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六个小时了,那真的已经突破他的忍耐极限太多太多。
「天杀的!」他恨恨一跺脚。
门外的刘璃感觉地都动起来了。
果然,沐少磊是个非常恐怖的男人,他一发起火来,恐怕天地都要震动。
她不应该接近他的,他们应该保持着南极和北极一样的距离。
可事关她最重要的宝贝沐铭焱……
「老板……」想着沐铭焱,努力想着她可爱的宝贝,她那微薄得像纸一样的勇气终抬稍稍威形。
「有事进来说。」他很努力温和自己的语调了,尽管那听起来还是有一些些紧绷。
「是。」她很紧张,抖着双脚走进他的书房。
原先,她以为恶魔住的地方一定会像地狱一样恐怖,但真正进来一看……还好嘛!纯白与鹅黄双色调的布置,让整个房间充满一种温暖的感觉。
他的书房收拾得很干净。一面墙上钉着一座大大的书柜,里头摆满各式各样的书,混杂着商业、文学、政治……就连小说和漫画都有。
书桌上堆着一大迭育儿丛书,还有什么儿童心理学的,看来他是很努力要去做一个合格的爸爸。
对他的想法有了一点点改观,想来「虎毒不食子」这句话是对的。再恶劣的男人,面对至亲的儿子,还是会想尽办法去教育、保护他。
那么,她找他谈沐铭焱的事,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
她终于进来了。沐少磊也不催她,极力积存他几乎已经消失殆尽的耐性,等待她鼓足勇气发言。
幸好她这回没考虑太久,否则沐少磊怀疑自己会成为史上第一个被满腹不耐憋死的倒霉鬼。
「老板。」她深吸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我想跟你讨论几个有关小焱的教育问题。」
「妳说。」他让她坐下。
但她还是习惯站着,面对沐少磊,一个拥有绝大力量的成年男性,她自幼承受暴力的心灵是很难真正放松的。
不过她已经敢看着他的眼睛说话,虽然主因是沐铭焱给她的勇气,但……真正认真去注视沐少磊,发现他其实也没那么恐怖,虽然也不和善啦!可她确实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种悲伤无助的情绪。
看着这张跟沐铭焱有三分相像的面孔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有一瞬间,她起了想要保护他的念头。
但她很快摇头甩掉它。开玩笑,凭他的力量,他不吃掉她就偷笑了,还需要她保护吗?
她八成是脑子坏了,还是赶快说完来意,走人去也。
「老板,你昨天跟小焱一起洗澡是不是?」她问。
「父亲带儿子一起洗澡,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才对。」她该不会怀疑他有恋童癖吧?那真是太污辱他了。
「我没有质疑老板的意思。只是,小焱从出生以来第一次接触全身赤裸的男性,他觉得很好奇,于是对我提了几个问题。」
噢!小孩子的十万个为什么?这玩意儿他在好几本儿童心理学里都读过,五、六岁的小孩子最爱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比如天为什么是蓝的?彩虹怎么会有七种颜色?飞机是如何在天空飞的……
没问题。打发现自己多出一个儿子后,沐少磊就很认真地研究起育儿书籍,他现在堪称儿童心理学家,刘璃有任何问题,尽管放马过来,他一一接招就是。
「我知道这年纪的孩子很喜欢问为什么,妳说吧,他都问了些什么?」毕竟,儿子跟他还不够熟悉嘛!有问题不找老爸解答,反向刘璃要答案也很正常。「不管任何问题,我都可以给妳解答。」
那真是太好了。说实话,她也不过才高二,要满足一个小孩子所有的问题,那真是有些困难,他能帮忙再好不过。
「小焱问,为什么爸比下面有长毛,而他没有。我告诉他,等他长大后,自然会长毛了。然后,他缠着问我,要长多大才会有毛?所以我想请问老板,你是几岁长毛的?」
沐少磊叭地一声从椅子上捧下来。
现在是怎么回事?他居然要跟一个十七岁的高中女生讨论他几岁长毛?
他还活着吗?这里也许是天堂……不,他现在应该在地狱才对。
撒旦大人救命啊!他突然好想找一面墙来撞。
「老板,你没事吧?」他太过激烈的反应让她吓了一跳。
沐少磊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重新坐回椅子上。
「那个……有关这问题……我想……」
「老板已经忘了吗?」她很烦恼地叹了口气。「其实来问老板前,我也查了一下国中的健康教育课本,但很可惜,我找不到确定的时间。似乎每个人的发育不太一样,我也这样告诉小焱,但他对我的回答不满意,坚持要一个确定的答案。」这就是她迫不得已来找他要解答的原因。
那个臭小子,他是不是该考虑把他捉来揍一顿屁股?但……算了,刘璃可是百分百「爱的教育」的拥护者,加上他也讨厌暴力,还是不要揍沐铭焱屁股了。
不过他们两父子真得找个时间好好聊聊,确定有一些事情可以跟女生讲、有一些绝对不行。比如:他几岁长毛?
但这回……看在刘璃如此烦恼的分上,他期期艾艾地开口:「国……国一……」
「啊?」他的话声太零碎,她一时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我说,我国中一年级开始长毛。」上帝,降下一道雷来劈死他吧!他无颜见江东父老了,他居然跟一个十七岁女生讨论他几岁长毛?他要去找一条乌江来自刎。
「我知道了。」她居然还记笔记耶!
他不要活了,呜呜呜……他一世英名都丧尽了。
「另外……」她续道。
「还有?」可恶,他要开始讨厌小孩子了。
「小焱学电视上那些人,称呼男性生殖器官为LP。我觉得这名词很难听,个人建议,教他别种称呼比较好。」
还好,这个问题不太难。沐少磊点头。「我无所谓,妳觉得好就好。」
她提笔记下,并继续下一个问题。
「今天,小焱幼儿园的老师告诉我,他动手推倒一位女同学。据说那是他从电视上看到某立委的动作,立刻如法炮制的结果。」
「OK,从今天起,我会严格限制不让小焱接触电视,以免学坏。」
「那岂非因噎废食了?」她轻轻地皱起了眉头。「老板,我们不能因为伯小孩子学坏,就建座无菌室把他关起来。父母对小孩子应该是处在引导的位置上,而非处处限制。」
「好好好,以后我会多抽空陪小焱看电视,告诉他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小焱讨厌写字,也不耐烦看字太多的书。他说看到书就烦,宁可打电动,也不要看书。但我认为,文字和语言是知识传承的管道,一旦失去文字和语言,人类的文明将大大地倒退,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没想到她的想法如此成熟,他也认同。「没关系,我可以每晚给小焱讲床头故事,再给他补充儿童读本,让他从听故事中去培养爱读书的嗜好。」
「什么样的读物?我不希望小焱被不良读物影响心智发展,但也不能让他什么都不懂,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美好、没有黑暗。」
「我了解妳的顾虑。妳放心好了,刘璃,我不是一个迂腐的父亲,我会适当让他接触所有事物的正反面,培养他独立思考的习惯。我将成为一个引导者,而非限制者。」
她很满意地点头,续道:「还有……」
她提出了一个又一个问题。
而他也一一解答。
这一夜的时光,就在两人讨论如何教育沐铭焱中缓缓走过。
一个二十四岁的男人,跟一个十七岁的高中女生一起研究怎样育儿?画面虽然有些诡异,但气氛却异常地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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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阳光强烈地照射在沐少磊的眼皮上,刺激得他再也睡不着,他疲惫地揉着双眼,长叹出声。
「天哪,累死我了。」他昨天……不,应该算是今天凌晨,与刘璃讨论教育的问题,直到五点半,她的问题终于结束,他总算得到渴望已久的安宁。
他累得像条狗,爬回卧房睡觉。
至于刘璃,他想她应该也没有精神回家才对,于是就叫她去客房睡了。
他不晓得她有没有去睡,只知当他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的时候,她腰杆还是挺得直直的,对他提出种种有关沐铭焱的麻烦、问题,还有各式各样的需求。
难道二十四岁和十七岁之间的差异就在这里吗?
她拥有无止尽的精力,而他……他的体力就像活滔江水,一去永不复返。
原来养孩子这么累,根本不是育儿丛书里形容得那样简单。
他开始考虑把书房里那堆无用的废物扔进垃圾桶里,丢了算啦!
也许光请刘璃一个保母根本不够,他需要更多人手来帮忙照顾沐铭焱。
这小子才跟他住了一个月,已经给他惹来成山成塔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