的颤动,她蓦然醒悟,他在害怕。

  他是这么害怕,再也不是过去那头勇猛撕杀的猎豹,昔日的猎食者变成草原上的困兽,他不再主宰一切,只能任残酷的大自然将他吞噬。

  但她又能如何帮忙?她不是医生,也不是心理谘商师,更不是亲密的亲人或爱人,充其量只是一个朋友……朋友?!

  「昱翔,不要怕。」她用了比较中性的称呼,再度握住他的手,很诚恳地说:「我是你的朋友,我可以陪你,帮你想办法,你不要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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