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可以想见莲莲姊万分惊喜与满意的神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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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从军出门去和两个最要好的朋友兼换帖兄弟商谈要事,冰娘带著敏敏跑到了隔壁世二宅邸去。
老妇人一见到她,欢喜地放下手上的小竹箩筐,急急握住她的双手,「冰娘呀,恭喜、恭喜,我听晋深和两个丫头说,你和将军这个月十五就要完婚啦?」
冰娘脸儿微微一红,随即叹了一口气,扶著老妇人坐回石椅上,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她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著箩筐里的豆子。
「婶娘,是这个月十五没错,但是我很心烦。」
「傻丫头,这一天不是你盼了好久的吗?」老妇人眼底有著掩不住的慈蔼和疼惜,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心烦什么呢?」
冰娘凝视著面前这被生活与岁月磨练得脆弱和心软,并在良心苛责多年後,变得善良易感的婶娘,就连她自己也想不到,婶娘竟然成了她近日来诉心衷的长辈,而且也是给予她无限支持和关怀的一个老好人。
从军不会相信这一切的。
「怎么不见晋深呢?」她略过自己的烦乱心慌,举目四望搜索著晋深的身影。
「他到私塾去了。」老妇人有一丝丝的羞窘,「十七岁才要认真的读圣贤书,好像太老也太晚了。」
「只要愿意,永远没有嫌晚的时候。」冰娘微微一笑,轻抚著老人家的手,「婶娘,这下子你就可以放心了。」
「只要他肯学好,别蹉跎了大好时光,我就心满意足了。」老妇人专注地盯著她,「冰娘,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将军知道你经常来看我,他不高兴了?」
冰娘苦笑的摇头,「他没有。」
没有时间可以表示意见,也没有那个机会发现她三天两头觐空就往这儿跑。
「如果将军真的不喜欢你跟我们见面的话,那你还是别违逆他的心意吧。」老妇人叹了口气,「今天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婶娘,你别胡思乱想了,事情只会越来越好的,我了解将军的为人,他是标准的铁脸豆腐心,别看他硬邦邦的铁汉外表,其实他比任何人还要心软、善良……」一提起自己的相公,冰娘不禁眉开眼笑。
老妇人含笑望著她,心底满满都是祝福和欢喜。
能够见到这个好心的丫头得到幸福,她真的很高兴也很快活。
唉,现在就只剩下从军了……她多么希望能够有机会,当面亲口向他道歉和赎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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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这一天,天晴气暖莺啼花香,整座将军府里洋溢著热闹喜气的气氛。
一早就有络绎不绝的宾客上门贺喜,原本安排的五百劲旅守卫和接待还不够,又紧急调来了两百皇家禁卫军。
大厅挤满了来道贺的王公贵族和大小官员,包括几个省的老将军、新将军也统统赶回来向从军恭贺,欢天喜地等待吃他的喜酒。
管家和狄惊以及管事的大娘和婢女头儿,团团转地指挥著仆人招呼这个、发落那个,忙得不亦乐乎。
等到中午良辰吉时到,皇帝就会出宫进府,亲自主持成婚大典。
皇帝亲书的贺喜对联也朱色淋漓,鲜活透亮地被张挂在大厅上,等待婚礼过後好让人描篆刻在区上,永世传家。
左边写的是——欢锣欢鼓欢笑欢迎两璧人
右边写的是——喜年喜日喜事喜成双蝶盟
上头横批则是——永结同猩
看到这横批,真是让从军哭笑不得。
怎么连皇上都知道他的最新外号是「固执的死硬派猩猩」?一定是府中有内贼走漏风声,啧。
从军换上了簇新鲜亮、喜气洋洋的大红喜袍,更加衬得他英武威风,凛凛慑人,且与他的红袍将美称更是不谋而合。
他换好喜服就急著要去紫楼找冰娘,可是一票大娘七嘴八舌地说时辰还未到,成亲前去见新娘会犯冲的。
他对这个说法简直啼笑皆非,但她们却是一副再认真不过的样子。
就在他整整衣摆跨步走出玄楼,要到大厅去招呼一干王爷和朝中同僚时,蓦地,一声尖叫响了起来。
声音是自冰娘居住的紫楼发出——
他脸色大变,提气飞跃,如大鹏鸟般穿林渡柳冲向紫楼。
二十几名高手已经将紫楼团团围住,人人面上有焦急之色,却没有人敢向前越雷池一步,因为他们的夫人正被一个女装打扮的男子横刀抓住,只要稍有动静,恐怕会造成永远无法弥补的憾恨。
狄惊眸光冰冷地紧紧盯著那个刺客,低沉地道:「你已经跑不掉了,立刻放开我们家夫人。」
那名瘦削阴森的年轻男子仰天一笑,收紧了指节,那柄雪亮的缅刀被握得更紧,也压得冰娘雪白的颈项间出现一丝血痕。
冰娘浑身僵硬,却还是勇敢地安抚著众人,尤其是在一旁已经急哭了的敏敏。
「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年轻男子飞快地说了几句苗语,语带轻柔的威胁和恫喝。
冰娘小脸苍白,咽下喉头紧梗著的硬团,「你要的只是我,不要伤了其他人……我跟你走就是。」
「夫人!」狄惊急急叫道:「万万不可。」
冰娘虚弱地对他一笑,「狄副将,他不会杀我的,你们快让开,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夫人,属下绝对不会让刺客伤害你,更不会让他带走你。」
「刺客?」年轻男子陡地笑了起来,用带著淡淡苗腔的中原话道:「你告诉他们,我是你的什么人,我怎么会是刺客?哈哈哈……真是可笑呀可笑。」
「没什么可笑的。」一个低沉有力,似百岳般稳重坚定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般,纷纷望向伫立在门口的从军,隐约松了口气,
大将军来了。
冰娘一看见他,热意迅速冲上眼眶,「相公……不要过来。」
「我来接我的新娘子。」他温柔而深情地望著她,可是目光转移到年轻男子身上时,却带著一抹无可错认的杀气和寒气。
年轻男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备感沉重的压力和心悸,「世从军……」
「你是青苗峒人?」从军眉宇一撩,很快认出他的口音。
「没错。」年轻男子冷笑,「不过你不认得我,但是我却知道你。」
「青苗峒如今已享太平安康,你却到京城来作乱还挟持我的夫人,我倒想知道为什么?」他眸光如箭的看著年轻男子。
「太平安康?青苗峒原是我们家族掌管,都是你这个京城狗腿子无故派兵来剿,逼得我们毁家逃亡,失去了一切。」年轻男子咬牙切齿,用苗语狠狠咒骂了一句粗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放开我的夫人!冤有头债有主,我人在这里,想报仇尽管冲著我来。」他冷漠镇定地道。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内心疯狂汹涌的怒气和恐惧,假若让这个狗杂种伤害了冰娘,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年轻男子哈哈大笑,笑声里充满了揶揄和耻笑,冰娘的脸色瞬间惨白了。
「不要……」她面白若纸,几乎是哀求地望著他。
求求你不要说!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根本不是你的夫人。」年轻男子残忍而得意地叫嚣道。
从军浑身一震,「不可能。」
「你可以问你的『夫人』。」他嘲弄道。
冰娘的脑袋刹那间冻结住了,一颗心猛然沉到谷底。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不敢置信地望向冰娘。
「那月赫赫,你住口!」她握紧拳头,尖声大叫,失控地吼道:「你这个可恶的王八蛋!」
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不放过她?他没有毁掉她不甘心吗?她的爹娘都因他而死了,难道还不够吗?
从军从她难堪和痛楚的神情中自以为明白了一切,他只觉口乾舌燥起来。
「这是……真的?」他的双眸布满了惊震和痛苦。
「相公,我……」
「你的相公是我,别叫错人了。」那月赫赫火上添油。
「闭嘴!那月赫赫,我还没有嫁给你,而且我死也不会嫁给你!」她怒吼道。
从军不解的凝视著他们,声若寒铁,「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冰娘,你……」
「我来告诉你是怎么回事。」那月赫赫目光带著讥讽地盯著他,「这是她家里那个死老鬼欠我的,当初你们大军压境,打得我们几乎没有还手的能力,我阿姊莲莲用培养多年的唯一一只碧蚕蛊毒倒了你,可是没想到那个爱管闲事的死老鬼却插手,偷偷救走了你。」
从军紧紧皱起眉头,一丝隐约的灵光在脑中闪过,「我记得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冰娘颤抖著嘴唇,绝望地看著他渐渐恍然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