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挥衣袖,他走了。
刘伯温看着他的背影,兀自沉吟。“好个奇人、奇格、奇事;于大明究竟是好?是坏呢?”他很有兴趣看这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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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靳封别了刘伯温来到小溪边,才把衣服脱光,准备好好洗个沁凉的冷水澡时,一阵窸窸窣窣的闷响引起他的注意。
“什么东西?”小吗?正好,捉来加菜。
蹑手蹑脚地,他轻步走向声音来处。
才靠近,“喝!”差点儿一蹦半天高。
是那个对月哀叹要做好人还是坏人的小姑娘!她怎会在这黎明时刻上山,又如此凑巧来到小溪边?
从她家到这小山腰,走路也得半个时辰,照这天候看起来,她必是天未亮就启程了。
“真不象话,一个姑娘家,天未亮就在山里走来走去,也不怕撞着豺狼虎豹,啃她个尸骨无存!”他一边念着、一边看着她越走越近,而且——
天啊,她的目的地,似乎就是他的藏身处啊!
“该死!”他没穿衣服呢!
想也不想,他纵身一跃,跳上身旁最高的一棵树;幸好枝叶浓密正可栖身,否则就要出糗了。
“什么东西?”岳妗粼听见破空声响,举目四望。
不过关靳封轻功太好,她只来得及瞧见一道暗影唰一声,消失在林荫间。
“是飞鸟吗?”不太像,体型太庞大了,她怀疑真有鸟长成那副德行,还有办法飞上树。
“那就是山猫!”她曾听说过,山猫动作灵敏,或许可以上树。
正巧她今天带了弓箭,若是山猫,不如就猎了它给老大夫做诊金;一张山猫皮,加上山猫肉、猫爪……可值不少钱呢!
她弯起弓、搭起箭;亮闪闪的箭镞在朝阳下映着光。
关靳封瞧得眼都凸了。
喂,我是人、不是山猫,别射啊!他在心里喊。
但她显然与他心灵不相通,所以箭还是发射了,笔直地飞向他的心窝。
“哇!”他张嘴,发出无声的尖叫。
怎么办?挡下它吧!可才伸手,瞧见赤条条的手臂,迟疑了。这要给第三者发现,非将他当成淫棍,抓去浸猪笼不可。
那躲闪呢?两颗眼珠子四下转了一圈。天要亡他,两边的枝干是密得足以藏住他的裸身没错,却也断了唯一的逃生之路。
他死定了,挽联上十成十要写着:天妒英才、红颜薄命……不对,他又不是美女,干啥儿就此认命赔上大好人生?
一定要想办法躲。他努力地挪、蹭、转、移,累出一身汗,却也只侧了半边身子,另半边依然卖给那枝白森森的夺命利箭。
他不想死啊!运起全身的功力,他一口真气透唇吹出,“咻——”直击箭镞。
祖宗保佑,利箭被他吹偏了寸许,堪堪擦过胸膛,只破了一点点皮。
好险、好险,命保住了。
不敢迟疑,他随手摘下一片树叶,运劲射向岳妗粼右后方,打折一株小树,发出砰然声响。
“谁在那里?”岳妗粼吓一跳,注意力被转移。
关靳封乘机几个纵跃,跳向密林深处。
“什么人?快出来!”她步步小心地迈向右后方。
“出来,再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喽!”说着,手上的弯弓捣向矮丛内。
“捉到你了……咦?”没人耶!只有一株被拦腰截断的小树。
“难道是我听错了?”她蹲下身细瞧小树断折处,折口平整,似被什么利器削断。
“刚才一定有人躲在这里。”想到她专心打猎,却有人暗中窥伺,心头一阵忐忑。“昨天晚上就有人在屋子附近窥伺,今晨又有人偷偷跟踪我,莫非真有仇家寻上门?那可不妙,对方来无影、去无踪,身手一流,我们家只能沦为人家的俎上肉,任凭宰割,太惨了,呜……”
她要不要赶快回去禀告爹娘,逃命要紧?
可是无凭无据的,爹娘会相信她吗?
不如把那个人引出来。她屏气凝神,细查周围。
风吹过树梢,扬起几许沙沙声,清脆的鸟鸣在林间婉转轻啼,偶有激水冲刷流石,除此之外,她还听见了……一个不该属于这大自然的声音。
有东西在林中跳跃!而她判定,那正是骚扰得她寝食难安的罪魁祸首。
那家伙移动得好快,比她猎过的任何野兽都快,他的功夫一定很好。
而她却只是个寻常姑娘,一身灵敏的感觉是靠着在山中打猎、砍柴练出来的。
要跟那样厉害的人对峙,她没把握,想了一下。“还是算了吧!”聪明人不拿鸡蛋去碰石头。
她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心里有一点点怀疑,发财村如此偏僻,什么样的高手会找到这里来?
有没有可能对方的目标根本不是岳家,是她多虑了?忍不住好奇,她停下脚步观察。
瞬间,活跃于林内的各式声响消失,徒余沉静,压得人心慌慌。
突然,岳妗粼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在背后聚集,忙不迭地跳起来,赶快跑。
“抓不到猎物,捕几条鱼也不错,反正老大夫不会介意。”而她很介意身后那股子霸气,非常介意,所以跑吧!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拚命往前跑。
同时,待在不远处树上观察岳妗粼的关靳封,在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后,一身强横霸气终于收起。
“好险。”她再不走,他非露馅不可,不过
“该死!”一巴掌扇向自己脸颊,捉着一只细如蝼蚁的小虫,掐死后,沾得满手血腥。
“死臭虫,竟敢咬我?”这回真是虎落平阳被“虫”欺啊!而且还不只咬一处。
他可怜兮兮地忙抓痒,也不知是什么鬼虫子,黑抹抹的,比跳蚤还灵敏,没半晌就咬得他一身痒。
“唉呀,受不了了。”他跳下树,也不管岳妗粼是不是会再回来,便急巴巴地往浅溪方向奔去。
这一身的红肿正需要冰凉的溪水来止痒。
来到溪边,不及细查,他纵身跳进水里。
“哗!好凉。”简直舒服毙了。
他不停地将水泼向那一身的红肿,直到麻痒渐渐褪去。
“呼,总算再世为人了。”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发现那小小的虫子这般可怕,以后在山野间不敢再随便脱光衣服了。
他洗得太快乐,警戒心相对地降低,没发现
不知不觉间,泼水声由一个变成了两个。
不知不觉间,清澈的溪水自底部翻起一阵混浊。
不知不觉间,有道纤细的身影靠近了他。
不知不觉间……
“看你还逃到哪里去!”一记清脆的女声在关靳封大腿边响起。
泼水的动作顿停,他瞪大眼,目光缓缓往下移去。
岳妗粼正两手捉着两条鱼,自水里浮出。
他直挺挺地站在溪中,她半跪于溪底,脑袋正在他胯间摇晃,企图抖落一身的水;而双眼则正对着他的……
想都不必想,关靳封立刻伸手点了她的昏穴,并在她晕进水里前扶住她,当然,不忘将那两条鱼一起送到溪边。
然后,他转身拚命地跑。
刚刚是怎么回事?她怎会从那个地方冒出来?她明明走向另一个方向啦,然后……
天哪,他不知道。好丢脸,迈开脚步,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往前跑,脑海里充斥各式各样的画面,不停地追逐打转。
“不晓得她瞧见了几分?有没有看到他的脸?而……喝!”突然,他倒吸口气,刘伯温的脸挡在他眼前。“国师?”他为何会在这里?难不成在跟踪他?那刚才的事情……老天,他不用做人了。
“关禁卫这澡洗得可真久,不过……”刘伯温一双眼把他从头打量到脚。“你怎么没穿衣服?”
“啊!”他脑袋冒出了白烟,这才想起衣裳还留在溪边,好象……就枕在那个瞧见他“小兄弟”的女子身下。
第二章
岳妗粼在溪边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冲回家,揪住娘亲大人猛摇。
“娘啊!恶人又寻上门了,咱们快搬家吧!”说着,她手上已经开始收拾起行李。
“胡说什么?”岳夫人斥了女儿一声,两眼却忍不住紧张地左右张望半晌。“哪有恶人?”
岳妗粼将昨儿夜里和今晨的事详细说了一逼。
“娘,你说这是不是很奇怪?咱们家也没金钱值得人图谋,偏有人却监视加跟踪不停,这分明是为了寻仇。再加上那个人武功高强,我们决计打不过他,最后只好束手就擒、乖乖被满门……”
“够了。”知道女儿接下来说不出什么好话,岳夫人头痛地捣住她的嘴。“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好话不实际啊!忠言总是逆耳,岳妗粼好生哀怨。
“娘,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我们应该鼓起勇气面对现实。万一恶人真的寻上门,我认为你和爹……”
“什么恶人?”岳家大公子岳观云突然插了一句话进来。
岳妗粼把心中的担忧又说了一遍。
岳观云摇头晃脑。“妹妹所言有理,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正是在说我们家这种情况。爹爹重病、田里收成不好、又有仇人来寻,唉呀,真是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