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与美女的晚餐约会,在魂不守舍的状态下草草结束,若不是理智在前充当煞车,表面功夫练得扎实,他恐怕会丢下对方,追上先行结帐离去的叶秋。
因为在意,孟旸谷没有放过任何画面,包括叶秋刷卡结帐那一幕。
回想到这点,愤怒的情绪添加懊恼,说是他男人沙文主义作祟也好,约会让女方付费简直是男人的奇耻大辱!
而叶秋付得开心的表情,与男人毫不在意的厚颜相互辉映,让他为之气结。
送孙筱茵回家之后,他直接驱车返家,想找她问个明白,偏偏抵达家门的时候发现隔壁叶宅竟然漆黑一片。
从十点多到现在,还是黑压压不见一丝灯光。
恼怒加乘之余,还有抑止不住的担忧。
社会上太多的实例可证,两性约会时,如果一方存有异心,吃亏受害的绝大多数是女性。
倘若她今晚的男伴并非善类--
强光瞬间刺进他的眼,截断孟旸谷愈往坏处钻的揣想。
目巡灯光来源,一辆车缓缓停至叶宅门前,前座左右各步出一人。
万籁俱寂的此刻,底下两人交谈的声音清晰入耳,
「秋,今晚承蒙招待。」色仔越过车身,对拿钥匙准备开门的叶秋道谢。
「是朋友就别说客套话。」平常吃他喝他削他,今天算是一点小回报。
用餐后,两人到酒吧继续第二摊,彼此身上都有点酒味,叶秋是肆无忌惮的浓烈,色仔因为要开车,只喝了一点啤酒。
「要进来坐坐吗?」
「不,很晚了,有人在家等我。」
微醉的叶秋会意地呵呵直笑。「那就不耽误老哥你的时间了,拜拜。」
在叶秋准备关门之际,色仔伸长手臂,及时扣住门扉。「秋。」
「干嘛?」呃!威士忌的酒气冲出口。
「妳还在暗恋『他』吗?」观察一整晚,他发现自己当初劝她以文抒情的建议并没有得到最大的成效,这丫头表面看来粗枝大叶,实则心很细。
易感纤细是大半写作者的共通特质;不同的,只有程度高低之分而已。
「我?嘿嘿,哪有。」
「秋。」色仔的口气转趋严厉。
「好吧,」双手举高,投降。「我承认还有一点心痛,只有一点点。」
「秋!」
「是真的只有一点点啦。」叶秋朝好友一笑,社区淡黄的路灯衬出她自以为藏得极好的失落。「爱情不都是这样?爱我的人我不爱,我爱的人不爱我,看得开的海阔天空,看不开的海底潜泳--我想我是前者吧。就算是后者也无妨,等哪天我氧气筒里的氧气下足,为了活命,我会游上岸的。」
色仔一听,又是笑又是心疼,忍不住抬手揉乱她一头乌发。
「哇……又把我弄成鸟窝头。」明知道她自然卷还故意!
「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全新的一天。」
「Tomorrow is another day--乱世佳人经典名句。』叶秋率性一笑,难脱落寞。「只是郝思嘉有白瑞德可以等,我却没有对象。」
色仔闻言哧笑。「原来小秋秋的春天来了。」
「去你的!」莲足穿过门扉空隙,笑闹地踹上好友小腿。
「哪个人失恋像妳这么有精神的。」好痛!她下「脚」一点也不留情。
「我不会拿感情问题为难自己。」她保证。「我说你可以放心回家去了,免得家中『那位』为你担忧,到头来吃苦的还是你啊,老兄。」
「晚安。」色仔挥手,转身走回车内。
须臾,引擎启动,重新上路。
叶秋等他走远后,才转身进屋。
孰料中途--
「叶秋。」
「哇啊!」
鬼啊!
第五章
「是我。」
啊、啊……啊?认出声音,尖叫声渐小趋无,但醺醺的醉意被吓走至少一半。
叶秋目光转向隔壁,恶邻颀长的身影靠在两家共享的墙垣。
「孟旸谷?」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这么晚才回来?」
「不行吗?」她反问,脚尖转左,踉跄走向他。「你问话的语气有点怪。」谁得罪他了?
随着她脚步接近,从她身上飘来的酒味愈浓。「妳又喝酒了?」
「你会不会太敦亲睦邻了点?」她暗示他管太多。「我已经二十六岁了。」
「凌晨才回家又满身酒味,妳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叶秋轻忽的态度成功激怒了因久候心焦忧虑的他。
「拜托!」叶秋按着头,走了几步,酒气重新涌上脑袋,醺得她太阳穴隐隐作痛,孟旸谷的厉言像铁锤猛打她脑袋。「你管得比我爸妈还多。」
「我是担心妳。」
啊?啥?叶秋瞇起眼,整张脸凑近他,整个人几乎贴在墙上。「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
「喔。」迷迷糊糊点头。不行了,她好想睡……「如果没其它事,我要进屋哈……呼,晚安。」
「秋。」
「啊?」酣醉的她无心计较他亲昵的唤名,也没脑袋思考太多。「叫我干嘛?」
「告诉我,妳有心仪的对象吗?」律师并非好险,只是懂得把握时机。
眼下,就是逼供的好机会。
这个问题对醺醉状态中的叶秋而言有点难,她需要时间思考。
偏首想了想。「有。」
肯定的答复让孟旸谷盱阋而视,然她下一秒接续的话却让他舒颜展欢。
「不过我失恋了--暗恋,来不及告白就失恋……」她比出斩杀的手势,想什么说什么,毫无章法,「人家说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可是我连泪满襟都没有,没有……」
「妳很爱他?」
「爱?不至于吧……」混沌的脑袋试着细想自己对柏烈旭的感觉,是酒意或真如此,总觉得这份感情有点不真实、有些迷茫。「喜欢,在意,但说爱太过,我喜欢他,也喜欢她……所以宁愿失恋……」
一个「他」,两个「他」--「秋,妳到底喜欢几个人?」他恼了。
「……很难分清楚。」一个是同窗手帕交,一个是仅在暗恋阶段的小学弟,两个她都很喜欢。
「秋!」
攀在墙顶的小手忽然贴上他双颊,拉近到自己眼前细细打量。
「你在生什么气?」
酒气醺人,暖香扑鼻,孟旸谷的呼吸微乱。
偏偏始作俑者浑然无觉,为了配合蒙眬的视线,叶秋再凑向前。「你真的在生气?」
吐露酒香的朱唇近在咫尺,等了一夜的心焦找不到适当管道发泄,罪魁祸首又一反平日刺帽样,娇憨醺醉得可人……
她到底知不知道酒醉的女人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孟旸谷现下只想摇醒这个毫无危机意识的女人。
而他也真的这么做了,可惜--
「别晃,我昏……」人没醒,更晕了。
低吟一声,孟旸谷猛地敛首,吻上被酒精熨红的软唇。
乍触炽热的樱唇,孟旸谷立刻觉得自己身陷流沙,不停下沉,再下沉,几将灭顶沉沦。
情感上,他卑劣地想攻城略地再进一步,理智却在听见她闷哼的细碎声音时狠踩煞车,强迫他移开留恋难舍的柔软香甜。
头一次,孟旸谷厌恶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理性。
除此之外,叶秋的反应更让他气结。
被抢吻的女人应该挣扎,应该尖叫,应该哭喊,「应该」做的事有很多,但--就是不应该趴在墙上,睡得像只小猪仔。
而这「不应该」,叶秋却做了,还附赠细微的鼾声,让强行索吻的男人来不及萌生愧疚,就被挫败击得摇头叹息。
这个劣女就不能做点让他觉得正常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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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作了个怪梦。
近午醒来,叶秋抓抓蓬乱的短发,神志迷茫地想着。
色仔送她回家,后来好像还跟孟旸谷聊了一会,然后……然后……
「然后怎么样了?唔……想不起来。」
不过隐隐约约,她觉得自己作了个怪梦,梦见孟旸谷吻她。
这个梦非但怪,还很恐怖。
比起梦见孟旸谷吻她,叶秋宁可梦见柏烈旭吻自己--后者算是一场春梦,前者只能叫「恶梦」。
「总算睡醒了,小母猪。」不属于她的声音突然蹦出,骇得叶秋火速跳下床。
瞅见房门口的人,叶秋不信邪地揉眼再看,人影犹在。
不是作梦!
「孟、孟旸谷?!」不会吧?他他他?她她她?「难道我喝得太醉、走错家门,跑到你家来了?」叶秋连忙目巡四周,熟悉的空间、熟悉的摆设。「不对,这是我家。」
「的确是妳家。」孟旸谷没有否认。
既然如此--「你在我家干嘛?我有请你进来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构成侵入住宅罪,我可以告你的。」
孟旸谷沉吟一声后道:「该罪出现在刑法第几条?」
考题一出,受法律系教授长达四年的荼毒使然,叶秋惯性立答:「三百零六条。」
「基本构成要件?」
「无故侵入他人住宅、建筑物或附连围绕之土地--等等!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这种五四三的问题?应该是我问你怎么会在我家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