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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一掌掐死她,只是止住她胸前的伤口囓咬颈线优美的脖子,一口一口像在品尝食物的鲜嫩,红得刺目的小血印泌出甘甜鲜液。

  那是恐惧的折磨,他明知她怕得四肢发冷直打颤,却狠毒地像逗弄野狸的老虎,以锋利的爪子慢慢地划出一道又一道伤口,任由她在死亡的阴影下惊慌无措。

  人生在世最可怕的一件事不是面对死亡,而是不晓得该如何活下去,和该用什么方式活着。

  成为别人的棋子还不如从容就义,活与死下再有差别时,少受点苦才是唯一的良策,他不反对她们寻死,只要她们有勇气承受死不了的下场。

  「拓拔……爷,看在汝娃尽心尽力伺候你三个月的苦劳,你让汝娃继续服侍你吧!在这么多姊妹中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爷的胃口。」

  垂死的雁儿会反啄,不甘成为「食物」的汝娃媚态横生的挑逗前一刻深埋她体内律动的男子,意图以女子的天赋迷得他改变心意。

  即使她一身是血看来非常骇人,但那张未伤分毫的娇颜依然娇艳得如一朵野蔷,让人想采撷。

  可惜她遇到的是一个比冰还冷情的男子,在看递女人为博君宠的丑态后,冷冷的眸中只有薄情和寡义,毫无波动。

  「三个月够久了,足以让我看腻这张俗艳的脸。」手腕施压,将一张艳惊四方的好皮相掐成扭曲。

  「啊!疼……爷……疼呀!」好生的狠劲,骨头都移了位。

  女子的张狂和娇媚顿时如林中的雾,薄薄的一片不禁风雨,凄厉的叫声随着俯下的利牙而高扬,睁大的眸底充满血的颜色。

  那不是死亡而是更深的恐惧,畏惧再也无法如愿的死去,与之前同遭弃的女子一般际遇,身如花残地遗弃一地,成为血的供养品。

  她知道自己会活得很久很久,活到忘了自己是谁为止,行尸走肉颠狂一生。

  「老爷爷,往西夏都城的路怎么走?你看雾大林大太阳大,老是欺负老实人,叫人很不痛快地想伐木除林,好让过往商旅都能图个便利,一条路直达别有岔路,造福乡里好积阴德……」

  「老爷爷?」声冷如秋霜。

  「哎呀!老人家你身子虚是吧?一大把年纪就不要到处跑,听你的声音多沧桑孤苦,活像子孙不孝的贫苦老人,三餐不济靠人施舍,瘦骨伶仃赖活着占人家一口饭吃……」

  呃,看这背影不算瘦,应该说是一把老骨头别吃太多米粮,留点锅底让一家温饱,瞧那粗壮的手臂多结实,一点也不像上了年纪的人。

  「妳说我是老人家?!」向阎王借寿不成?

  「人老就要服老不要硬撑,都满头白发了还能叫你一声少年侠士吗?光你听都会笑掉大牙,何况是旁地的飞禽走兽,天公地母呢!」

  为老不尊讲的就是她那没一点长辈样的外公,好的不教尽教她们姊妹做贼,害她们神捕阿爹羞于见人,干脆自甘堕落沉沦酒乡,带着爱妻远走天涯。

  没想到厚颜无耻的老人家还真不少,并非「独厚」她外公,眼前这人明明老得没力气起身了还逞强,像趴又像蹲地使不起劲等人搀扶。

  虽然她是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有乐善好施的个性,可是大姊有交代人心险恶,就算别人饿死、冻死、渴死也不要伸出援手,那是命数将至不得逆天而行,好心助人不一定有善报,往往来抄家灭族的便是这群受恩惠的小人。

  外公的话可以听过即忘,但大姊的叮嘱是字字金玉良言,从没出岔过,比学堂上的夫子说得还要精辟,简直可纂写成一部传世宝典,供贼子贼孙享用千秋万世。

  「谁说满头白发就一定是个糟老头,妳出门算过命了没?」注定今日要命丧于此。

  咦,要算命吗?「老头不糟,糟的是你这个人的心态,我们一家的命都很好会长命百岁,用不着听江湖郎中胡说八道,老爷爷要是知道出林的路就指点一下,别让我在这林子里筑巢盖屋。」

  老死出不了林,丢了当贼的颜面。

  「我应该吗?」拓拔刚将手中只剩一口气的汝娃放下,喂她一粒红色丹药不容她早死。

  「当然应该咯,助人为乐嘛!想要活得长长久久就得常做善事,你做一次好人就修一座浮屠,哪天驾鹤西归,重返西天极乐之地就能名列仙班,不用受生老病死的轮回苦。」

  这是阿娘常挂在嘴边的话,可是用在罗家姊妹身上像对牛弹琴般,左耳进,右耳出,半点不留,真亏她此刻还记得。

  「妳在诅咒我!」有胆,他会让她多活数日。

  「哎呀呀!你想太多了,人总会一死嘛!早和晚而已,当神仙有什么不好,逍遥自在不用当贼……」哇!他好高。

  无邪的大眼眨呀眨,惊讶万分的注视雾中直立的背影,罗竹衣玉颈微仰的差点往后跌。

  「贼?」

  「老爷爷,你实在不像老爷爷耶!贲肩厚背腰杆挺直,你有欺世之嫌喔!」不好,她怎么心头毛毛的,像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欺世?」冷厉的笑声一扬,拓拔刚狂狷的身影缓缓的转过身来。「我是来自冷峰之颠的厉鬼,专为灭世而来。」

  第二章

  哇!哇!哇!这是什么鬼?!血盆大口……啊!看错了、看错了,是满嘴鲜血直淌,还用舌头舔舔唇角的血渍,像是滋味不够甜美。

  呃!她是罗家老么,但不代表她痴傻憨笨,虽然依赖性有点重又有些娇气,但人家盯着她的意图她还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慧心,知道皮要绷紧点。

  听过「眼红」,但她可还真是头一回瞧见有人生了双红目,血丝满布红得如血石,荧荧炯炯似要滴出血来般,叫人望而生畏。

  再加上那头过肩白发和满脸的阴郁之气,胆小的人真要以为自己撞鬼了,魂儿失飞了一半还离魄呢!

  不过看惯了二姊的死人脸,再大的惊涛骇浪也能沉得住气,长年和个「死人」相处哪有怕的道理,见鬼心不慌,安然自得。

  只是阵阵寒意袭来觉得冷,双手抱胸的罗竹衣将包袱甩向身后,一副随时准备开溜的模样。

  人不与鬼争道,敬他三炷香,好来好去不挡路,阴阳有别且分奈何桥,一在阴、一在阳,隔岸相对望各走各的路,勿来纠缠。

  「妳还想走到哪去?」当着他的面妄想逃走,果真无知得可笑。

  「我没走呀!我只是脚在动而已,活络活络僵硬的筋骨。」好有威仪的声音,像是大姊的定身咒。

  好阴喔!她才小走两步试探试探居然就被发现了,他比她还贼,一双利眼专门算计她小脚移了几分,真是贼外有贼,好个高人。

  「妳不怕我?」拓拔刚脸色微愠,山一般壮阔的身躯往前一移。

  冷风飕飕,风拂林叶特别清冷。

  「怕?」偏着头想了一下,她赶紧做出十分畏惧的神色讨好他,「好怕好怕哦!我天生没胆又长得矮小,三餐吃香不敢吃辣,人家说东边有鬼我一定绕道,喝汤佐茶不贪杯,吃鱼吃肉不吃生,天冷穿衣,下雨打伞……」

  「妳说够了没!」看来她一点也不怕他。

  欲取她性命的拓拔刚将手举高却未落下,冷眸对上一双含笑的清瞳,为其眼底的暖意感到不解。

  她不怕他吗?为什么不怕?

  世上皆畏他如魔避之若狂,红眼白发如魅魉附身,一出手便见生灵涂炭,方圆百里无不抱头鼠窜,高呼妖孽降世毁天灭地。

  而她既不逃也不躲的与之对视,笑靥粲粲不知惧畏,彷佛眼前的他不是鬼魅、不是魔,只是寻常路过的过路人。

  这是他不杀她的原因吗?因为她眼中没有惧意。

  「哎呀!你怎么跟刚才那位大叔一样爱打断别人的话,好歹让我把话说完,人生一张嘴除了吃吃喝喝,剩下的唯一用途是拿来说话,你总不能让它光长着好看却派不上用场……」

  「拔了舌就用不上它。」话多。

  「拔舌?!」她惊呼的捂住嘴巴,怯弱地退了数步。「老爷爷……呃,这位大哥,用不着这么血腥嘛!相逢自是有缘,交个朋友胜过十年寒窗苦读,你知道出外靠朋友,五湖四海皆兄弟……」

  「啰唆。」

  「啰唆?」

  眉头一颦,向来被娇宠的罗家么女罗竹衣很不高兴地噘起嘴,他一再中断她的话是一种非常无礼的举动,令她心中有着小小的不满。

  在红叶小筑里她是最没有份量的小妹,连管家阿牛都对她爱理不理的,好像她这片小竹子可有可无,人人都可以忽视她。

  好不容易借着盗技在江湖上闯出一点名号,人人得知四君子中的竹盗君子盗艺不凡,结果在自家人眼中她还是不成材的一个。

  不服气,相当不服气,她只是有有点比较麻烦的小毛病而已,干么视她如粪土般要她修身养性,形同囚禁不许她出千枫林。

  偷儿宝典里有一句--路不是只有一条,屋梁一跃八方都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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