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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寒姊姊是鼎鼎有名的『女神医』,有她出马,保管你家小姐药到病除。」欢介拍着胸口保证。

  门房像是被那名号吓了一大跳,两只眼直溜溜地盯着敖寒打转。

  「姑娘是关中杏林里的『女神医』?」穿白衣、跛着一双脚,模样儿是有些像,但……告示贴出近三月,这样的人也来了五、六个,谁能证明她不是冒充的?

  「小女子敖寒。」她颔首。

  「姑娘可提得出证据,证明自己确来自『百草堂』无误?」

  「还要什麽证据?我说是就是……」欢介跳脚,他可不许有人轻侮心目中的偶像。

  「欢介!」敖寒上前一步制止他的吼叫。「门房大哥想要什麽样的证据?」

  「这……」当门房正踌躇之际,一个响亮的声音大刺刺地插了进来。

  「我这个人证不知可不可行?」

  敖寒转身,瞧见吴修,俏脸倏地白如冰雪。

  欢介飞快一步挡在两人之间。「你怎麽会在这里?」吴修与谷仲臣向来焦孟不离,难道那位大少爷也寻来了?

  「欢介,你这话说得也太生疏了吧?」一瞧见这张美颜,吴修的心又自骚动起来。「半月不见,你又更漂亮了,我真想念你!」

  「少废话!你在这里,谷仲臣呢?」欢介紧张地戒备著。

  「他?不是还在『百草堂』里吗?」吴修上前一步想要与他亲近。

  另一边的门房给他们之间复杂的关系搅晕了脑袋。这吴修是不是老眼昏花了?这少年再美,也瞧得出是男孩儿,逗弄他能有糖吃吗?

  「吴大人,你们……认识?」

  「大人!」欢介一时措愕,避之不及,叫吴修给抱了个满怀,当下气得脸都黑了。

  「死王八蛋,下三滥,你还不快放开我?」

  「吴公子!」敖寒轻轻地拿手一拨,解了欢介的危。「你怎麽没跟少爷在一起,一个人跑出来了?」

  「哦……」吴修倍觉遗憾地瞧著落空的双手。逗弄欢介真有趣,可惜时间太短;不过谷仲臣已答应这场戏要随他玩,以後还有的是机会得回这股乐趣,他等著。「我假放完了,当然得告别仲臣兄,回京覆命喽!」

  「吴公子在京里当差?」敖寒还真想不到他这副模样儿会是京城的官儿。

  「小小一个护卫罢了。」吴修摆摆手!浑然不在意似的。其实他的「金刀名捕」也封了三品,官等不小了。「我这回的任务是保护新任八府巡按陈大人,大人与王老爷份属旧交,所以这段时间都借住在王老爷府里。你们要进去,我带你们去吧!」

  「吴大人……」门房困惑得不知如何是好。

  「王伯,你放心吧!敖姑娘是名副其实的『女神医』,我亲眼见识过的,你家小姐能得此机缘蒙她相救是造化,以後你就知道了。」吴修把敖寒夸上了天。

  门房给他哄得大开中门,迎接诸人进府。

  入了王府,吴修朝欢介眨眨眼。「瞧!我对你们够好了吧?以後别一见我就给我摆脸色嘛!」

  欢介理都不理他,冷哼一声,快步跑近敖寒身边,低声问道:「寒姊姊,这样……好吗?」嘴巴朝吴修的方向努了努。谁能保证他不会通风报信,向谷仲臣泄漏他们的行踪?

  「见机行事吧!」敖寒也想摆脱他,她再不愿与谷家牵扯上任何关系了。

  「嗯!」欢介戒备谨慎地紧跟在敖寒身侧。

  一行人才到厅门口,两排人就已经迎了出来。

  为首的是个福泰的中年人,在他旁边站著一名硕长汉子。不晓得为什麽,一对上那汉子的眼,敖寒一颗心就直打颤儿。

  「怎麽了?」欢介凑近她耳边关心地问道。

  敖寒摇摇头,面色些微发青。

  「老朽王富,未知『女神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礼失礼。」那名福泰的中年人正是王府主人,王富,人如其名,有张圆胖的脸,笑开来好似一尊弥勒佛。

  「王老爷谬赞了,小女子愧不敢当。」敖寒福身为礼,眼光闪躲著那令她感到心惊胆战的长身汉子。

  想不到『女神医』是如此年轻貌美的姑娘,本官真是开了眼界。」长身汉子开口,充满磁性的男中音十足地悦耳。

  可听人敖寒耳里,却在无形中化为寒冰,冻得她悄脸又白上三分。

  「寒姊姊!」欢介自後头顶了她一记。他不懂,这看来一身正气的方脸男子究竟有何魔力,能令得向来冷静自持的敖寒屡屡出错?

  「吴大人。」长身汉子轻咳一声。「听说你与『女神医』相识,不为我们引见引见吗?」

  吴修偷偷递了一抹眼白给他。死谷仲臣,可真会装,自个儿老婆还要人引见,嗯!

  「吴大人!」长身汉子又低喊了声,警告意味十足。

  念在以後还有无数游戏可以玩的分上,吴修这才耸耸肩,振作起精神。

  「敖姑娘,我为你们介绍,这位是八府巡按陈任忪,陈大人。大人,这位是顶顶有名的『女神医』敖寒姑娘。」

  「敖姑娘!」由谷仲臣所伪装的「陈任忪」快步上前执起她的柔荑。「下官久仰你的大名,今朝有缘一见,实是三生有幸。」

  敖寒著慌地推开他靠得太近的身子,退开一大步。她是大夫,平日里见的陌生病人也不少,应该很习惯这种肢体接触了,可莫名其妙的,这位「陈任忪大人」硬是触动了她心底最深处的警铃,叫她无端地心悸与……熟悉?

  明明没见过他的,怎会这样?敖寒抬眼,将他的五官又看了仔细,方方正正的国字脸,眉浓而不凝、鼻挺唇厚、配上如刀削刻的下巴,一望而知是个行事不苟的正直好官,怎麽……一对上他的眼,她心跳又漏了一拍。

  这眼儿黑如墨、清似水、狂烈更胜一团烈火……好像,太像了!像足她那颠狂天下人的前夫谷仲臣。

  太不可思议了!明明是两个毫无干系的人,她竟也能将他们联想在一起?抚著紊乱的心,敖寒不由自主地咬著下唇,还以为离了谷家便可以对谷仲臣死心了,想不到那身影烙印得太深刻,以至她连想忘的机会都没有。

  「叫敖姑娘似乎太生疏了,你与吴大人份属旧识,不知下官可有那荣幸唤你一声『寒儿』?」谷仲臣完全投入地演出,将风流的「陈任忪」演得十成十。

  「没有!」两声惊呼同时出自敖寒和欢介的口。

  「这位小兄弟是……」谷仲臣给吴修递了个眼神,暗示他该开工了,绊住欢介可是他的工作。

  「他是我弟弟。」敖寒却拖行著脚步,挺起胸膛护在欢介身前。够了!她叫自已死心,莫再胡思乱想,一次的前车之鉴还不足以作为终身警惕吗?

  曾经,她心里只有一个男人,为了他,她认命、认分,就算他在成亲当日弃她而逃 ,她依然一心守候著他,为他料理家务、孝养公婆。

  可是她得到了什麽?他不顾十年的青梅竹马之谊,另娶新妇,将她狠狠地抛弃了!

  她不愿恨,因为对他的感情太过充盈,就算想恨,也无能为力,但她心已死,从此之後只愿一生奉献给医界,再不谈感情了。

  「陈大人,敖寒虽是一介女流,却也懂得『礼』字如何写;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大人自重。」

  谷仲臣面皮子僵了僵。每回敖寒拿出礼教训人,他就倍感无奈,最受不了的就是那玩意儿了!

  「既然『女神医』这麽说,本官自当遵从,此後就专以『神医』之名称之吧!」

  「『神医』一名我担不起,还请大人唤我敖寒吧!」她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态摆了个十足。

  谷仲臣只得摸摸鼻子,算是暂输了一局。「谨遵姑娘吩咐。」

  敖寒的身子还是僵如木石,可她将注意力转向了王富。

  「王老爷,我是来为小姐看病的,可否让我瞧瞧小姐了?」

  「呃!」王富尴尬地抹了把脸,刚才看他们一来一往的趣味十足,一时出了神,差点连女儿都给忘了。「敖姑娘请随我来。」

  敖寒一跛一跛地往前行,神态由自若,彷佛已忘了刚才发生的事。

  只有欢介看得出来,她正在动摇中,因为她的脚步拖行得更严重了。

  她是个有缺憾的女人,童年因家贫被卖;及至嫁人,丈夫又无故出走;紧跟著残了脚……她这一生多灾多难,所以自卑感很重,这就是为什麽她一直认命、又认分的原因。

  因为失去的太多,所以连那份争强好胜的心也一起丢了。

  事实上,她聪明、有自尊、也固执。大多时候,她将心里的失措掩饰得很好,以平常心对待所有的不公,除非有人勾起她的自卑感,她才会意识到自己的缺陷。往常,只有谷仲臣有这能力令她不安,欢介明白,这是因为敖寒在意谷仲臣的关系。

  可这「陈任忪大人」,他何德何能,竟也能引得敖寒失措?!

  在经过他身畔的同时,欢介不由得狠狠瞪他一眼。自己一直努力却无法达成的结果,这男人却不费吹灰之力做到了,可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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