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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马厩里独留陈福。「怎麽这样?」他原先是来阻止大家外出,却想不到……

  所有人都出去了。「老天爷啊!您可得开开眼才好,千万别让我家少爷、少奶奶出了事啊!」

  谷仲臣没花多久时间就追上了敖寒与欢介。

  他们被堵在山道上,因为风雨大大,打折了一株大树,庞大的树干挡在路中央,根本不容通行。

  「可以死心了吧?」谷仲臣一身湿淋淋的,火气又更大了。「跟我回家去。」

  「不行!」岂料敖寒想都不想便一语拒绝了他的命令。「刘老爹还等著我去救,我非过去不可。」

  谷仲臣为她的固执气炸了心肺。「这是天灾,人力无法挡,你硬要强闯根本是找死,你明不明白?」

  她伸手拨去覆额的湿发,寒星也似的黑瞳竟比天上的闪电还要璀璨动人!

  「我是个大夫,不能见死不救……啊」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她纤细的身子就差点叫狂风给吹落了马背。

  千钧一发之际,谷仲臣解下了腰带,带如蛟龙,在她摔落地面之前,及时卷住了她的腰杆,将她圈回他怀中。

  「你死了,就谁也救不活了!」他的吼声活似晴天霹雳般地在她耳畔炸开,胆子小一点儿的人八成已口吐白沫。

  然而敖寒却执著依旧。「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置我的病人於不顾。」

  她那坚定不移的神情恍若一枝箭,笔直地射进谷仲臣心坎,叫他忍不住松开了搂住她腰肢的手。

  敖寒随即摆脱他的桎梏,跳下马背。

  「欢介,帮我将树干推开。」不再看他一眼,她迳与欢介两人赤手空拳,推挤著那足足有三人合抱那麽粗的大树干。

  「为什麽?」谷仲臣犹自愕然低喃。以前她从不反抗他的,这是第一次,却如此撼折人心……

  「你不去帮忙吗?」吴修挤过来拍拍他的肩。

  谷仲臣用力摇了摇头。「这样真的值得吗?」

  「这你就要自己去问她了。」吴修跳下马,跑到欢介身旁。「嘿,我也来帮忙。」

  欢介偏头瞪了他一眼,低咒:「多管闲事。」

  吴修随即皱出一张苦瓜脸。「小朋友,你这样说大叫我伤心了,我好心好意帮你推树,你怎麽可以骂我?」

  「哼!跟那个没良心的大少爷一伙儿的,还会有好人吗?」一想起敖寒因为谷仲臣所吃的苦,欢介就直接将谷仲臣身边的人全数列入急欲铲除的敌人名单中了。

  「冤枉啊!他是他、我是我,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是真心诚意想帮助你,请你相信我。」为了不叫欢介讨厌他,吴修索性将多年好友直接扛出来卖了。

  「嘴巴说说谁都嘛会!」欢介冷哼一声。

  「我会用行动证明的。」吴修咧开大嘴笑著,运足功力,推得可卖力了。

  三个人使尽了力气推挤半晌,不知是不是施力出了错,个个搞得满头大汗的,大树才移动半尺,还不容一个人通过。

  谷仲臣轻叹口气,看不下去了,他跃下马背走向敖寒身侧。

  「那位刘老爹是何方神圣?足使你为他连命都不要?」

  敖寒为他凝重的语气大吃一惊。「大夫救人还需分尊卑吗?」

  他皱眉,挽起袖子。「不分尊卑,但论价值;这个人值得你付出所有吗?」

  「我不懂,对我来说病人都是一样的。」

  「一样?」他嗤笑。「大盗与一国之君也相同?」

  「如果你明白『医者父母心』这句话的道理,就会了解,在大夫眼里,每一个病人都像是他的孩子,不论男女、年纪、职业……他们的地位全都是一样的。」她认真地解释著。

  「医者父母心?」谷仲臣不禁怔愣住了。难以言喻他心底的感觉,这话儿他从小听到大,却从没一刻如现在这般激动。

  真有那种将病人视为自个儿子女的大夫,而那人就在他面前——敖寒,在她平凡而娇弱的身躯下有著一颗悲天悯人的仁心,所以人人称她为「女神医」、祝她如救命活菩萨!

  敖寒喘著气,抬手抹去遮挡视线的雨丝,叫谷仲臣瞧儿了上头因死命推树而造成的斑驳伤痕。

  心头莫名地一抽,愧疚感像把刀,持续凌迟著谷仲臣的良心。

  「可恶!」他低咒,算是被她的固执打败了。「你们这样推就算推一辈子也别想把树推开!」

  「那该怎麽办?」想到刘老爹正为病痛所苦,敖寒就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谷仲臣溜眼四顾一番。「听我命令办事,我自有法子推开这树干。」

  「为什麽要听你的?」欢介对他的敌意可深了。

  吴修拍拍他的肩。「别发火啊,小朋友,他说得有理,再不想法子尽快推开树干,你的寒姊姊要急死了。」

  欢介回头,瞧一眼脸色发白的敖寒。他最在意的就是她了,为了她,即便心有未甘,他也会咬牙忍下。

  「知道了,听你命令就是。」

  「对嘛!这样才是个识大体的小朋友啊!」吴修乘机揽住他的肩。

  欢介忸怩著身子,一拳击向吴修的胸膛。「别碰我,还有,我叫欢介,不是什麽小朋友!」

  「那我也可以叫你欢介喽?」能直呼他的名儿,吴修才乐呢!

  谷仲巨横了这不良的好友一眼。他真是够坏了!十四岁的少年也想编,死後绝对下地狱。

  「吴修,借你金刀一用。」

  「金刀?你想干麽?」吴修小心翼翼解下腰间御赐金刀递给谷仲臣。「这刀是宝贝,你千万……啊——」想不到谷仲臣居然拿那把皇上赏赐的金刀去剁山壁上突出的大石!「你有没有搞错?这刀、这刀、这刀……」

  谷仲臣砍得一块一人合抱那麽大的石块,将石块放在横出路面的树干前,转对吴修说道:「刀子原本就是造来砍东西用的,你这大惊小怪作啥儿?」

  「那你不会拿你的宝剑砍,居然用我的金刀……」噢!吴修的心疼死了,他的宝贝金刀都被谷仲臣砍出一个缺口了……这是御赐的宝刀啊——

  「可惜我的剑没带出来。」谷仲臣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你——」吴修抱著刀,真恨不得刚才那刀剁的是谷仲臣的脑袋。「我一定要告诉皇上,你把我的刀剁坏了。」他附在谷仲臣耳畔,骂声低得只让他听见,因为他们这次出京是秘密,不能叫太多人知道。

  「去说啊!不过我想皇上会更有兴趣知道,是谁在三个月前摸走了他御书房里一叠美女图。」谷仲臣也回敬地对著他的耳朵凉凉讽道。

  吴修咬牙切齿,却不敢再多话,只因他正是那监守自盗的「偷图人」。

  谷仲臣突然指著山壁上突生的树木中,一株约胳臂粗的树。「我要那棵树,弄下来给我吧!」

  「你说弄就弄啊!没斧、没锯的,叫我怎麽弄?」吴修终於忍不住怒吼。

  「有刀啊!」谷仲臣却笑咪咪指著他怀里的刀。「放心,我帮你试过了,它连石头都剁得碎,砍棵树绝对没问题的。」

  吴修的眼泪都快滴下来了,弄坏御赐金刀是死罪,摸走美女图的事件曝光脑袋同样也保不住……可恶!这死谷仲臣这样整他,此仇不报,他吴修就改姓「谷」。

  「只要那棵树,没别的了?」

  「没有。」谷仲臣颔首。「你快一点儿,我们赶时间。」

  「知道了。」吴修几个纵身,飞抹上了山壁,怀里金刀顿闪,只见一道光芒乍起,那胳臂粗的树就顺著山壁滚下来了。

  「该死!底下有两个不会武功的人,你想谋杀啊?」谷仲臣赶紧运气全身,硬生生地接住了落下来的树干。

  「反正有你在底下顾著,怕什麽?」不叫他劳动一下,吴修怎麽甘心。

  谷仲臣瞪他一眼,扛著断树来到大石与挡路的树干间,将断树搁在石块上,一头插入挡路的树干下,另一头则握在他手中。

  他扎稳马步深吸口气,用力往下一压,沈声大喝:「起——」断树藉著石头的著力,一下子就将挡路的树干翘离了山道上让它顺著断崖滚下山谷去。

  敖寒目瞪口呆,这种借力使力法她也曾见人使过,非常好用,可一遇著紧急事儿,她脑子里就自动空白成一片,什麽法子也想不出来了。

  事实上在场四人,也只有谷仲臣的机智不受恶劣环境影响,始终伶俐如常。他……真是不简单啊!

  清通道路後,谷仲臣拍拍手,走向敖寒。「好啦!可以过了。」

  敖寒忽然觉得头晕目眩,这才发现她不知已屏气凝神注视他多久了。这不凡的伟男子是她的夫,小时候她喜欢他,如今她更加倾慕他,这段情虽然注定不得善终,但只要他不主动切断两人的关系,她想,她这辈子都愿意为他而等待……

  欢介瞧他两人间的气氛越来越诡异,忙跑过来拉著敖寒跳上马。「快走、快走,刘老爹不知怎麽样了?咱们可得赶快一点才行。」而最该快的是远离谷仲臣的速度,他瞧这大少爷真讨厌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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