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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贝儿牛头下对马嘴兴奋地说个不停,霍尔立刻闭上嘴巴,省得说错话遭人误解。天晓得他不过是直觉地说出前阵子发生的新闻,就被人扫上艺术天才的皇冠,他何德何能。

  「怎么样,有死伤,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完成这次的实验?我保证会很有成就感。」

  是啊,能把两百五十张两千元大钞插在墙壁上,肯定很有成就感。但钱是他的,他不想冒险,他还要留著这些钱去贿赂。

  「有死伤,你说话啊!到底要不要投资?」

  「投资」,她用错词了吧?那叫「血本无归」。谁晓得等那些钱从墙上拔下来还能不能用,总不能连水泥块都一起拔去中央银行,请求他们帮他想办法吧?铁定会被赶出来。

  「不要,我不要投资。」想到紫花花的钞票,就这么葬送在她的破idea之下,他二话不说立刻拒绝。

  余贝儿没想到他竟然会说NO。先来一阵拳打脚踢,再来一阵勒颈恫吓,把他从原先的豪气干云勃到频频求饶,大声喊OK。

  「好啦好啦,我投资就是。」再不答应,就要断气啦。「你先把要用的墙面做起来,明天我再把钱拿回来给你做实验,这总行了吧!」

  熬不过她非人的折磨,霍尔只得含泪加入她的实验计划,贡献出他的银行存款。

  「这还差不多。」得到他的首肯後,余贝儿才满意的放开他,蹦蹦跳跳地去为明天的实验预作准备。

  只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就当余贝儿高高兴兴的坐在家中,等待前去提款的霍尔剥削他的银行存款,以满足她贪婪的创作欲的时候,她巴望多时的门铃终於响起,走进她最爱的邻居。

  「你回来了——」她才刚开门,霍尔就提著一个袋子有如闪电地走进来,砰一声在地面前放下。

  「这里都是……」她感动不已的看著她脚下的黑色袋子。袋子鼓鼓的,看得出里面一定有不少钱。

  「都是你要实验的材料。」他点头,一副壮士断腕的酷劲模样,让她好想吻他。

  「谢谢你,有死伤。」说真的,她这辈子没见过比他更有义气的人,竟然真的去提五十万给她插墙壁。

  「小事一桩,贝儿。」他仍是那副酷样。「快把你的水泥墙推过来,我要亲手参与这项伟大的实验。」

  「我马上去推。」艺术的力量果然惊人,她几乎可以看见他的头顶上高挂著的神圣光环。

  哈雷露亚,他被感化了。

  余贝儿用著无限崇敬的心情,把她忙了一个早上的水泥墙推至他们所在的大厅,然後恭敬地往後退一步,等待霍尔打开黑色袋子,拿出两百五十张两千元大钞。

  墙还没乾,正是插上这些纸钞的大好时机。数大便是美,整面墙插满了钞票的情景一定很壮观,快用相机把这个奇景拍起来……

  「你说得没有错,这个idea的确有其可取之处,我不该妄下断言,否认它的价值。」

  将整个袋子里的钱都插在水泥墙上,霍尔退後一步欣赏自己的作品,再次领悟到「数大便是美」这句千古名言,并後悔自己目光浅薄,不懂现代艺术的精髓。

  「你觉得呢,贝儿?」他越看自己的作品越满意,口气越得意。「这个场景的确很壮观,不是吗?」

  的确壮观。偌大的水泥墙,只见黄色的冥纸由正中央朝四方放射,有如蜘蛛网似地攀附在泥墙上,形成一种诡异的美感,相当引人侧目。

  「有死伤。」余贝儿已从原来的震惊错愕,到手握重拳,差一步就要吐血身亡。

  「什么事,贝儿?」他仍陶醉在自己非凡的创作才华之中,一点也没有发现身边的余贝儿已经濒临忍耐的极限。

  「我们昨天不是说好,是拿五十万吗?」冷静下来,余贝儿,说不定他只是跟你开玩笑,真正的现金还在袋子里面。

  「没有错啊,贝儿。」他奇怪的看她一眼。「香铺店的老板跟我保证,这里绝对有五十万。最中间那叠金币还是免费赠送的,换算成阴间的币值,可能有五万哦!所以我们赚到了。」

  霍尔不愧是个精明的商人,杀价的功夫一流。买菜兼要葱,连免费的冥纸都一并扛回来,气煞余大小姐。

  「赚你的大头鬼啦,混蛋。」她气得头顶生烟。「你是存心整我是不是?我是要讽刺现代的政坛,顺便讽刺现代人们拜金的心态。你无缘无故弄来这么一堆冥纸,叫我讽刺谁?」没水准。

  「你可以改个方向,讽刺鬼啊!」他建议。

  「有死伤!」

  「你以为阴间的人就不拜金、不市侩吗?」太幼稚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人们就不必发明纸钱了。」光念阿弥陀佛就行。

  这是他的另类思考,余贝儿虽不屑,却也无话可说,只得胀红了脸,怒视霍尔。

  说好了要借五十万给她,却背著她买了价值阴币五十万元的冥纸回来。她要不讨回公道,她就不叫余贝儿。

  「我打死你!!」竟敢戏弄她。

  乒乒乓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游子商先生,这里有阴币五十万,敬请笑纳。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气死她了。

  一个人独自在街头游晃,余贝儿此刻的心情只能用怨恨形容,再想不开一点,可能还可以去演「咒怨」,诅咒霍尔个够。

  那家伙分明是故意找碴嘛!他若真的舍不得那五十万,大可大方的告诉她,用不著搞出那么多冥纸侮辱她的创意。

  所以说,那个家伙欠扁。怪不得她一天到晚扁他,自找的,怨不得人。

  正当她拚了老命的诅咒霍尔,行动电话的铃声恰巧在这个时候响起,她立刻手忙脚乱的胡翻背包,寻找手机。

  很好,算他还没糊涂到底,懂得打电话来道歉。

  余贝儿原本以为打电话来的人是霍尔,没想到却意外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

  「请问你是余贝儿小姐吗?」

  来电的人声音很低,礼貌的语气中带著磁性,听起来相当舒服。

  「我就是。」她反射性的回答,并纳闷他究竟是谁,她并不认识这个男人。

  对方一确认她的身分以後,便吃吃笑起来,让她更加觉得莫名其妙。

  「抱歉,贝儿。」对方清清喉咙。「我是李经纶,你还记得我吗?」

  她才想朝著话筒喊请他别那么无聊,对方即主动报起名来,这一报,让她又是一阵错愕。

  「你是……李学长?」电话这头的余贝儿已经呆若木头人,几乎说不出话。

  「不敢当,贝儿。」电话那头的李经纶漾开一个得意的笑容。「不过你要这么称呼我也可以,我一样接受。」

  随著他这句亲切的玩笑话,时光倒回到许久以前,那一段躲在柱子後边偷窥他一举一动的青涩岁月。当时只要一想到他肯跟她说话就好兴奋,现在也一样。

  「李、李学长。」她用发抖的手紧紧握住电话,深怕一不小心对方就会消失不见,空欢喜一场。

  「我情愿你叫我经纶。」电话那头发出温柔的声音叫她不要紧张,她的手滑了一下,险些弄丢电话。

  她要昏倒了,她要昏倒了。他竟然要她叫他经纶!

  「你、你怎么有、有我的电话?」她紧张到舌头打结。「我们、我们、不是!是、是自从你毕业以後就没再、没再连络过,你怎么有我的、手机号码?」

  电话这头异常紧张,电话那头格外轻松,甚至轻松到考虑告诉她,就算在校的时候他们也没连络过;但最後还是聪明的选择不说。

  「我有你的名片。」

  「我的名片?」她愣住。

  「在展示会拿的。」李经纶解释。「你在陶艺展的门口放了一盒名片,我顺手就拿了一张,希望你不要介意。」

  原来他手上的名片是这样来的。她就说嘛,她这一辈子还没印过名片,坚持艺术家的风骨;结果还是被有死伤那家伙摆了一道。

  「那不是我放的。」她模糊地解释。

  「什么?」电话那头听不太清楚。

  「没什么,咳咳。」她随手挥掉这个话题。「你刚刚说你在我的陶艺展……」

  陶艺展?那不就代表——

  「你有去?!」她大叫。

  「没错。」电话那头有明显的笑声。「我陪我的朋友一起去参加陶艺展,到了现场才发现原来展出人是你,还因此吓了一大跳。」

  这铁定是。多年不见的学妹办展览,学长捧场,却发现她在现场演出全武行,痛宰另一个学长……唉!

  她羞愧到垂下头。

  不知道是谁发明学长学妹制,那个人一定痛心疾首到想捶墙壁,或是撞墙。

  「贝儿,你还在听吗?」电话那头不明白她的苦处,一再追问她的下落。

  「还在听。」她不知道那个发明者会不会想撞墙,但她想撞墙倒是真的,简直丢脸透了。

  「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应该见个面,好好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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