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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原本抱在一起发抖的男生小小声地哀号起来……

  孔令维低声问:「『俗话』里真的有这些话吗?」

  李慕恩摇摇头。「我只在周星星的电影里看过类似的台词,这一定是变种版的。」

  刘宗奇抚著额头叫:「拜托……别再提起那块蛋糕了。」那原是为了今晚的聚餐,他特别去糖村买的。他嗜吃甜,却没想到保留了好久舍不得吃的最後一块,在他洗完锅碗回来时,已经被郎彩吃下了肚。拜托别再提起那块令他遗恨万年的「蛋糕」了。

  「你吃了蛋糕,而我没有。」江云冰仍然很是恼火地说。

  「拜托……」刘宗奇再度哀号一声。不要再提起了,大家都知道人是谁杀的。现在又不是包公审案,不用写笔录啦。

  郎彩瞥了刘宗奇一眼,善心发作地不提蛋糕了。「好吧,那么这样说吧,曾经有一份感情放在你面前……」

  「我没有好好珍惜。」江云冰接续道。

  郎彩眼睛一亮。他开窍了。

  但他的脸色仍然十分吓人,怒气显然还没退潮。

  「那不是我的错。」他说:「郎彩,我们根本从没有真正地『开始』过。」

  郎彩用力地点了点头。好像终於有默契了。「所以呀,我才说,我应该要放弃——」

  江云冰几乎没捉狂。他真想捉住她瘦小的肩膀,用力地摇一摇她,看她脑袋会不会清楚一点。「不准你说放弃就放弃,听清楚没有?」此时此刻,也顾不得大夥儿作何想法了。

  郎彩咽了咽口水。「呃……让我来把你的话翻译一下……」

  这不需要翻译吧?明明他都已经说得很清楚啦。

  郎彩在他危险的目光下戒慎恐惧地说:「你要我不准说放弃就放弃……是这样吗?」

  所有人都忍不住大翻白眼。这哪叫「翻译」,这是「原音重现」吧。真想「嘘」她耶。

  不是没感觉到其他人的耐性渐失。郎彩委屈道:「等一等嘛,我还没讲完啊。」人家在做口译时,不都是一句「原文」、一句「译文」的吗?

  那,她的「译文」是什么?

  等不及她慢吞吞的翻译,江云冰已经一次将话说个明白。「我不准你放弃,因为,我们还没有开始过……你要放弃,也得等我们真正有了开始和过程後,才能决定那个结果。」他还是很恼火她。「这样说,够清楚了吗?不需要翻译了吧?」

  郎彩足足楞了十秒钟——打破她个人纪录才反应过来。

  「够清楚了。」她咧开嘴笑。

  「是啊。」其他人藏住那份讶异,等不及吐槽郎彩一下。只是真没想到啊……

  没想到……江云冰这座冰山还是被郎彩这座活火山给融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呢?为什么他们这些在一旁始终不曾远离的朋友,会没有察觉出来?不过听说,冰山都是从最下层开始融化的,或许江云冰的改变也是在表层底下的吧。

  「真是失而复得、失而复得啊。」郎彩自动把位置换到江云冰的身边。

  李慕恩空出位置给她,也取笑她:「其实,从一开始,你就是『以退为进』吧。」真是高招。

  郎彩但笑不语。

  「别故作神秘啊。」刘宗奇嚷嚷道。

  龚千雅护卫著郎彩。「你闭嘴。」

  郎彩还是微笑著。「怎么会是以退为进呢?那太不符合我的个性了。」她说:「我郎彩做事,可都是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情啊。」

  孔令维低笑著说:「在上成语课吗?」

  秦宝蓁对他温柔一笑。「你该多努力向学。」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嘴。

  郎彩心情好好地抱著江云冰的手臂道:「安东尼,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他拉开一罐易开罐啤酒,无法决定该喝进嘴里还是倒在她的头顶上,让她脑袋清醒一点?摇了摇铝罐,他叹了口气,喝了一大口。算了,麻醉他自己可能都还比较快一点。他开始怀疑自己刚刚怎么会为了一块吃不到的「蛋糕」恼火了。

  这一点也不像他。他到底是怎么了?

  「安东尼……你说嘛,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已经失去理智的那个他,撇了撇嘴说:「等你认真一点就开始。」

  「认真?」郎彩不解。「我一直都很认真啊。」

  「才不!」他又有点火了。想到认识郎彩以来的点点滴滴。「你从来没有真正的『认真』过——不是认真地游戏,而是认真地想跟我谈一场恋爱!」真是令人生气。

  郎彩这回足足有二十秒说不出话来。

  屋里一片静谧,似乎每个人都刻意屏住了呼息。她逐一看向每一个人,却在他们眼里找到相同的答案。她觉得他们每个人都有一双「证人」的眼睛,随时都能证明她的不够「认真」。

  二十秒後,郎彩呵呵地乾笑两声,很不好意思地承认:「好像真的是这样耶。」欸,大势已去……坏人换人当了。

  「什么好像?是『真的』就是这样。」呼,她会让人气到吐血。

  真的……就是这样……

  事实摆在眼前,郎彩眨了眨眼,再也笑不出来。

  这似乎是个该认真一点的时刻,然而尽管她也十分想认真一点,却就是没有办法许下任何承诺或给个交代。

  事情看来,好像是人家先招惹她的。

  然而後来又变成她招惹了人家。因此理应是该「负起责任」的。

  负起责任啊……郎彩你要负起责任。她从龚千雅的眼里读出这讯息,也在小宝眼里读到同样的意念。你要负起责任。宗奇、慕恩兄,阿孔看著她的眼神似乎都在这么说著。害她不敢直视进江云冰的眼里,生怕他、生怕他看出她本性里的不负责任。

  她就是无法认真啊。

  偷瞥他一眼,发现他盯著她,似在指责:我不是你的玩具。

  她畏惧地别开头。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脚下似陷在泥泞里无法移动。脑袋却似在转动地球仪上转来转来,几乎没令她昏了头。

  该怎么办呢?

  假装昏倒好了。

  但她从来没有昏倒过,不知道正确的预备姿势——或者做这个假动作不需要预备姿势?谁知道啊?

  那那那……那假装肚子痛好了。她刚刚杂食了一堆东西,这藉口应该满有说服力的吧?

  骗肖耶,她个儿虽小,但身强体健,她的胃恐怕连石头都能消化,这种藉口她假装不来啦。

  烦恼地,她抬起头,决定坦白从宽。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有些话我一定得说,其实我是一个没有办法对任何事情认真的人,我也不明白我怎么会这样。小时候,只要我对一件事情认真,我就会得到相反的结果,而且每一次都这样,屡试不爽,真的。

  「像我以前很喜欢玩洋娃娃,结果没过多久,娃娃就被我玩坏了。我六岁那年,还曾经很认真地假装自己是神力女超人,可以从楼梯上滑下来,结果我摔断了一条腿——当然现在已经好了——我还曾经很认真地祈祷,可以有好心的人来当我的爸爸妈妈,但是每一次来圣安娜之家的夫妻最後带走的都是别的孩子……还有还有,我很认真的,几乎已经认定安娜妈妈就是我的妈妈了,可前几年上帝还是带走了她……」她心头揪得都痛了起来。「每次我一认真付出就会有不好的结果。最在乎的东西总是最容易离我而去……」她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了。

  而现场则陷进了异常的沉静。

  众人心里不约而同地闪过几个念头——

  郎彩这些话一如往常,是个玩笑吧?

  毕竟,娃娃每天玩每天玩,当然很快会玩坏。

  而从楼梯上滑下来当然很容易发生意外,这跟认不认真假装自己是女超人没什么关系吧?至少跟「认真」这个主题没有直接的关系。

  最後,原来郎彩是个孤儿……?

  而且她现在看起来快哭了?!

  不管她说的话是真是假是玩笑话,江云冰都已经无法回头地走向她,扳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摇晃起她了。

  他在她耳边狂吼:「什么叫做认真付出就会有不好的结果!你的洋娃娃会被玩坏,是因为你天天玩。东西玩久了就会坏,这道理你不懂吗?还有,不管任何人异想天开想从楼梯上滑下来,只摔断一条腿算是很不错了,更何况你现在还有办法健步如飞,这不是蒙主眷顾是什么?上帝是很照顾你的,不然以你的个性,收养你的人要是被你吓死,岂不造就了你的罪孽,阻碍你进入天堂大门?而你的安娜妈妈虽然离开了人世,但你还惦记著她,不也算是另一种定义的存在吗?」

  他说的,正是所有人心里的想法。

  「你自怜够了没?」呃,不包括这句。

  不等她回答,他又说:

  「我三岁开始学琴,八岁时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演奏,同时拿下全国儿童钢琴大赛第一名。十五岁时拿到美国史特拉汶斯基青少年国际钢琴赛评审奖。十八岁时又拿下国际萧邦钢琴大赛优胜,这还只是我参加的比赛里的一小部份。学了那么久的钢琴,没有人敢说我只是凭藉幸运或天才,因为我比任何人都要认真地对待钢琴,你说,我这么认真的学琴,难道也会遭遇不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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