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你敢叫我闭上嘴,又想跟我打一架是不是?」闷了好几天,骨头都快松掉了。
「喊打喊杀你不累吗?」他看人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孩子,觉得她无理取闹。
可恶,他居然轻视她的能耐。「拔出你的剑来,我们一较高下。」
「你的发辫乱了。」他冷冷的说道。
对於她无的放矢的胡闹行为,冷淡视之的游龙从未当真,一动也不动的观察四周的地形,确保前行的道路无盗贼肆虐。
「那又怎样,我乱我的和你拔剑无关吧!」脸蓦地发红,她恼怒的一瞋。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不管她是老是幼,西凤闻言後的第一个动作是放开握鞭的手,然後解开发辫以木梳重新梳理扎成辫子,缀上银饰流苏。
「犹如鬼魅,乱发贲张。」他没兴趣和个不懂汉人礼教的蛮女较劲。
游龙的话一出,西凤当场翻脸抽鞭一扬。「你才魍魉缠身,满是阴森森的鬼气。」
一如以往,两人像不对盘的水火老是起冲突,一个言语不合便刀刃相见,顾不得主子就在面前,动起手来比上阵杀敌还凶狠。
不过向来是西凤先出手,基於自保游龙才会加以还击,但他的剑招以守为主,鲜少有伤人之意,除非她闹过了头。
「你们要开打之前请先稳住马车,我发觉它正在颠簸。」颠得他的胃十分难受。
戏谑的笑语一起,两人表情一僵各自收回手,一个骑马,一个驾车,一场风波因此停歇。
但不是平息,因为它还会一再地发生,像四季的替换有一定的痕迹可循,只要西凤的烈性一碰上游龙的冷性,天雷地火必定勾动,从无例外。
「二少爷,这根烂木头跟前跟後地要你多想想,别作错误的判断,究竟是何含意?」山不转,路转,她总会找到出路。
「你的性子要收一收,人心险恶不可躁动。」她这脾气也只有游龙治得住。
嗄!什么意思?风马牛全然不对。「二少爷,你可能没听清楚我要问的事,我……」
「西凤,你的耳坠子掉了。」状若无事的楚天魂闭目养神,唇畔微启地吐息。
「啊!」少了一边。
哎呀一声,她懊恼地抚著空无一物的耳肉,一脸丧气地後悔自己的冲动,将她最喜爱的耳饰给弄丢了。
耳边似乎传来细微的闷笑声,她目光精准地捉住马上男子那抹上扬的唇线,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怒意又升上眼底,完全没想到他是不笑的,纯粹是树影造成的错觉,真正发笑的是另有其人。
西凤的缺点就是没办法静下心思考,直来直往没有什么心机,从未发现她敬佩有加的恩人嘴角扬高,露出诡异的笑意。
制造冲突不是为了引发两人之间的战端,而是让他们看清楚自己的心,只可惜……
远处传来女子拉长的尖叫声,眼睛倏地一睁的楚天魂射出凌厉精芒,宛如初醒的狻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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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烂地方嘛!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一片荒芜像座死城,是哪个王八羔子说这条路是捷径,直通神鬼勿近的快活林……」
咒骂声迭起,一身狼狈的罗菊衣由潭中爬起,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愚蠢至极的听信包打听的谗言,想贪快地抄小路攀山越岭。
她太高估自个儿的本事了,以为荒山野岭的小径如同自家的後山头,随便绕个两圈就逛完了,没什么希奇古怪的玩意可玩。
可是一入万鬼山她才知道自己错了,既然有万鬼盘据势必危险重重,她却傻得往死人堆里钻。
先别说凶禽猛兽多如蝗蚁的虎视眈眈,等著撕咬她的细皮嫩肉,光是参天巨木就够令人悚然了,大白天居然瞧不见一丝光透落地面。
阴森、诡谲不在话下,仿佛四周布满一双双惨绿的眼,冷由心底蔓向四肢,她想自己真要被鬼吃个尸骨无存了。
「老天爷呀!你就看我这么不顺眼吗?非要给我一连串的考验才肯开眼不成。」
什么山穷水尽疑无路,柳岸花明又一村,一脚踩空由千丈高崖跌下可不是好玩的事,她的一条小命差点就葬送潭底。
幸好半山崖长了棵老榕树,她及时施展轻功弹向岩壁,顺著山势慢慢往下爬,一步一步不敢轻心地踩个结实才敢放手。
只是谁也不会料到近水的石头长满藓苔,才逃过一劫的她得意忘形,对著凸出水面的巨石飞跃低踏,丝毫不把潜在的危机放在眼里。
唉!瞧她一身湿,活似水里捞起的死鱼,浑身冰冷的僵著身子涉水而过,没法子像南燕轻盈的漫步水面,来一场曼舞。
呼!好冷,若有件暖和的披风披著该有多好,她一定会多行善事的劫富济贫,偷光有钱人的银两救济疾苦百姓。
正当她这么想著时,头顶飞来一阵乌云,当头一罩地包住她打颤的身子。
「咦!老天也会在这个时候同情我吗?」嗯,非常可疑。
抬头望望无云的天,她心里没有感激只有诡谲,觉得是老天爷在捉弄她。
「老天不会同情你,但我会。」
清扬的男音由背後传来,神情转为防备的罗菊衣蓦地回身,乍见一抹白朝她走近,她几乎要高喊阴魂不散的见鬼了。
但是鬼没有影子,他有,而且双脚踩地并未浮飘。
「别说你不认识我,那可真是伤人。」瞧她眼中的陌生,楚天魂的心底有一丝失望。
她是不认识,过目即忘是她的本事。「你是人还是鬼?」
「你说呢!」她真的忘了他,想想挺欷吁的,亏他还把祖传宝物给了她。
说是缘份吧!他正念著她之际她便出现眼前,合该两人的命运将牵扯在一起,他不刻意寻她,她却自个儿找来,这算是一种天意。
「我要是搞得清楚就不会从上头栽下来,喝了一肚子水。」不知水有没有毒,会不会让她肠腐腑烂?
忧心忡忡的罗菊衣只在意自个儿身体有无异样,没想过浸湿的体态有多撩人,若隐若现的玲珑曲线包在毛裘披风底下反而更动人。
「你从上面跳下来?!」沉静的眼忽地一黯,盯著唇色泛紫的小脸。
「是失足,别说得我好像想不开似的,我胆子再大也不敢往下跳。」她还没到活腻的年纪。
她是听见身後有纷乱的脚步声追来,以为传闻中的鬼王要来捉她,因此不辨西北的拚命往前奔,期望能摆脱群鬼的纠缠。
比人高的杂草遮住她的视野,再加上心里有鬼,她根本没注意前方传来的淙淙流水声,越过一块奇怪的白色石头便面对脚下无物的窘况。
想当然耳,她没办法往回跳,只好笔直地下坠再下坠……直到她遇上那棵老榕树为止。
「为什么这么匆忙?你不晓得从高处落下有致命的危险吗?」她到底懂不懂照顾自己?
好凶哦!他究竟在气什么?「有鬼追我嘛!我不跑等著被吃吗?」
一遇到和她大姊一样不怒而威的人,她脖子一缩的先矮人一截,声音由强转弱地变得心虚,好像她真做了某种不可原谅的错事。
「是人吧!鬼不会追。」瞧她冷得发抖,他不忍心的缓了缓语气。
「谁说不会,你没听过万鬼山的鬼会吃人吗?」他们一个个狰狞可怕的伸出利爪,撕裂过往山间的生人。
「万鬼山?」眉头一拧,他一脸疑惑的盯著她。
听都没听过。
「就是我们身後的这座山嘛!人家说里面的鬼可凶著,连和尚都不敢踏入一步。」她气急败坏的指著差点害死她的山头,气愤填膺。
恍然大悟的楚天魂低嗯了一声,面露冷意,「是谁告诉你它是万鬼山?」
那人该死,危言耸听。
「包打听,包不群,江湖上消息最灵通的墙角老鼠。」俏脸怀恨的咬著牙,忿忿地说道。
最好别让她逮到,不然她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他骗你。」包不群,这名字他记下了。
「什么,我被骗了?!」居然有人敢骗四君子中的菊,他真的向天借了胆。
「你是不是拿过他什么东西?」江湖传闻包打听是个气量狭小的小人,善於记恨。
「我……」罗菊衣摸摸腰间的小瓶子,讪笑的退了两步。「不值钱的小玩意,坊间一大堆没人要。」
幽然的叹了口气,他的表情转为无奈,「过来。」
「过去?」她为什么要?说不定他是鬼王乔装的人。
「再往後退你又落一次水,你想得风寒吗?」她的家人怎么放心她一人行走江湖,简直拿生命当儿戏。
「才不会呢!我的身体好得很……哈啾!」
话还没说完她先打个喷嚏,鼻尖泛红微带黏液,她回看淙淙流水,心里想著落水的寒意,不自觉的拉紧毛裘披风汲取温暖。
就差那么一点就呜呼哀哉了,老祖宗显灵保她周身,否则她就有命出没命回了。
「傻丫头,这山叫万佛山,因为山上有座万佛寺香客如织,原名已不可考。」大家习惯以寺名来称呼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