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衣服里拉出七年来从未离身的十字架项链,放在唇边心痛地轻吻着。
他还记得要入伍服役的那天一大清早,月台上到处挤满了等待专车的新兵,和依依不舍前来送行的家人和爱人。
她就站在月台紧瞅着他,欲语还休。
他一步一步朝着她走去,停在她面前,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谁都没先开口。
直到一列火车进了站,拉回两人的理智。
她从脖子上解下一条十字架项链,微微踮起脚尖,将项链挂在他的脖子上,「这条项链是我第一天上幼儿园时,爸爸交给我,他说这是妈妈的遗物,说这条项链会保佑我平安长大、一切顺利。从我戴上去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没有将它拿下来过,现在我希望它也能像保护我一样,保护着你。」
「这是妳妈妈留给妳的,我不能……」
她那纤细小手摀住他的唇,「当你看见这条项链时,就好象看到我陪在你身边一样。」
言炫拓凝望着她晶亮双眸,不舍地将她紧紧拥抱进怀里,恨不得能将她坎入心里,片刻不离的陪在他身边。
「沅沅,答应我,在我当兵的这段时间,别来看我,也别写信给我。」
她退开他怀抱看着他,明白他的用心良苦,「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从在月台上分手到今天,已有六年半了,距离他们七年之约只剩下半年时间。
而他却永远无法实现对她的承诺,永远无法实现……
回台湾已有三个月,他好几次想去看她,但理智却告诉他不可以。既然给不起她,就不该再去扰乱她的生活。
他只祈求着她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归宿,能有另一个男人代替他好好爱她、照顾她,欠她的情,如果真有来生,再让他偿还她。
他将项链放回衣服内,也将她深深埋进心底最深处。
门口一抹身影悄然退下,泪水默默淌落、心痛欲碎。
他那郁结不散的眉头、痛楚的神情,宛若勾动他隐藏在最深处,一条能让他疼痛难耐的神经,更如一把针般扎得她好为他心痛。
潘玥竹还记得,当她第一眼见到他时,随即被他如雕刻般的俊脸给吸引。
打从她七岁那年,父母决定放弃台湾的一切到非洲行医,她除了念高中和大学那段期间之外,都住在非洲,她也早已经决定将生命奉献在那块土地上,然而,他却彷佛是上帝送给她的礼物,让她的一切不再一样。
随着他回到台湾之后,她才知道他有着显赫的家世背景。她不明白这样的他,又怎么会随着基金会远至非洲过着没有多少人过得下去的艰困生活。
每当望着他孤寂的背影,她总是想着,为什么他始终不愿敞开自己的心门,让她得以走进去呢?
今天她终于明白了!
他的心就如撒哈拉沙漠中的一株仙人掌,那个叫以沅的女人是他生命中的甘泉,只有她能滋润、丰富他干枯的生命。
第二章
宣以沅一整夜未眠,一点一滴地回想着和言炫拓之间的爱,是那样地温暖、那样地刻骨铭心,就算他们的缘份只到这里,但她明白,她对他的爱将如长江黄河之水,永不停止。
现在他找到了他想厮守一生,真心所爱的女人,她会送上真心祝福,只要他能幸福、快乐,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爱,不该是占有。
早上先洗了个澡,拿起粉饼轻拍遮去淡淡地黑眼圈,她换上一套粉蓝色套装。
她的蓝色不是忧郁,而是晴朗的天空。
搭出租车到公司,宣以沅一进门便看见杜佳伦和许恬宁正在吃早点,而且彷佛手中的汉堡和她们有仇似的,每咬一口都是那般地用力。
「妳们怎么了?汉堡不好吃啊!」
「妳昨天去哪里了?我打妳手机怎么都不通。」许恬宁一见到她,马上冲口问。
「手机!」宣以沅赶紧从皮包里拿出来一看,「我的手机没电了。」说完,她将手机先拿去充电。
「以沅,妳还好吧?」杜佳伦看好友一脸平静,心里愈加不安。
昨天她回店里后,恬宁就将所有事情都告诉她,但她仍是不太相信言炫拓会背弃他们两人的约定。
「我很好呀!」反到是她们,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可恶的王八蛋,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许恬宁越想越气,怒火直往上冒,「就算将他大卸八块、剁成肉酱,也难泄我心头之气。」
「恬宁,妳别这样说。」宣以沅对于好友这么骂言炫拓,心中依然不舍。
「妳难道不恨他欺骗妳的感情吗?」
「他并没有欺骗我的感情。」宣以沅缓缓将毕业典礼那天和言炫拓说的话全都告诉好友。
「但最后他和妳相约七年之后要情订一生,不是吗?就在妳开始倒数着时间,准备嫁给他当他今生的新娘时,他却要和另一个女人结婚,这不叫欺骗,那叫什么?既然无法遵守誓言,当初就不该和妳有所约定。」许恬宁表情充满着不耻。她一直将言炫拓当成偶像一样在崇拜,没想到他和其它男人没两样,让她感到无限地失望。
「可是我总觉得言学长不会是这样的人。」杜佳伦的个性不若许恬宁那般暴躁,也比较冷静,很多事情她会慢慢去分析,抽丝剥茧找出真相。
「佳伦,妳怎么还在替那个没良心的人说话。」
「我不是替他说话,我只是凭着我的感觉说出来。」
「男人各个口腹蜜剑,而女人都是没脑袋的动物,才会被男人的甜言蜜语、花言巧语骗得团团转。」
宣以沅了解好友是在为她抱不平、感到不舍,她走上前轻轻拥着她们,「恬宁、佳伦,我知道妳们是为我感到心疼,但是他早已说过让我别等他,因为他给不起我承诺。是我自己太过死心眼、太过执着,所以这并不能怪他。」
「妳总是这么善良。」杜佳伦拍拍她的背。
「算了,就算没有他,妳还有我们呀!」许恬宁回搂她,给予她默默地支持。
「妳们是我一辈子最好的朋友。」
「佳伦,打电话告诉妳老公,今晚妳不回家煮晚餐,我们去泡夜店好好疯狂疯狂。」许恬宁决心好好疯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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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这是什么鬼天气,冷死我了。」杜佳伦从客户那回来,凛冽的冷风冻得她鼻头都红了。
宣以沅体贴地泡了杯热咖啡给她,「喝杯热咖啡,可以祛祛寒气。」
「还是妳最好。」杜佳伦接过咖啡喝了一口,心口瞬间浮起一阵暖气,「真不明白,现在又不是过年前,赶着有钱没钱娶个老婆好过年,天气又是冷死人不偿命,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想在这种季节结婚?」
「爱和幸福可以让人感到温暖、忘记寒冷啊!」
「幸亏当初我那口子选择在十月结婚,否则打死我绝不嫁给他。」温热的咖啡全送进肚子里,杜佳伦感到温暖多了。
宣以沅淡然一笑,手中的笔不停歇地挥洒着,专注于喜帖设计。
杜佳伦随手拿过行事历翻看着。每个月适宜结婚的好日子皆满档,幸亏总有些天是不宜嫁娶,否则她们真会忙到没有时间喘气。
翻到八月那一页工作表时,看见十号的字段上已经写上名字,她一惊,「以沅,八月十号怎么会有人预约了?」
「是前几天我接的一个Case。」
「可是这一天……」杜佳伦的话戛然而止。这阵子为了不让她难过,她们尽量不谈起任何和言炫拓有关系的事,没想到一个不小心又说到她心里深处的伤痛,「以沅,对不起。」
宣以沅笑了笑,一点也不在意,「妳还要出去吗?」
「没有。」
「那妳看一下店,我得送几份喜帖到印刷厂去。」她打开抽屉,拿出黄色资料袋,穿上外套。
「外头很冷,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拿就好了。」杜佳伦提议道。
「我顺便想去买点东西。」
「好吧!」用工作忘却情伤,或许才是最好的良药。
宣以沅先搭公车将设计好的喜帖送到印刷厂,之后又绕到百货公司。下个星期二就是炫拓的生日,这是她为他准备的第七份礼物,但今年依然无法将生日礼物交到他手上。
明知自己已经不再具有任何资格为他准备生日礼物,但她依然不愿留下任何空白。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瘾,想戒并不容易呀!
宣以沅直接上六楼男士专卖楼层,来到卖领夹和袖扣的专柜,仔细地挑选着。不一会儿她相中一组镶有翡翠的领夹和袖扣,正想伸手拿起,有一只手比她更快上一秒钟取走了。
宣以沅侧头一看──
「是妳!」
「是妳!」两人几乎同时惊呼出声,眼神中充满着惊讶。
「妳喜欢这一组吗?」潘玥竹笑着问她。
「它的设计很特别。」
「是呀!没想到我们两人的眼光这么相似。」潘玥竹挥手招来专柜小姐,「请问这只有一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