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望着窗外蓝天白云.轻轻的风,暖暖的阳光,席洛突然好想念海水的味道。
“柏睿……”她把眼光从窗口拉回来,投向单人沙发里那位埋首于财经杂志的帅男人。不愧是她气质非凡的太阳神,随便摆什么婆势都能教人好生着迷。
他抬起头,用询问的眼光瞧她一眼。
席洛马上露出笑脸提示他,“外面天气好好哦。”
“是啊。”他单音调地附和,视线又回到那些个文字与数字上面。
一失去他的注意,席洛就垮下肩膀,噘起红唇。
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明白她的暗示?
是不是她说得不够明显?
席洛眼珠子一溜,明眸又望向那不动如山的男人。
“柏睿……”
“嗯。”这一次,他连眼都没抬。
席洛不死心,尽管人家没理睬她,她还是掬着一把笑脸,“外面的空气比里面好吔。”
“是啊。”又是一个单音频,听起来像是心不在焉的敷衍。
席洛的闷气在心里愈鼓愈大,她勉强撑起垮下来的笑容,十分有耐性的继续“暗示”,“如果能到外头走走,相信对病人比较有帮助,你说是不是?”
他要是再听不明白,她就把头剁下来当球踢!
殷柏睿终于慢条斯理的合起杂志,放到一旁的茶几上。
“妳想出去?”
爽快!席洛脸上堆满笑容,点头如捣蒜。
“可是医生说,妳有两个月不能下床。”他微扬着嘴角泼她冷水。他喜欢她的笑容,她的酒涡.但不是在这个时候。
“那个庸医!”席洛嗤了一声。
“他是妳的主治医生。”殷柏睿淡笑着指出事实,倒没有纠正她,人家穆老非但不是庸医,还是挂牌多年的明星医师!排队等他操刀的病人放眼还望不尽。
“除非他考虑到病人的心理,让我出去透透气!否则不承认他。”席洛嘟着嘴表达异议。一张“假单”批了几次还批不下来,也难怪她会觉得呕。
“病人应该听医生的话。”殷柏睿平稳的语气里带着天生的威严,不必大声吼都能教人听得打颤。
席洛这一介平凡小女子,就在他一句不太严厉又百分之百是“教训”的话之后,大气也不敢再喘一声。
虽然嘴巴仍然嘟得老高,但她转为哀兵政策,“柏睿……真的很难受地,出去一下下就好,好不好?”
他没说话。
席洛仰起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在水汪汪的眼睛里注入弃儿似的眼神,只求博他一个允诺,带她到外头去晃晃。
殷柏睿想笑,更明确的说法是,他已经在心里笑了。他真的觉得席洛很可爱,愈来愈可爱。
“妳想去哪里?”
那张楚楚可怜的容颜在瞬间灿亮,甜美的酒涡也伴随着开心的笑容挂上脸颊。
“海边!我们去海边好不好?”席洛迫不及待地回答,好象慢一秒说出口就会去不成似的。
殷柏睿开始后悔太早同情她。
“为什么想去海边?”她似乎完全不考虑自己的身体状况!看看她还不能走动的腿,还有缠着纱布的手和额头。殷柏睿攒眉蹙额的想着。
“去看海啊,我好久没去看海了,我想念海水的昧道。”如果对亚頵说这种话,她一定会说:去泡一泡盐水就闻得到了!她那个表姊就是缺乏浪漫的细胞。
“去自杀吗?”门突然打开,一名高大俊逸、气质成熟稳重的医生走了进来。
“穆老。”殷柏睿扬起嘴角招呼他。
“庸医!柏睿已经同意带我去,你说不行也来不及了。”席洛很快的宣布。
“洛洛。”殷柏睿沉声警告她。
席洛嘟了嘟性感的唇瓣,不情不愿的闭上嘴。
“老鹰,你要带她出去?”穆老狐疑地挑眉,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赞同。这跟医生的立场无关,他纯粹是以一个朋友的身分反对。
接收到他质疑的目光,殷柏睿淡淡地回答:“洛洛想出去透口气。”
“你呢?你想带她出去是为什么?我希望不是移情作用。”穆老双手抱胸,有一点不客气的说。
老鹰当年那一场恋爱,他们几个好朋友都知道。他希望老鹰不是拿席洛代替那个叫小寒的女孩。
殷柏睿皱起眉头,语气接近冰冷的否认:“当然不是。”
穆老狐疑的瞅着他,审视良久以后才微笑,“那就好。”
一点都不好!席洛看着这两个互相瞪视的男人,脸愈绷愈紧。他们是当她不存在,还是当她聋了?什么叫“移情作用”?穆老说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三章
望海。蓦然卷起千堆雪,一下子又平静无波,周而复始。
来到海边,席洛却已无心于潮声。
“柏睿,为什么穆大哥怕你有移情作用?那是什么意思?”她终于忍不住发问。
然后,她看见那张遥望着远方的侧脸,目光冷了,神情也深沉了。好半晌,他始终保持沉默。
她是否触犯他的隐私,让他不高兴了?
席洛眨眨眼,正想说算了,殷柏睿却突然转头,用深黑如子夜的眸子凝望她。
“第一眼看到妳时,我吓了一跳,他们也是。”
席洛明白他口里的“他们”,指的是阎皝和穆老,因为她曾经从他们看她的眼光中发现殷柏睿所说的反应——吓了一跳。
“为什么?”她稍微把身体靠向他,小手习惯性地抓着他的手臂。
“……妳像一个女孩。”
席洛望着他,直觉的想到,“像你的前任女朋友?”
殷柏睿顿了一下才轻轻的点头,“是的。”
一股莫名复杂的感觉开始搅扰席洛的心。她不愿像任何人,尤其不愿像他曾经爱过、或许现在还爱着的女人。
“我真的那么像她?”难道他一直陪她,对她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的手放开了他的手臂。
殷柏睿点头,没有出声回答。
她一咬唇,忍不住问:“哪里像?”
他凝望着她,微微的揪起眉头。“长发,脸型,酒涡……”奇怪,现在一看,似乎又不那么像了。
这么说来,她岂不是得毁容才能不像“她”了?席洛大叹一口气,她又不可能这么做。
“你们……为什么分手?”她微噘着唇,阵阵的酸意涌上心头。他还爱“她”吗?所以穆老才说他有移情作用?
殷柏睿降下视线,嘴角略带嘲弄的扬起,“她选择和别人结婚。”
席洛瞠大眼睛!不及细想就脱口而出:“怎么有那么白痴的女人!”
他抬起眼帘,瞧见她率直的脸上明白写着不可思议,好象不应该会有女人拋弃他似的。殷柏睿突然觉得心情开朗,看着有趣的、直接坦率的她,他想笑,而且笑了。
他不再介意提起那段沉痛的往事。
“她姓寒,是我在美国读书时的同学。她是一个美丽又聪明的女孩,我们交往了一年多……后来,一名大她十多岁的美国富豪追求她。”殷柏睿面色一冷,“她在金钱与情人之间,毫不考虑就选择了金钱,不到一个月就嫁给那个男人一-”
他唯一庆幸的,就是求学期间隐瞒了自己的豪门背景,才得以认清小寒的真面目,没有招致终身的错误。
“那个笨蛋!居然——”席洛及时收住话,硬生生地把“不会先去打听清楚你是什么来头”这几个字给吞回去。她冷汗涔涔的把话接下去,“居然那样无情无义地伤害你,实在太过分了。你……是不是很难过?”
殷柏睿没有否认一度曾为她心伤。
席洛彷佛从他深郁的神情中看见过去的创痛,她的心像被针扎一般,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臂环绕他。她想抱他,想抚慰他心里那道伤痕;她更生气,气那个姓寒的女人伤了他。
“柏睿,你要把她忘掉,那种女人根本不值得你留恋。是她没眼光,她不知道你有多好,她根本是心盲!”教人生气的是,她还和那种女人有一张相似的脸孔,害得她一向引以为傲的美美脸蛋一下子抬不起来了。
殷柏睿神情温柔的凝视席洛,知道她拚命想安慰自己;他缓缓扬起嘴角,轻轻地搂住她。
他知道,席洛和小寒是不同的。
* * * * * * *
殷柏睿走进饭店套房,一串咳嗽声扯下了他嘴角的笑容。
“爷。”他的目光瞅向客厅沙发里的老头子,脸上的愉快已然不见。
一根彷佛代表着权威的深色拐杖立在老头子张开的膝盖中间,两只布满皱纹的手掌重叠在上面,他的眼睛透露出不悦与不耐,薄唇抿成可怕的一线,好象随时会拿着那根令牌往地上重重地一敲,教人不得不注意,不得不屏息,不得不害怕他。
殷柏睿皱起眉头。这是个习惯,在老头子面前,或是任何人跟他提起老头子时,他总会皱眉。
“你去哪里?”老头子的语气永远带着质问,彷佛不如此就无法显出他的威严。但是他也知道,他的长孙不吃这一套。
殷柏睿在另一张沙发里坐下来,没打算交代自己的行踪。他直视着老头子唬人的严峻眼神,淡淡地反问:“要回英国了?”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头子不可能专程来“关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