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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驿馆是简陋了些,平常疏於打理,因此杂草丛生,几名紫骑军整理了大半天才能住人。

  本来他们打算投宿客栈,但是某人的口无遮拦,店家不肯让他们一行人住进触霉头,害他们不得不另寻他处,暂居这快荒废的驿馆。

  说实在的,对她先前的测字他一直耿耿於怀,若是受伤的人是他倒还无所谓,可要是他心爱的娘子会遭逢血光之灾……心乱如麻正是寒翊此刻的心情。

  追捕滋扰封邑的盗匪是他份内职责,九王爷不在府内他更要尽一份心,即使担心地夜不成眠,仍得极力追查出盗匪的下落,好早日回去守著他的小兔儿。

  「呃,将军,属下可以禀报了吗?」他希望能活著见娘子最後一面。

  「我有阻止你开口吗?」玄漠的口气非常冷,像冬天提早到来。

  没有,只是用眼白眄我。「我和几名手下追踪盗匪的马蹄印到东方林子里。」

  「又是东方?」

  他看了一眼彷佛没事人的小懒猫,她正拿著一根细针打草人,上面写著——寒翊。

  「将军,再追下去是十三皇子驻扎的边防,我们要继续前行吗?」他担心十三皇子会伺机报复。

  东边再过去一点是边防要地,同时也是天阙宫所在地。「等两天看看再作打算,你很急吗?」

  「呃……没有,但……」寒翊欲言又止的表情引起曲喵喵放肆的嘲笑。

  「血光之灾、血光之灾呀!我测出的字从未失误,嫂夫人过不了八月十五日。」好凄凉哦!月圆人不圆,守著孤坟哭别离。

  「你……」

  玄漠伸出手制住他的拔剑相向。「道听途说不足以信之,她是随口说说罢了,有口无心。」

  「别不信我,你输不起一条命……噢,算错字,初字加二点应该是两人,一尸两命哦!」她可不是在危言耸听。

  除了她爱收集「美色」为徒的师父外,没人比她更有灵性能悟透天机,不相信她就等著收尸,反正死的不是她底下挣钱的姑娘们。

  「你说兔儿有了身孕?」寒翊先是喜扬眉梢、乐不可支,随即倒抽了一口气,脸上满布惊惶之色。

  「喵喵,别信口开河,不许你拿别人的生死开玩笑。」他不相信她有玉阴阳的术数本事。

  「好吧、好吧!当我瞎说,不想救人我也不为难,破天机我可是会折寿的。」从出生到现在她已折了十年寿,她自个算得出来。

  修行之人有七七四十九劫,如今大劫小劫破了一大半,只剩下最後两大劫等著她去闯,看开了生死才能痛快的玩,谁晓得自己几时会死。

  而且她爱逆天行事的作法叫人头疼不已,师父暗地里虽布了不少阵保她平安,但她死性不改地仍然故我,恐怕她的一生会比别人短很多。

  所以漠哥哥娶了她不吃亏,很快地就能娶新妇、纳小妾,而她在地下只能咬牙祝福,省得大夥说她凌虐他太多,早该受报应。

  「曲姑娘,你有破解之法?」不管是假是真,有备无患方为上策。

  曲喵喵瞄了瞄正望著她的黑脸男子,「算了吧!人家不信我有偷天换日之术,何必自找无趣。」

  「将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玉先生的术数不也印证在你身上?」他没有本钱赌爱妻的生死,他爱她如命。

  「喵喵……」

  曲喵喵抢先说:「等一下,你指的玉先生是谁?」不会刚好是那个没种的家伙吧!

  玄漠代替他回答,「玉阴阳。」他习惯如此唤玉浮尘。

  「喔!阴阳呀!算他好狗命。」不是他。

  「怎麽了,你和姓玉的有仇?」玄漠略微不安的问,她和府里那位姓玉的有关?

  她冷笑地将一枚铜板掷入木梁三分。「没什麽深仇大恨,只不过他为了保持童子身逃婚,令我想啃他的骨、吃他的肉而已。」

  童子身?!玄漠和寒翊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想起某个「守身如玉」的男子。

  「他和谁有婚约?」

  「我。」她比比自己,「那是我有生以来最大的耻辱,他以为我希罕嫁给他呀!一个没毛的浑小子。」

  「你在生气什麽?」玄漠很不是味道的一问。

  她当场换上夜叉的嘴脸。「他怎麽可以抢走我逃婚的机会,害我被师父训了两年,怪我平常欺负他太多,所以他才离家出走。」

  拜托,她当年才几岁,能欺负他到什麽地步,顶多要他冬天去湖里凿洞供她享受垂钓乐趣,叫他空手挖雪堆里的虫做饵。

  夏天天气热嘛!他虚长了她七岁力气比她大多了,上个雪山扛块千年冰岩不为过吧!好歹她也有分他吃一碗冰糖莲子汤呀!他还有什麽不满。

  当初师父见两人美色相当就异想天开,以为两个「美人」成婚会生下小小美人供他娱乐,千方百计地欲凑他们成一对。

  哼!当时是她抗议不要他,而他竟敢找机会偷溜不带她出来见见世面,自私、胆小又懦弱,她从头到尾的唾弃他。

  「呃,喵喵,你的意思不是怪他悔婚,而是他没良心地忘了带你开溜?」玄漠将心底的猜测说出。

  「没错,那个没义气的家伙准死在荒山野岭,尸首任白狼群分食而光,死无葬身之地……」

  气愤的美人儿拉拉杂杂骂了一大堆让人心惊胆跳的恶毒言语之後,寒翊才战战兢兢的插一句话。

  「请问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她已经不屑用嘴巴念出他的名字,只用鼻音哼出三个音。

  玉、浮、尘!

  ☆☆☆

  哈啾!

  奇怪,要变天了吗?怎麽会有一股冷意袭来,整个背像鬼附身一样的凉飕飕,由脚底一直凉到骨子里,猛然的冲上头顶。

  可是不对呀!近日观星并无异常,秋老虎照样肆虐即将收成的土地,莫非他太敏感了?!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一大清早两眼都跳,到底是财还是灾,待会得回房算上一算,看看该如何趋吉避凶,以保平安。

  「玉爷、玉爷……」

  「嗄?什麽事,是你叫我吗?」玉浮尘一回头,是一位妍美清丽的年轻少妇。

  「呃,玉爷,我想问翊哥几时会回来?」含羞带怯的徐兔儿有一桩天大的喜讯准备告诉夫君。

  他想了一下,「你是寒统领的小兔儿。」

  「嗯,是的。」小兔儿是翊哥对她的昵称。

  「你放心,我算过了,他近日内即将返回。」他用的是「他」而不是他们,表示此行将少一人。

  「真的?!」她高兴地露出将为人母的喜悦。

  「不过……」这话不好启齿,她的面相太沉,恐有血光之灾。

  「不过什麽?」

  他以咳嗽掩饰轻忧。「没事、没事,你先回去休息。」

  接下来是他的事,他得想办法逆转她的天命,否则寒翊会怨死他。

  如果是那个人应该能轻松办到吧!毕竟她最擅长的就是与天抗争。

  玉猫儿曲喵喵,他少年时期的恶梦来源。

  第四章

  「喵喵,你也帮我测个字如何?」

  玄漠的要求换来曲喵喵一声轻嗤,不予理会地专注在棋盘上,先打人一巴掌再说人很乖谁会接受,也该换她拿拿乔。

  先前她应寒翊的请托破他娘子的天命,教他破解不可避免的血光之灾之法。

  首先,她要他在八月十五的前三天开始准备鸡八八六十四只,以八卦的方位洒满鸡血,三日内不可中断,每两个时辰换一次新鲜的血。

  其次以龙引草磨成灰放在熏台中连燃三天三夜,直到第四天的第一道曙光射入方可熄灭。

  鸡血是阻止阴使探路,拘捕时辰到了的冥府子民,使黑白无常无法前进索魂。

  龙引草的味道特甘,会遮盖住受劫者的人气,即使阎王亲自来到也只会被熏醉,难以察觉屋内有人,等到鸡一啼照样无功而返。

  最重要的一点是避得了天灾不一定避得了人祸,既然注定有血光之灾就得见血,因此她命寒翊在床底挖个大洞让受劫者躲上三天三夜,然後弄个死刑犯伪装成受劫者代为受劫,此事方能圆满。

  当然,她也因为此事又折寿了十年,七十八岁的天年只剩下五十八年,若再继续折寿下去,她可能过不了三十岁,甚至是双十年华。

  本来她是不在意生命的长短,施法逆天根本不当一回事,折寿救人也算是行善,她还坏得不够彻底吧!

  不过现在她的心似乎自有主张,一日一日地偏向愣木头玄漠,开始有了眷恋世间的念头,舍不得太早离开他,她会想念。

  真是糟糕透顶,她怎会犯下这种错呢?半修行的人就该清心寡欲,心一动就会离不开。

  「寒翊,你确定要走这一步吗?」欺敌之术向来好用,而他这盘棋下得有些心神恍惚。

  「这……我再考虑考虑。」他将一步好棋移至次等的位置。

  「别考虑太多,我担保你的娘子不会有事,至少十日内无恙。」现在才八月初二,还早得很。

  寒翊抬起头,眉宇间是无法散去的焦虑。「我能安下心吗?她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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