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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瞬时,熟悉的男性粗掌再次由身后按在她肩上,她下意识回眸,瞥见年宗腾煦朗的笑,是温暖耀目的……原来,他一直都在,稳如山岳地安抚着她。

  「姑娘真是辛老师的闺女儿?」此时,张半仙双手终于从袖中摊出,撑在桌上。

  他陡地立起,胡须轻颤,兴奋得眼珠子几要瞪出眼眶,与方才不屑的神态竟是两张嘴脸,他声音微颤地道:「辛老师写下的『纵横灵艺』与『易经阐释』两册,咱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才弄到手,其中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辛姑娘肯定烂熟于心,咱想请教,那个……」

  见张半仙越挨越近,老脸血红,差些没探手来抓,年宗腾双眉不悦地纠结起来,众目睽睽下,他展臂挟住辛守余的腰,抱住姑娘掉头便走。

  大伙儿瞪大眼仰望着这尊托塔天王,他拔山倒树迎面而至,没人有那胆量敢挡住去路,你推我挤的,眨眼间已让出一条康庄大道,恭送二人离去。

  这一方,木家公子率先收回视线,改而注视着身旁的美姑娘,情痴痴地道:「茆儿,我发誓,我绝不负妳,娘既然不让我娶妳进门,我就终身不娶。」

  「木郎,你别这样……」

  「啪答」一响,木家公子后脑勺挨了娘亲一记铁沙掌。

  「见鬼啦!谁说咱儿不让茆儿进门?你这不孝子,要敢不娶她,老娘……老娘死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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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跨步疾奔,行速好快,辛守余不知这是否便是武艺中的轻身功夫,只觉风由耳际飞掠,吹扬乌软发丝。

  她下意识将脸贴近那宽阔胸怀,汲取他身上沉稳的气息,小手原扯着他的衣衫,他忽地一个跃拔,她轻呼了声,藕臂随即环在他的腰身。

  约莫过了一刻钟,他步履回缓,辛守余掀开眼睫,发现两人已返回行会。

  他犹挟抱着她经过前院、大厅和回廊,往后院步去,待跨进厢房,辛守余脸容便如垂挂在外边的辣椒串,烧红火辣,因行会里已有不少底下人瞧见他的行径,适才在回廊转角,甚至还遇上安大娘,想着她惊奇、戏谑的眼神,辛守余不禁暗自呻吟。

  房中宁静,男子松开健臂,终教她双脚落地。

  他深眸俯视,她仰首回凝,静谧谧的氛围散漫着微妙的情愫,彷佛要将彼此看进神魂深幽处。

  「马……」她似在叹息。

  「什么?」

  「你把马留在大街上了。」

  年宗腾「咦」了一声,咧开嘴,「妳不提我倒忘了。不过,旋风自个儿寻得到路回来,现下说不准已在门口。」

  「……那、那很好。」她点点头。

  两人又沉默下来,那微妙情愫较先前更浓郁,连呼吸都不禁小心翼翼起来。

  忽地,年宗腾低语:「妳不鸣则已,一开口就拆了那位张半仙的招牌,往后,恐怕没谁要上他的相命摊子测字问卜了。」

  她小嘴微张,试着要出声,一时间却找不到话,只是迷惑着,他为何站得这么近?近得那体热已温烫了她,在这深秋里,她感受不到一丝丝寒凉,额与背竟似要沁出薄汗。

  脸好热,她欲要抬手碰触,此一时刻才陡然醒觉,并非他故意贴近,而是她一双玉臂仍紧揽他腰际不放。

  「啊!」如同他身上涂满毒液,轻呼一声,她撤得极快,两手甚至还矫枉过正地藏在身后。

  「留神,别撞到桌角。」年宗腾出手如电地扶了她一把,见她犹如惊弓之鸟,心一沉,双掌没敢在姑娘素腰上多停留。

  对他才有的奇妙情怀,辛守余此刻已然明白,每一次的接触和靠近,在在震荡着她的心魂,可现下要自己镇静,装作若无其事,较先前任何时候都要困难。

  她心里好气,气自个儿胆小如鼠、这么优柔寡断、这么裹足不前。

  站定,她鼻息微促,不安地咬了咬软唇,终是轻叹道:「腾哥……我、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我得罪了那位张半仙,你又护着我,他会把帐也一块儿记到你头上的,今天这事,我强出头,是不是太冲动了?」

  年宗腾稳下意志,隐忍着想碰触她的欲念,笑道:「这麻烦惹得好,妳强出头出得好,见妳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说得头头是道,我都不知有多钦服。」

  她双颊又热,腼腆地瞅向他,「那仅是巧辩,这测字之术人人皆能解,懂得其中技巧,靠着临机应变,自能说得天花乱坠,又有什么值得说嘴?」

  见她眸底升起落寞,年宗腾沉吟着,忽地问:「从小到大,除测字之术外,妳还向辛爷学了什么?」

  辛守余狐疑地眨动丽睫,仍乖乖回道:「批八字、紫微斗数、手面相、姓名学、择日与风水,还有卜卦和易经等等,而奇门遁甲只学了点皮毛……」

  「那好。」他颔首,「妳也替我测字。」迅速环顾四周,寻下到笔纸,他干脆倒出一杯茶水,以指沾茶,直接在桌面写下。

  「就测这个字。」

  辛守余怔怔垂眸,这一瞧,不禁目瞪口呆,又是一个「茆」字。

  「……你要问什么?」

  「能测出什么,便问什么。」他回得潇洒也笼统。

  定了定神,她软唇轻启,凭着本能,一长串的释意流泄而出:

  「此字上『艹』下『卯』,『艹』为『菜』之首、『果』之头,在阴阳五行中,『卯』又意指『金』,论季节则是秋季,正是现下这个时节,反映在五脏内腑上,指的便是肠道。意思就是说,今年秋天,可能将因燥热的关系,使得肠道运作不顺畅,要多食野菜鲜果,少食肉,要不然……出恭的时候可能……嗯……」鹅蛋脸像要蒸出一层红雾。

  这会儿,换年宗腾发怔,似乎没料到她会说出这些。

  对视片刻,他忽地仰头朗笑,那过响的笑声震得辛守余轻跳起来。

  「妳是说,我八成得在茅房里蹲上大半天啰?」他搔搔头,黝黑脸庞隐隐暗红,现下早已秋末,她有无说中,也只有他自个儿清楚。

  菱唇抿住笑弧,辛守余轻应了声,眸光在他脸上游移,细究着他的眼耳鼻口,专注得教年宗腾左胸悸跳,肤下的暗红淡淡透出。

  「怎么了?妳、妳这么看我?」镇定!沉着!他努力克制着呼吸,怕嗅进太多属于她的女性香气。

  「腾哥……我能摸摸你的脸吗?」

  「啊?呃……」细长双目掠过讶然,他心底苦笑,却是道:「妳若不怕教我扎疼手心,爱摸便摸吧!」

  随即,姑娘家的柔荑探近,他瞥见她的浅笑与眸中的凝注,当那温软触感夹带馨香袭来时,年宗腾只觉喉头一弛,几要逸出叹息。

  他双目眨也未眨,定定俯视。她的手先是在他额上探究,然后顺着眼窝游走,在两边颧骨停留了会儿,又揉捏着他的眉心和鼻梁,跟着来到人中,她避开他的唇,直抚他的下颚,教他心中滑过古怪的失落感……

  唉唉,他太龌龊、太卑鄙,脑子里转着啥儿念头,他其实清楚得很,只怕她再不撒手,他喉间滚出的粗嗄呻吟恐怕要吓着她。

  男子淡泛胡青的下巴摸起来确实粗糙,微扎着辛守余的柔软掌心,那感觉好生奇异,竟教她流连难走。

  然后,她启唇低语,像是在对自己说话,「额骨宽高,发鬓多且清,兼之双眉浓长,而左眉里还藏着一颗小小黑痣,这般面相常是心肠仁厚之人;再有,目长而深,眉间清朗,鼻骨挺俊而颧骨圆润,颚骨中心一捺,作双颚之相……」她缓缓望住他的眼,道:「这般模样的人,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感情。」

  静了片刻,他似在笑,低嗄道:「这便是相由心生吧?内心有情,貌必随之。在我瞧来,重感情并无不好,人对感情的牵挂,往往比什么都要厉害,人对于周遭一切的人事物,久而久之都会生情、会留恋,这是本性。」

  她像在瞬间被点住了周身穴位,定止不动地注视着他,雾瞳却涌起薄光。

  年宗腾浓眉低敛,叹道:「这是辛爷曾与我说过的话,我只是原封不动地道出。」

  辛守余陡地意会过来,轻吁出口气,低语出声:「是的……这些话,阿爹也曾对我说过,人对感情的牵挂,往往最厉害。世间万物皆有情,灵艺五术亦有情,因为情是现实的东西,不管是善情还是恶情,都是最最真实的,而人便是受心中情所左右,成就自身的命运……」

  所以,命运操之在手、操之在情,情在心中波动,分开正反,有了阴与阳,所以阴阳不死,相交相感,相反柑成,相合柑恶,相克相生,又所以,对中有对错,错中也有对错,都不是绝对的,只有情是真。

  她似是若有所悟,脑中思绪多而模糊,仍待细思。

  年宗腾微微一笑,尚不清楚是否已帮她厘清了什么,但见她眉心温柔,脸容宁祥,心便如在一汪温潮里悠然浮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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