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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先生,我是姚太太啦。家里出了事……」姚太太接通了管立宵的电话,很快就自己所知的部分说明。「好,我把电话交给善美。」

  善美只得去接听,听筒里很快传来管立宵沉稳的声嗓。

  「姚太太都告诉我了。现在妳妈怎么样?」

  她深吸了口气,语带哽咽地道:「妈吓坏了……」

  「我知道了……」管立宵的声音里夹杂着一抹叹息,「医生开的药,给她吃了吗?」

  「吃了。。」

  「那就好。」他像是松了口气,「妳听我说,让姚太太帮妳收拾换洗衣物、家里的财物和所有证件,两个小时后,我让出租车去接妳们到饭店休息。我这里忙完,就会过去看妳们,再决定以后的事。好吗?」

  「好。」

  她乖巧地应承,挂上电话后,依着管立宵的交代,在姚太太的帮忙下,收拾了三个行李箱。

  在须家待了四年,她们添购了不少东西,剩下带不走的,就交给管叔处理吧。

  胸口一阵刺痛,景物彷佛在她眼前水荡雾漾了起来。

  有形的想带却带不走的,管叔可以处理;那无形的想丢却丢不了的,管叔也可以帮忙吗?

  强行压抑在体内的伤痛几乎撕裂她、击垮她,让她想要痛痛快快地嚎啕大哭来发泄,可是她不能。

  她还有妈妈要照顾,还有自尊要维持,更重要的是,一旦放纵情绪发泄,她会崩溃的。

  她甚至无法让自己再看一眼住了四年的小屋,里头的回忆从每个角落凌厉地对她吶喊着、张着牙舞着爪……她快要崩溃了!

  善美带着母亲仓皇逃出,彷佛身后有什么可怕怪兽似的快步疾走,让身后帮忙拿行李的姚太太追不上。

  门外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已经在等待,善美的思绪缥缈了起来。离开这里,心就不会再痛了吧?

  然而,随着出租车启动,离那座宅邸越来越远了,心里的痛感却无限扩大,像蛀了个洞般,越来越疼……

  第六章

  程伟铭送他出来时,须颃并不打算在吧台逗留。

  那里有场小纠纷,在人语喧哗的PUB里,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反正就那回事,女人喝醉酒,男人乘机想占便宜之类的。

  但女人醉归醉,还有点危机意识,不仅用力推开身边纠缠的登徒子,还强悍的冲向门口想要保护同伴。

  「你干嘛把善美带走?我还没喝够呢!」

  尖锐的嗓音冲破嘈杂的人声在须颃脑子里炸开,熟悉的名字唤起的情绪火山爆发般的狂喷。

  须颃一个箭步,越过喝醉酒的女人,伸手抓住挟持长发女子朝门口走去的男人臂膀,后者哀叫一声,半边身体无力,被迫放开到嘴的「天鹅肉」,任她跌出怀抱,须颃伸长猿臂及时将她安全的护进怀中。

  是她!

  两千九百个日子,随着她喃喃埋怨地在他怀抱里找到安适的位置而再度沉睡,凝聚为眼下痴痴的凝视。

  柔亮的秀发披散下,一张精致秀丽的花容露了出来,扇子般的羽睫无力的歇在下眼脸上,小巧挺立的鼻梁、花蕾似鲜嫩的嘴唇都如记忆般美好,只是少女时期略圆的脸蛋,在岁月淬炼下削成有着尖尖的下巴频的瓜子脸,粉嫩的颊肤和往昔一样,沾染上酒气便浮上醉人的红晕,看得须颃身心皆悸动不已。

  「你干什……」吃亏的男子忍住半边身子酸麻的痛楚正待发疯,但一对上须颃眼中噬人般的凶狠,便不敢吭声,低着头走开。

  「善美还我!」醉酒的女人丝毫无惧于须颃浑身散发出来的戾气,一把扯住他的臂膀,边伸手想夺回同伴,边口齿下清的嚷道:「善美,妳听我说……」

  扑鼻而来的酒气令须颃呼吸一窒,连忙后退,女子仍1《罢休,半个身子都挂在他身上,像跟谁有仇似的,咬牙切齿的喊道:「不用再劝我了!我这辈子绝对、不会再理李大连!」

  谁要劝她呀!

  须颃表情厌恶,虽然迫不及待的想摆脱这个满身酒气的女人,却碍于怀抱着个人,一只手又被对方巴住不放,一时间难以挣脱这个困境,只得向同伴求助。

  伟铭早将他的困窘看在眼里,并从酒保口中问出事情的经过。

  原来这个喝醉酒的女人叫祁玉玲,是酒吧附近一家出版集团的编辑,常常跟男友过来喝几杯。

  今天她没跟男友来,却带了一位女同事,点了第一杯酒便向她的女同事哇哇地大吐苦水,她的女同事则在喝了两杯店里特制的调酒「冰心火恋」后醉倒在吧台上,以至于让人见色起意,险些贞节不保。

  伟铭免不了责问酒保为何看到这种事也不阻止,酒保大呼冤枉,「我发现时是想阻止呀,但祁小姐和须先生的动作比我快,你也看到了。」

  这倒没错,伟铭认同的点了下头,便接到须颃的求救。

  他大步上前,想要拉开祁玉玲,后者根本不理会他,两手巴着须颃的胳臂,对着他怀抱里的女子呜咽埋怨--

  「呜……那个可恶的李大连、浑蛋李大连、鸡蛋臭鸭蛋……我跟他分定了!今天是我生日耶,他怎么可以不理我!呜……臭李大连,我诅咒他全身烂光光,尤其是……」

  听到这里,伟铭不禁同情起她口中的李大连了,并且好奇这个李大连除了忘记女朋友的生日外,是不是还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以至于会气得女友如此诅咒他!

  「放开,妳这个醉鬼!」但在他能进一步探究之前,须颃的耐性已经用尽,忍无可忍的使力甩开对方。

  「啊、啊……」玉玲脚步踉跄的跌向伟铭,后者赶紧抱住她,但人还没抱实,便被玉玲反手甩来的一巴掌给吓得放开,耳边还回响着她尖锐的叫骂。

  「李大连,你这个浑蛋,我不要你扶!」

  不扶就不扶,他又不是李大连!

  伟铭在心里嘟囔。

  好凶的女人!

  幸好他闪得快,否则被她一掌劈到,他这张貌似潘安的俊脸岂不要毁容了!

  可他的俊脸是没被毁,玉玲却因为失去他的扶持而站不稳,一屁股跌在地板上,痛得她眼泪狂飘。

  「浑蛋!呜……叫你不要扶,你就不扶呀!臭家伙,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我话了?你根本就是故意把我摔死,好去抱别的女人!浑帐,没良心……呜……我好可怜喔……」

  伟铭听得一个头两个大,玉玲的酒疯越发越厉害,已经引起其它客人的注意了,他真担心继续跟她纠缠下去,会害自己跟着成为笑柄。

  「小姐,我不是李大连呀。妳喝醉了,让我扶妳起来吧。」他试着跟她讲道理,但有了上回的经验,他连伸向她的手都显得小心翼翼。

  果然,玉玲一听见他说的话,立刻一巴掌的想拍开他,幸好伟铭缩手得快。

  「你以为你说你不是李大连,我就认不出你是李大连吗?浑帐!你化成灰我都认得……」她瞇着眼,边骂边哭边打酒嗝,闹得伟铭直想问候她祖宗八代。

  明明就把冯京当马凉,还说烧成灰也认得!

  伟铭啼笑皆非,正伤脑筋该怎么应付这个发酒疯的泼妇,便见须颃朝外走。

  好家伙!

  自己英雄救美的戏码演完了,便想要抱得美人归,把烂摊子留给他收拾呀!

  幸好这时候经理出来,伟铭索性把吵闹不休的玉玲交给他应付,抓起之前被他搁在吧台上的酒追出去。

  「喂,你把烂摊子丢给我就溜,太不够意思了吧!」他不是滋味的抱怨。

  须颃看他一眼,冷冷的回答,「店归你管。」接着,将车钥匙丢给泊车小弟。

  伟铭翻了翻白眼。

  他在意外什么?

  这完全就是不负责任的大股东会说的话呀!

  「那也不用赶得连要我帮你挑的酒都忘了带吧?」他语带嘲弄,眼光好奇的瞄向他怀抱里的佳人。

  须颃的回答比前一句更冷更绝,「我没空,你帮我送去。」

  伟铭当场脸部抽筋。

  「须硕,你讲点道理,今天是小周末夜,我哪有空帮你当送酒小弟?」

  「是吗?」须颃不置可否。

  「那可是桑茉莉拜托你的事!我已经尽了自己的本分,为她挑了玛歌酒庄八二年出产的红酒,现在轮到你尽自己的责任,送去给桑茉莉!」

  「我没空。」看到自己的爱车驶来,须颃缺乏兴致地响应,示意服务生为他打开车门,极尽小心的把怀里的女人安置在副驾驶座上。

  伟铭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看着他弯身为座位上昏醉不醒的女人系上安全带,满肚子狐疑。

  须颃并不是那种会乘人之危占便宜的登徒子,所以只有一个解释,他认识这名女子,且跟她关系不浅。

  这使得伟铭的好奇心如钱塘江的大潮涨起,迭声追问:「原来你认识她。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不知道?你们进展到……」

  「关你什么事?」须颃关上车门,恼火的朝他挥来一掌,目标却不是他碍眼的嘴脸,而是抢走他手上的红酒。「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八卦?什么事都想知道?酒我自己送去,不劳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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