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怕惊动您和郡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是吗?」
「王爷若是不信,奴婢也无话可说。」
「妳是在指责我错怪妳吗?」
「王爷如何想奴婢,这都不是奴婢可以作得了主。」
「没想到妳这么伶牙俐齿。」
「奴婢向来据理力争,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唇边掠过难以察觉的一笑,玄祯像在嘲讽似的道:「好个据理力争,还真是冠冕堂皇。」
「不打扰王爷了,奴婢先行告退。」恭恭敬敬的行完礼,秦绸儿正准备转身离去之际,他又出声了。
「妳是不是认为我不近人情?」
「王爷的身份何其尊贵,原本就是高高在上,王爷若有不近人情之处,奴婢也可以明白,奴婢告退了。」虽然她是王爷礼聘而来的绣女,但身份同府里的丫头并没有两样,又岂敢妄想王爷另眼相待?
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玄祯眼中有着自个儿也没有意识到的兴味。她真是个倔强有骨气的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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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推开的窗子看着专心刺绣的秦绸儿,小喜情不自禁的着了迷。她是李总管派来伺候秦姑娘的丫头,自从无意间瞧了秦姑娘的手绢一眼,见到上头的刺绣,她就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莫怪王爷千里迢迢把她请到府里,她的刺绣教人不爱上也难。
小喜轻轻拍打脸颊回回神。她老是躲在这儿看秦姑娘刺绣而忘了正事,常常让秦姑娘饿着肚子,虽然秦姑娘一点也不在意这事,李总管却嘀咕了好几回,说她再办事迷糊,伺候秦姑娘的事就要交给其它的丫头。
慢慢的,蹑手蹑脚的往后一退,她转身准备前去膳房,却看到意想不到的人,她惊愕得嘴巴大张……
幸亏铁汉动作敏捷及时摀住她的嘴巴,否则她这一叫,恐怕是惊天动地。
玄祯手一摆,示意他把人带到一旁,随即往前一跨,更贴近的站在窗前看着专心干活的女子。浑然忘我的她看起来是如此神圣,教人不禁怦然心动……心动?
从宫里回来,他不知不觉就往这儿走来,他想,他只是关心绣画的进展,虽然眼下皇上不动声色,但是他很清楚皇上正在思考,若是可以在皇上对他采取行动之前将绣画呈上,他想安安稳稳保住王爷之位的机会就会大增。
可是,他真的单纯为绣画而来吗?
心头莫名的一悸,秦绸儿抬起头来,目光正好对上玄祯的,握在两指中的针仓皇之间扎到手指,她惊慌的将受伤的手指放进嘴里,忙不迭起身跳离几案。万一血液滴落在绣画上,她这些时日的努力就要白费工夫了。
见状,玄祯离开窗边,转移阵地来到房门口准备进屋。
秦绸儿则匆匆放下手中的针线,忙不迭的绕过隔着工作房和厅堂的屏风前去挡下他。
「奴婢见过王爷。」她不忘先恭敬行礼。
「妳准备让我站在这儿吗?」他不着痕迹的盯了她受伤的手指一眼。那虽然是很小的伤,可是对一个绣女而言,必然会带给她工作上的麻烦。
「奴婢正在干活,此刻不便招待王爷,还请王爷见谅。」
「我想看看妳的绣画进展得如何。」她总是教他感到好奇,看起来纤细温柔的女子却有着不知死活的胆量,她是什么样的女子?
「请王爷放心,奴婢会尽最大的努力早日完成。」
「我可以瞧一眼吗?」
「请恕奴婢无礼,在未完工之前,奴婢不喜欢有人打扰。」
「我也不行?」
「连王爷也不例外,这是奴婢的坚持。」
「等妳完成了,我若是不满意呢?」
「奴婢可以重头来过,直到王爷满意为止。」
「可惜,我恐怕没有那么多日子可以等到满意为止,若能提早确定没有问题,对我们彼此不是更省事吗?」
「奴婢以为绣品未完成之前,是无法分辨出它真正的价值。」
抿着嘴半晌,玄祯露出一抹清冷淡然的笑意,「妳真的很倔强。」
「奴婢相信王爷对于自己坚持的事,也会抱持一样的倔强。」
「我没有坚持过的事。」凡夫俗子羡慕他是皇室子孙,可是谁又知道,这其中有多少心酸无奈,其实身份尊贵也意谓着不能有太多坚持,就好比婚姻大事,皇上一个指婚下来,他不从也不行。
怔了怔,秦绸儿没想到他会如此坦率而言。
「我希望早日见到妳完成绣画。」他随即转身离去,而保持距离站在一旁的铁汉连忙跟了出去。
冲到秦绸儿面前,小喜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秦姑娘,妳可吓死我了,妳怎么敢这样子对王爷说话呢?」
「我相信王爷是个明理的人,他会明白我有自个儿的坚持。」
「可是,王爷是何等尊贵的人,妳怎么可以一点也不给王爷面子?还好王爷没有生气,妳知道自个儿有多幸运吗?」
顿了一下,秦绸儿好奇的问:「王爷很容易生气吗?」
这一问,可让小喜傻了半晌才回答,「老实说,我也没见过王爷生气,远远一瞧见王爷,我们就战战兢兢的低着头,可以不说话就不要开口。」
原来如此,从来没有人敢像她一样坚定的对他说出自己的意念,这么说来,他其实也是个很孤单的人,没有人有勇气对他说出真心话,他又岂会将自己的心思向别人倾诉?虽然贵为王爷,他并没有比她幸福。
「秦姑娘,妳怎么了?」
「没什么,我肚子饿了,可以请妳帮我准备膳食吗?」
拍了一下健忘的脑袋瓜,小喜边喊着边往外头跑,「糟了,我都忘了,我这就去膳房帮妳端午膳过来。」
抬起被针扎到的手指一瞧,她轻声一叹。今日恐怕没办法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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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她怎么会走到这儿?兰儿失神的看着秦绸儿居住的院落。自从那夜跟三哥哥闹了脾气,这几天她的心一直很不安宁。
前些日子三哥哥不在的时候,她日思夜想苦不堪言,但总怀抱着一份希望,如今三哥哥回来了,她却失去了盼望,觉得前途茫茫无法掌握,脑子总有一个念头不停催促着她,得尽快请太后指婚,可是,这事至少要再等上三个月,先皇崩逝满一年,三个月说长不长,可是多一天的等待就多一天的煎熬。
难得今日小月没跟在身边,没有人在一旁唠叨她的举止是否合乎礼仪,她既然来了,就进去瞧瞧,看看这个秦绸儿的针线功夫,真的值得三哥哥千里迢迢请回睿王府吗?
踏进幽静的院落,她直接往房间走去,不过,却见到秦绸儿坐在门廊前的台阶上沉思。
再一次看到秦绸儿,兰儿还是感觉到一种奇异的震撼。这个女人看起来是那么纤细、那么温柔,可是却不见丝毫的荏弱,这完全不同于自己,表面上她是个娇贵率性的郡主,事实上无比脆弱,她已经习惯被人呵护,像秦绸儿这般千辛万苦来到陌生之地,她做不到。
似乎感觉到前方有人,秦绸儿抬起头来,一看到兰儿,她连忙起身行礼,「奴婢见过郡主。」
「秦姑娘在这儿住得还习惯吗?」兰儿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充满怜悯,撇下心头的不安,她是喜欢这个女人的。
「多谢郡主关心,奴婢习惯了。」
「妳要呈给皇上的寿礼进展得如何?」
「奴婢正尽全力加快脚步完成。」
「我想瞧瞧。」
「郡主,请恕奴婢失礼,未完成之前,奴婢不会让任何人过目。」
「妳说什么?」
秦绸儿恭敬的垂下头,「对不起,奴婢现在真的无法将绣画呈给郡主过目,可否请郡主再等待一些日子,完成那日,奴婢将请郡主鉴赏。」
「我只是想确定妳的绣工是否可以担此重任。」
「奴婢可以为郡主绣个荷包。」
「妳……我才不希罕妳绣的荷包,我就是要看妳准备呈给皇上的绣画。」兰儿忍不住恼羞成怒。她也知道这个样子有点无理取闹,可是,她不过是一个绣女,怎么可以对她这个郡主如此不敬?
「奴婢可以向郡主承诺,必当全力以赴,还望郡主见谅。」
「妳、妳太放肆了!」
「这是奴婢的坚持,奴婢无言辩驳。」
「妳等着瞧!」兰儿气冲冲的转身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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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去的话有如泼出去的水,兰儿为了自己一时的气话不得不找玄祯告状。她怎么可以让一个绣女对她如此放肆?虽然,她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这似乎太过小题大做了,可是,那股不知道打哪来的冲动,逼着她非采取行动不可。
走进书房,兰儿搬了一张绣墩往书案前头一摆,屁股一坐,她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瞪着玄祯,却是什么话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