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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多少年没好好看看女儿呢?瞧那眉儿弯得多秀气,活脱脱是个出色的小美人儿,她竟错过了女儿成长期的蜕变,小女娃一夕之间已成大姑娘了。

  再多的悔恨也追不回逝去的过往,她只想有机会补偿,尽一份为人母的心。

  希望还来得及。

  「你真的关心绿蝶吗?全堡的人都晓得她中毒一事,为何只有你毫无所知?」冷淡的白震天用鄙夷的目光一睥。

  「我……在倚红院礼……礼佛诵经。」沈月琼心虚地哭喊著,不敢直视任何人。

  因为做了亏心事,所以她足不出户的闭门简出,提心吊胆地等著堡内的丧钟响起,她好作态地致哀悲悼,继而博取众人的认同。

  谁知等了数日仍不闻钟声,她捺不住性子地与小婢一聊,这才得知女儿出了事。

  一时顾不得是否会东窗事发,急忙地往晓风居一奔,入目的竟是令人悲从中来的惨乌脸色,顿时心痛得无以复加,直想摇醒不言不语的女儿。

  「好个叫人灰心的藉口,倚红院无佛无坛,甚至没有清香三炷,你拜的是什麽佛,诵的是何种经!」事到如此她还欺人欺神。

  「我……」她仓皇地说不出所以然。

  「你知道绿蝶中了胭脂盒里的毒吗?是谁这麽歹毒想出此毒辣计谋害人呢?」他用凌厉眼神瞪著她。

  沈月琼砰地跌坐在地,两眼无神地望著自己的双掌。「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

  「看来你很清楚下毒的人是谁,何不请凶手拿出解药救你女儿一命。」凶手已呼之欲出。

  「我……我没有解药呀!没有……」她痛哭出声地掩著面。

  果真是她下的毒手。「怎会没有,你不想绿蝶活命吗?」

  「潘大娘只给我药呀!她说……」她倏地收口,眼光充满妒恨的扑向辛秋橙。「都是你这个妖女作祟,明明中毒的该是你。」

  先她一步的白震天扭转她的手一推。「真是最毒妇人心,秋儿何曾得罪过人。」

  「哈……她不该踏进白家堡,不该蛊惑你的心,不该抢了醉雪的地位,她不该……」她像个疯妇一般又喊又叫。

  「就因为如此你要伤害她?!」他气得心生寒意,紧紧地环著险遭暗算的未来娘子。

  沈月琼止住笑,露出凄厉神色。

  「她该死,一个卑贱的婢子没资格坐上堡主夫人的位置,她为什麽不死……」

  他气得反手给她一巴掌。「可惜你的百般算计却报应在绿蝶身上。」

  「是呀!我的蝶儿,她好无辜。」她泄了气地哀泣,嘴角有道血丝直淌。

  她费尽心思向来自西域的潘大娘购得赤蝎粉,此毒阴诡无比,蚀人肺腑,中毒者必在十二个时辰内死亡,无药可解。

  以为此举可以天衣无缝地除掉阻碍,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一步错步步错,真正受到伤害的是不与人争长短的绿蝶,而不是她一心想铲除的小贱婢。

  「你最好祈祷绿蝶没事,否则我会让你下地府陪她。」脸色深沉的白震天撂下狠话。

  「我……」蝶儿若真的有事,她也无颜存活於世。

  顿时老了十来岁的沈月琼垂下双肩,额角冒出几根银丝,憔悴得让人怀疑她是外地来的老妪。

  安静地维持一丝细弱呼吸的白绿蝶听不见外界的声响,迳自沉浸在茫茫无边的痛楚中为生存挣扎,找不到半点光亮。

  突地,喘急的嘈杂声传来——

  「死小子,臭小子,竟敢嫌我脚程慢,你又快到哪里去。」

  一个四旬中年男子满头白发,健步如飞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身後是一位气喘吁吁,背著厚重药囊的年轻男子,他就是白茫。

  「我怎麽知道你内功深厚,轻功一流。」最适合夜半上梁当君子。

  「自个儿体力不济就别找藉口,省得让人笑话。」赵为寿专医疑难杂症,因此个性方面也古怪了些。

  「是是是,晚辈受教了,请先救救人。」他不与争辩地先行低头认错。

  救人为先。

  赵为寿一前行,所有人都恭敬地让出一条路,他也理所当然地坐上床侧的圆凳,聚精会神地诊脉、观色,半点不马虎。

  须臾,他神色凝重地要人取来一盆水,众人当他是要开始解毒而连忙一取,谁知他竟用来……

  净手。

  「你到底行不行?别再故弄玄虚。」一急的白茫就犯了他的大忌,质疑其医术。

  只见赵为寿拭乾了双手朝他一瞪。「没救了。」

  闻言,众人哄然。

  沈月琼眼前一黑,向後倒了下去。

  第十章

  一句「没救了」吓得众人全白了脸,气氛低得彷如十二月寒冬冷冽刺骨,有人当场发出轻泣声。

  谁知峰回路转,赵为寿在片刻之後又加了下文「我的头给你当椅子坐」,全意是如果救不了她,他的太医名号不是白封了。

  所以大家松了一口气,一颗焦虑的心定了下来,安静地看著他救治。

  由於诊断出是偏热的赤蝎粉,而女子的体质属阴,不能用热攻法,怕两股冷热气交杂在身有损精神,必须上天山采撷极阴极寒的雪融花来克衡。

  白茫自愿上了天山,耗时三天三夜快马急鞭地送来药引,令白震天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同意胞妹与他来往并亲允婚事。

  休养了十数天,白绿蝶的身子已完全康复,登时像只不安分的小雀鸟跳来跳去,只差没生双翅膀飞上天。

  沈醉雪及沈月琼两人被白震天送进了教条严苛的尼姑庵,从此削发为尼。白家堡绝不养虎为患,任由丧心病狂的人为乱。

  此刻锣鼓喧天,大红花轿由八王爷府送出,沿途洒满香花,百名童男童女前头开路,鞭炮隆隆好不热闹。

  绕过了一城进了堡,拜了天地送入新房,新郎倌在外面敬酒,独留新嫁娘一人端坐喜床,静静地等著筵席散尽,郎君进房度春宵。

  一双鲜艳绣鞋不文雅的踏进门槛,粗鲁地往新嫁娘身侧一坐,熟悉的女子香味让辛秋橙忘也忘不了。

  「三小姐,你不去乘机赌一把吗?」难得她会放过好机会。

  来者怔了一下,随即咯咯的笑出声。

  「秋儿,你好神哦!一猜就猜出是我,真不愧是我的好姊妹。」赵缨是上门来「赔罪」。

  为了她的一时任性,秋儿始终挂怀在心不肯原谅,连她大喜之日都不愿与之交谈,害她好伤心。

  幸好有这个大好机缘可以握手言欢,她当然要自告奋勇地送礼来,不许任何人和她争,甚至以王府千金的身分压过白绿蝶。

  「服侍了近十年,三小姐身上的味道和一举一动秋儿岂会不识得。」根本用不著猜。

  「喔!是这麽吗?」她讪然地乾笑,轻嗅自己身上有何异味。

  「你穿的那双绣鞋还是秋儿绣的花面。」她还知道翻出来穿算是有长进了。

  除了赌,其他一概不精的三小姐是闲懒出了名,往往一件急用的物品放在眼前都能视而不见,高呼她来捧到手心,才惊讶地露出原来在这里的神情。

  因此她能找到数个月前收藏在底柜的绣鞋,辛秋橙颇感意外。

  赵缨缩缩脚地掀开红巾一角,「秋儿,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换作有人要你从此戒赌,一辈子都不得沾惹和赌有关的事宜,你会不会愤怒?」

  「哼!谁敢拦我,我就找谁拚命……呃,我的意思是坐下来好好商量。」秋儿好贼哦,用「赌」来套话。

  明知道她最禁不起赌的诱惑。

  「恕秋儿愚昧,小姐几时同秋儿商量过?!」她仍有些忿忿不平。

  赵缨美目一睁地说道:「人家为你找了个好夫君还责怪,你真要怨我一辈子呀!」

  「他好不好是一回事,你不该拿人当赌注。」看来她还是不知悔改。

  「好嘛!好嘛!人家以後不敢了,不然就罚我把王爷爹给赌输掉。」最贼的就是他。

  哪有人不收聘金,连忙地将她打包送人,外加数不尽的嫁妆,好像她没人要似的。

  嫁祸,嫁祸,她就是八王爷府四大祸害之一「小姐——」辛秋橙疾言厉色的一喝。

  「哎呀!你别计较人家的一时失言,王爷爹都一大把年纪了,没人要赢个老奴才回家供奉。」赌后耶!她不可能再输了。

  江山变色,她依然不改其色地吆喝一赌。「小姐是来找秋儿聊天吗?」

  人的本性是很难更改,向一个赌鬼劝说,只有自讨苦吃。

  「我还没说到重点吗?」她记得说了很多话呀!

  「小姐一向言轻避重,秋儿听不出你所为何来。」不就是在她新婚之日串串门子,她想不出还有其他的要紧事。

  得意的赵缨笑得很猖狂。「我是来送礼的。」

  「此时此刻?!」红巾下的水眉微微一挑,不太能认同她的低级笑话。

  新郎倌在外头敬酒,随时会推门而入,而她却扬言来送礼,岂不戏弄人。

  「你可别怀疑,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得泣不成声。」她有把握。

  「你确定是惊喜而不是惊吓?」她太了解三小姐的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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