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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小姐……”莺莺哀哀的叫了一声,重重的一叩首。“莺莺给你叩头,只要你肯 原谅凤林,莺莺愿为奴为婢,来世结草衔环报答。”

  “你别这样!”瞥见她额上的血丝,玉徽于心不忍,连忙起身搀住她。不让她继续 做傻事。她含泪的眸光蕴含著一抹慈悲,那是对世间痴情女子的心疼。“他不值你这么 做。”

  “我知道。但我就是不能不管他……”莺莺哭倒在她怀里,玉徽跟著心一阵一阵抽 紧,泪珠儿再无法压抑的滚落。

  玉徽拍抚著她,完全能感受她的心情。今天要是换成亨泰出了事,她也会像莺莺一 样不顾一切的设法营救,不管这份痴心是否值得,那人是不是在乎。想到这里,她无法 再硬下心肠。

  “念在你的痴心,同为女人的我可以原谅他对我做的事,可是……我却无法谅解他 意图杀害世子。”

  “孟小姐……”莺莺抬眸看进与她同样迷蒙的泪眸,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激动。她明 白她的意思,她可以将女人受到的最大屈辱置之不理,但对凤林伤害她心爱男子的行为 却无法不管。这就跟杨亨泰对她说的话同样道理,他们原来是这样深深爱著彼此呀!

  她忍不住一阵鼻酸。

  “你和世子都是好心肠的人,莺莺祝福你们姻缘美满!”她诚挚的献上真诚的心意 ,玉徽忍住心头的酸楚,勉强点头。

  她多么希望莺莺的话能成真,但有可能吗?捧著一颗破碎伤残的心,如何再敢奢望 他的眷顾?即使他不在乎,她能心无芥蒂的接受他的深情,而不因此自惭形秽吗?

  “莺莺谢谢小姐。可是,莺莺要怎么让世子相信小姐已经答应我的恳求?”

  玉徽拭去脸上的泪痕,怔忡的站起身,瞥了她一眼道:“你等一下。”

  她走到琴几,小心翼翼的捧起琴放进琴匣中交给莺莺。

  “此物可做凭证,他见到便明白了。”

  “莺莺再次叩谢小姐。”

  送走她后,玉徽心情茫然。他能明白她的心意吗?视他为知音人的她,不管此身何 处去,在将家传古琴赠他后,她将不再为人抚琴,就像她曾为他动过的心弦不再为另一 男子弹奏是一样的。这份痴心他可懂,可了解?

  珠泪儿不听话的纷纷滚落,正伤心得无人能安慰时,房门口忽地传来一声啜泣,她 止住泪,走到那里一瞧,见织云哭得梨花带雨,含著两泡泪直揪住她。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织云哭叫著,在她弄明白她的意思前,那具娇小温软的身 躯便如乳燕投林扑进她怀中,哭得更加凄惨。

  玉徽完全怔住,隐约猜到织云偷听到她与莺莺的谈话。可两人也没有泄漏什么,织 云是怎么知道的?

  “你……别胡乱猜。”她无力的道。

  “你不要再瞒我了!”她小脸上满是悲愤。“以为什么都不讲,就能瞒住所有人吗 ?我五叔虽然只含蓄告诉娘当夜有盗贼潜入禅寺中,幸好杨亨泰及时领著孟伯父带人前 来搭救,才将一场灾难化于无形,可娘早就怀疑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只是问了随行伺候 的仆人却查不出端倪来。后来你透过孟伯父拒绝杨家的亲事,这下连我也要怀疑起来, 和绿儿一起问小倩,终于将实情逼问了出来。琴姊姊,你怎么这样傻?受到这样天大的 委屈也不说出来?”

  “你要我说什么?”玉徽有种被人揭露隐私的狼狈,她推开织云,只想一个人独处 舔舐伤口。

  “都是我害你的!”织云不甘心被推开,再次抱住她不放,哭得更加伤心。“如果 我也一起去,你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你说的是什么傻话?”玉徽对她的自责感到既好笑又觉心疼。“就算你在那里, 结果还是一样的,他的目标是我。”

  “可是如果我去,晏南说不定会跟去保护,姓崔的坏人就没机会下手了。呜……反 正都是我的错啦!”

  “织云,你不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此事跟你完全无关。”

  “怎会无关呢?那家伙是大嫂的堂弟,你一定会怪我们的。”

  “我没有。”

  “既然没有,你为何宁可自己偷偷伤心,也不说出来要我帮你分担呢?”

  “织云,你叫我怎么说呢?”她避开那双盈满浓浓心疼情绪的控诉眸子,幽幽的道 :“这事关系到我的闺誉,我除了打落牙齿和血吞外,难道能敲锣打鼓到处宣扬这等丑 事吗?”

  “这又不是你的错。”

  “可是名誉受损的人是我呀!”她悲惨的抖落一朵比哭还教人心疼的笑花,“这个 世界就是这样。不管我有没有错,遇到这种事被怪罪的总是女人。若是传出去有夜贼闯 入我闺房,我这生就算毁了。我们从小都读过女诫,都明白是怎么回事。若不是大伯父 明理开通,我不是被逼自杀,便是被逼嫁给对我用强的崔凤林,还能像现在这样安安静 静坐在这里跟你说话吗?”

  “可是……这太不公平了!”织云忿忿不平的道。

  “是呀,谁教我们生为女儿身,只得承受这些不公平的待遇。”玉徽自嘲的弯起嘴 角。

  “你不必受这些的,琴姊姊。杨亨泰根本不在乎,他派人来说媒,你却让孟伯父拒 绝了他,还说要离开这里的话。”

  “我感谢他的好意,可是……我已是白布染尘,没资格接受了。”

  “白布染尘拍一拍就干净了,再不然漂洗一下也成。”

  “织云,我是说正经的,你别乱开玩笑好不好?”她啼笑皆非的瞪她。

  织云吐了吐香舌,不服气的微嘟嘤唇,“我看是你想太多了。你一直在怪世界,怪 女诫,怪一切的不公平,却把那些不公平当成宝贝般倍奉!知道吗?其实足你自己放不 下这些不合情理的臭规矩,而不是别人要让你受不公平的待遇。你都晓得那是不对的, 为什么还要相信?既然不认同,就没必要当成一回事,哪还有什么白布染尘,没资格接 受的废话?重要的是你中意杨亨泰,人家也有诚意娶你,其他的事根本不重要!”

  这番长篇大论轰得玉徽脑中的思绪如波涛汹涌,一时间怔忡了起来。她看著表妹娇 美的小脸,无法把这些话和她脸上的稚气兜在一块,凭他的单纯能想出这些大道理吗?

  “谁教你说的?”

  “你……这样是侮辱我喔!”织云气愤的将红润的小嘴嘟得更高,明眸却心虚的转 开。“反正是……结果……那个……”

  “陶公子教的?”玉徽无法置信的猜测道。虽说陶晏南是她生平所见最为精明干练 的人,但这番道理绝非身为男子的他所能说出的,何况又得臆测到她的反应,好在重要 关键时如当头棒喝般的道出,陶晏南并没有未上先知的能力,如何办到?

  “这个……”在表姊追根究柢的目光迫视下,织云嗫嚅了半晌才道:“不是他啦。 ”

  “那是谁?”玉徽实在猜不出来表妹周围有这等冰雪聪慧的人。

  只见织云眼睛一亮,难掩兴奋的道:“这几日你闷在房中,都不晓得咱们家来了贵 客。苏州的疏影表姊偕同她的夫婿来应天府探望奶奶。我昨日从小倩那里探知你在如来 禅寺发生的事后,愁得不晓得该怎么办好,结果让疏影表姊看出来。在她好心的询问下 ,我忍不住把烦恼告诉她,她细细问了我你的个性,便教了我一些话,要我随机应变劝 你。

  不过有些话是我自己加上去的,不是疏影表姊教的呢!”

  她越说越显得意,甚至有种表功的味道,令玉徽感到哭笑不得。虽然对小倩的封不 住口,织云随便拿她的隐私就教于别人感到生气,却不得不承认幸好两人背著她这么做 ,不然自己还陷在自怜的情绪里难以自拔。

  那番话对她犹如醍醐灌顶,她明明晓得自幼被教导的女诫,纯大部分是对女人不公 平且没道理的教条,却死死的信守著,甚至拿来困住自己,只会怨天尤人的伤心难受, 却不知抛开吃人的礼教追寻幸福。

  了解到这点后,她为愁云惨雾笼罩的心境稍稍能拨开云雾见到明朗的阳光。可是, 受困已久的心情仍无法立刻适应,难免要陷进反反覆覆的思绪里。

  织云没有打扰她,识趣的先行离开,还她一个安静思考的空间。

  这是个晴朗的夜晚,月色皎洁明亮,连风儿也显得特别温柔。处在这样的美丽夜色 里,情绪特别容易被勾动。

  玉徽的目光停留在桌上的一琴一瑟上。这是傍晚时分由安国公府送来的,是亨泰对 她的回礼。

  回礼?

  昨日将家传的古琴交由莺莺带给他时,原有藉此传达自己感谢他的盛情,以琴还情 之意。今日他送来一琴一瑟说是回礼,又代表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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