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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懂刺绣和针黹是她心头的痛,她最恨人家说她不像个姑娘家,只会舞鞭和玩蛇没有教养。

  「等我查明真相再行定论,勿妄加以臆测。」他心里清明得很。

  「哼!」西凤赌气的一撇嘴,拿茶当酒猛灌。

  气色不甚良好的楚天魂瞧她孩子气的行径未加多言,眼神清明的看向侧坐身边的率性女子。

  「这位姑娘贵姓大名?」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娘说出门在外要小心行事,切记不要跟不三不四的人勾搭。」她一向很听娘亲的叮嘱,不敢或忘。

  闻言,他并未动怒地还以谦逊一笑,「在下是柳月山庄楚天魂,排行第二,并非拐骗良家妇女的坏人。」

  「谁会把坏人两字写在脸上,你……咦!等等,你是楚家要死不死的药罐子老二?」跟鬼一样精明,却满身该死的病痛?

  「放肆,我家二少爷福泽绵厚。」身康体健与天同寿。

  一把锋利的剑往罗菊衣颈上一架,不见任何宽贷。

  「游龙,别吓著了人家,把剑收起来。」他几时也学起西凤的冲动来著?

  「是,二少爷。」表情不变,游龙冷然地收剑入鞘。

  吓……吓死人了,他还玩真的呀!开开玩笑居然动刀动剑,江湖传闻本就如此,不能拿来挂在嘴上吗?

  瞧瞧那脸上不正常的泛白,要说没病还真没几人会信,光是靠近他身边就能闻到一股淡淡药味,虽然不浓,却逃不过她灵敏的鼻子。

  做贼就是要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任何小细微都得观察敏锐,一个轻忽都有可能使自己送命。

  毕竟她们姊妹游走的都是一些大门大户的人家,护院、侍卫肯定不在少数,有的甚至是江湖上喊得出名号的威赫人物,不谨慎点真要吃免费的牢饭了。

  轻功绝顶但武功不济的罗菊衣还有一项不为人知的专长,那就是看苗头不对就准备开溜,不会傻得留下来等死。

  瞧人家出手多快呀!扎扎实实地往她脖子一搁,以她偷鸡摸狗的三脚猫功夫哪能接个两、三招,不赶紧在脚底上抹油怎么成?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就算是走错路、摸错了门,千山万水不必再相逢,後会无期。

  思及此,罗菊衣立即想起身要溜。

  「姑娘请留步。」

  不会吧!眼儿这么尖,她才一提脚就给盯上了。

  「当是有缘坐下来一聊吧!在下还有事请教。」他应该不是食人猛兽,不至於吓得她退避三舍。

  「呵呵呵!有缘、有缘,就怕剑老兄会有缘地抹上我这吞茶吞涎的咽喉。」说实在的,她还挺怕死的。

  「姑娘言重了,我这位随从是过於护主心切惊扰了你,在下在此以茶代酒向你赔礼。」茶杯一端,楚天魂有礼的予以致歉。

  先礼後兵,有鬼。「哪里、哪里,楚二公子客气了,小女子哪敢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她说得有几分怨,小嘴微噘,模样清丽可人,流露出被宠坏的小女儿娇气。

  「姑娘毋需忧心,若无在下的命令,他绝不敢任意伤人,这点望请宽心。」剑不伤人,伤人的是人心。

  楚天魂一再保证随从无害,儒雅的眼中透著与外表不符的刚毅,不卑不亢有著过人才智,圆滑的处事态度令手底下的人心悦诚服。

  他也看出她手中的银袋确实为西凤所有,而且为她所喜爱著,但他并不急著为属下索回所有物,仅不动声色的静观其变。

  不可否认那道嫩黄的身影十分吸引人,令他为之闪神地多瞧两眼,暗自猜测她的出身和来处,希望能与她相处片刻。

  她有一双非常灵活的大眼睛,似吸收了天地灵气不带污浊,叫人一瞧打心底喜欢上。

  「在下在下,听来多刺耳,你一向都这么多礼吗?」与他们罗家的随性一比真难适应。

  罗菊衣有点受不了他一身文人气息,明明是个袖里掌控乾坤的市侩商人,偏生得文诌诌的如同一名白面书生,让人怎么瞧怎么不顺眼。

  罗家的教养不是三从四德、相夫教于,她们四姊妹从小背的是密密麻麻的盗训宝典,对於中规中矩的温吞男子不感兴趣,只有道不同不相为谋,各走各的路没有交集。

  敛眉一笑,状似谦和的楚天魂举杯一敬,「姑娘若不嫌弃,何不唤我一声楚二哥。」

  「即使我是偷了你们银两的窃儿?」楚二哥?他倒真生冷不忌,一声二哥就想探她的底。

  她可不是竹衣那个蠢蛋,人家随便唬弄两句就信以为真,义兄义弟相交满天下,不取代价地义助窃物。

  「我知道并非你所为,而是一名七、八岁大的小乞儿。」他不会随意污衊人,一双眼看得很清楚。

  「也许是出自我授意呢!手脚下乾净的小乞儿通常有人在後头撑腰。」看他一脸冷静,她冷不防想起生性属狐的。

  虽然他们的表情不尽相同,但那种令人心底发毛的感觉还真熟悉,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别人都是他手指下玩弄的小虫。

  「但不是你,真正的幕後主使者不会以一副施恩的嘴脸走近失主,反而会拿著那笔银两大肆挥霍。」

  或许她别有目的而来,却非小乞儿的头头,她身上没有混迹低下阶层的气味。

  「施恩的嘴脸?」有吗?

  罗菊衣摸摸相伴她十六年的柔嫩脸皮,不觉流露出得意扬扬的神采,她只是刚好走进和他们相同的茶楼,并非刻意尾随而至暴露身份。

  以一个手法高超的贼来说,她很少有机会在大白天出现於人群中,与寻常人无异地逛起大街,买些姑娘家的胭脂水粉。

  以往她只能在入夜之後出没,飞上人家的屋顶掀瓦翻砾,黑里去、暗里来,偷偷摸摸的见不得人,最怕十五月圆之夜不好下手。

  她承认是有些不怀好意想让他们难堪,故意拿出被窃银袋里的银两打赏卖唱的姑娘,用意在於取笑他们的掉以轻心。

  唯一的失算是她没料到那个冷面的家伙那么厉害,一出剑快如闪电,差点摘了她的项上人头,害她身首分离回姥姥家吃香烛。

  「瞧你现在的模样就像吃错糕饼的小花猫,一脸错愕和不解。」不知错在何处。

  楚天魂意味深远的噙笑,凝眸注视不怎么服气的小脸,心里浮起想娇宠她的念头,浑然忘却身体所带来的一连串病痛。

  那是胎里带来的残疾,使他不能动刀习武,体力糟得让双亲一度以为养不活,几番折腾才勉强保有一息尚存获高人授助。

  「你说我像小花猫?!」她哪里像猫来著?大姊才是四姊妹中有爪子的那一位。

  他又笑了,「两腮一鼓,气呼呼的表情更像一只取宠的小猫。」

  黏人又爱撒娇,却不许人搔弄它的毛发,温驯的外表下有著爱玩的任性。

  「你,姓楚的,你存心要惹我发火吗?」下一次她会光临柳月山庄,偷光他的家产。

  「心平气自和,姑娘的火气太大容易伤肝,在下……楚二哥倒有几帖良方治治你的心疾。」她的缺点是疑心病太重和不轻易信任人。

  不过这也算是好事一桩,起码她能预先提防不轨之徒,躲过不必要的灾劫。

  「你……」哼!不气、不气,气了就中了他的诡计。「心机真重。」

  「咦,你说了什么?」他似乎听见什么心很重之类的自言自语。

  罗菊衣佯笑的拈起莲花指轻点穴心。「我是说楚二哥太过忧虑了,小妹的身子骨向来康泰,小病不生、大病不长,绝对活得比你久。」

  「那倒是,看得出来。」肤白胜雪,两颊桃红像掐得出水来,似不曾有过波折的活得开怀。

  他羡慕她有颗如鸟儿一般轻盈的心,无拘无束地潇洒来去,不须背负沉疴和责任。

  什么看得出来?这是一种讽刺吗?她不豫的嘟起嘴。「我也看得出来你走不到柳月山庄,迟早客死异乡无人收殓。」

  她话一说完,忠心护主的游龙又准备抽剑以待,烈性的西凤则怒目横视按著腰间软鞭,随时等著缠上她那不知死活的颈项。

  「呵……嗝!咳咳……承蒙……关、心……」笑岔了气的楚天魂猛然一咳,脸色发白地连连挥手要随从不必惊慌失措。

  「你没事吧?二少爷。」即使主子扬手一阻,冷脸蒙上忧色的游龙仍上前一探。

  「没事、没事,不用紧张,只是气不顺而已。」还没人敢当他的面谈论生死,她真是勇气十足得令人赞叹。

  「都是这个小偷的错,她不该诅咒二少爷遭逢不幸。」什么没事,血色全失像是又要发病了。

  「西凤,不许莽撞行事,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这两人太容易草木皆兵了,当他是易碎的雪花一碰即化。

  「可是你的脸色真的很差,我……」我怕你挨不过,被个贼婆一语成谶。

  他苦笑的自嘲著,「你几时见我脸色好过?不就是这样了。」

  这也是他年近二十七仍不肯娶妻的原因,他不想拖累一名无辜女子的终身,未曾有过画眉之乐先守望门旁,一生了无生趣地常伴孤星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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