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说,都依妳!」他柔情似水的看着她,从没想到自己会爱上这样的姑娘,可能是老天爷故意给他的惩罚,才会让他在感情路上多尝些苦头。
她被他的火热狂烧着,只好垂低眼睫,却瞥见他正握住自己的手;她手心翻转,不愿让他继续这样的亲密。他五指再一挪动,又握住她的手,见招拆招,两人在指掌间转眼较劲了好几回。
她不愿伤他,他怕伤到她,一切恰似在嬉闹调戏般,更增添感情的温度。
「萧左,别乱来!」
「那妳乖乖让我牵手。」
「不行!我不是那些花旦。」
「我从来没有把妳当花旦,妳是妳,我是因为喜爱上妳,才会想要抱妳、亲妳,妳早该知道。」
「就算我早知道,你也不能踰矩。」
「在弄春院我都不怕了,何况这里是我的地盘。」
她也不想再说什么威胁的话,反正一点用也没有。其实她心里也有着甜蜜蜜的喜悦,只是她出身在弄春院那样的地方,言行稍有不慎,总是要惹人非议,愈是欢喜,她更是要懂得自律,不能让他人给看轻了。
「被别人看到了,总是不好。」她幽幽地说。
「没有别人的。」就算有,也早被他赶出了鹤园。「我们走。」
「去哪儿?」
「妳忙了一整晚也该累了,我带妳去吃早饭。」他执意握紧的小手还是没能松开他的箝制。
「我是来窃走凤凰双刀的。」
「我知道,吃饱才有力气呀!」
有这么大方要请偷儿吃饭的苦主吗?
他在潭水边将自己的衣衫穿妥,接着带她来到他所居住的院落。
穿过奇花异草的庭院,大厅上已经摆满一桌的吃食,看来她的形迹早就被他给发现。
「我不饿。」这样的情形很奇怪,花飘紫坚持站在门边不肯进门。
「妳该尝尝萧家堡自种的野菜、自养的山鸡,最重要的还有我在溪涧里刚抓到的大鱼,这是在弄春院里绝对吃不到的美味菜色。」
她被他说得食指大动,可是还是坚持着。「我不想吃。」
「那我先带妳去看凤凰双刀,看完了妳再来吃。」他笑眼看着她的矜持。
「你不怕我偷走凤凰双刀?」
「怕。」
「那为何……」
「就算我不告诉妳凤凰双刀在哪,凭妳神偷的名号,妳还是能轻易的查出来,那我何不大大方方的带妳去看,也省得妳老是半夜爬墙。」
他说得冠冕堂皇,她却觉得疑云重重。
出了主屋,他带她走过一处回廊,经过一排的正房,来到右边的厢房。
「这……」她伫立在厢房口,不肯进房。
「紫儿,这是我的卧房。」
「我不能进去。」男女授受不亲,于礼不合。
「如果妳不进去,那妳要怎么偷凤凰双刀?」他戏谑的看着她。
被他这样一激,她压下不该有的心猿意马,随着他走进房内。
是呀!她是偷儿,而且还是在弄春院长大的,这些道德规范,她或许不该执意遵守。
说是卧房,倒不如说是书房比较恰当。看着三面墙上满是字画和书籍,她倒没想到萧左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
她在一排字画前慢慢欣赏,最后目光停在一幅「将进酒」的字帖上。
「那是我八岁那年,我义爹收我为义子时赠予我的礼物。」
她知道,因为落款写着陆台厚三个楷字。
娘手里的那封信函和这幅李白的将进酒,除了落款陆台厚那三个字相似之外,其余的根本是出自两个不同人的手笔。
泛黄的纸质显示年代已久远,在日影长年照射下,照成字体阴亮深浅不一,这幅字不可能是假造的,那娘手里的信函……
她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实,一旋身飞上高墙,迅速拿下卷轴再飘然落地。
「这幅字画借我,我会归还的。」她卷动卷轴。
「紫儿,这幅字画有问题吗?」这就是他带她到这里的目的,他要让她自己发现事实的真相,而不是透过他嘴里说出。
「我不知道,我得找我娘问问。」她收好卷轴后,内力一施,冲出了鹤园,见萧左也快步追来,她停步说:
「你别追来,这是我和我娘的事!」
萧左微瞇着眼看着她愈走愈远。
该不该去通知义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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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飘紫一路奔回弄春院,也不管弄春院在日夜颠倒下,花娘还在睡梦中,就直接闯进了花娘房里。
「娘,娘。」她在床畔轻轻摇晃着娘的身侧。
花娘柳眉一皱,虽然好梦被无端打扰,但还是很快的清醒起身。
女儿从来不曾这样失措过,就算有天大的事,女儿也不会这样没分寸。
「怎么了?看妳急的。」
花飘紫将手中的卷轴打开。「娘,妳看,妳仔细的看!」
卷轴长长拖地,花娘一时睡眼蒙眬,还看不出个什么端倪。
「紫儿,妳要娘看什么呀?」
「娘,妳瞧那落款,这是他的亲手字迹。」
花娘眼光垂低,才在地上找到那个害她这一生跌得爬不起身的名字。「陆台厚?妳拿他的字画做什么?」
「娘,妳仔细瞧这首将进酒的字,是不是跟他写给妳的绝情信不一样?」
花娘不用拿出信函,就能认出上头的字,因为这十八年来那封信里的字,早就烙印她心中。
「妳确定这是他亲笔写的?」花娘这下整个人都惊醒了。
「嗯。」花飘紫点头。「娘,这中间是不是真的有误会?」
花娘敛眉沉思,久久后才缓缓启口:「以前我很恨他,恨他薄情寡意,所以我记仇似的让妳姓花,想让这个姓氏永远的提醒我们母女俩。这该算是对他一种最严重的侮辱,其实娘本姓郭。」
娘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关于姓氏的事,只是她从来也不问。小时候是因为不懂,长大后是因为认命。
花娘的利眼蒙上一层阴影。「娘对妳很抱歉,在那样仇恨的心态下生下妳、把妳养大,更让妳生活在这样不名誉的地方。」
花飘紫摇着头。「娘,妳别这样说,妳知道我从来没有怪过妳。」
花娘欣慰的笑着。女儿从小就懂事,不哭不闹,只是长久压抑下的性格,不知对女儿是好是不好。
「紫儿,卷轴收起来,我们上陆府去。」
「娘,妳别冲动。」
「我没有冲动。事情若不问个明白,别说娘哪日下了黄泉会不瞑目,就是对妳或对他而言也是件不公平的事。」
萧左说过只有找出事情的真相,才能拥有真正的幸福。「娘,我看还是先让徐总管送拜帖到陆府,邀他来弄春院一叙。如果他愿意来的话,我们再详谈;如果他不愿意来……」花飘紫没有把话说完,只是静静的看着娘亲的愁容。
假如他并非负心之人,那么世上的男子或许没有她想象中的可恶,那萧左对她的喜欢,她是否就可以真心接受?
「自从上次他来到弄春院,娘跟他谈过之后,我对他的憎恨,在不知不觉中竟少了许多。如果没有那封绝情信,娘若嫁进陆府,依娘的烈性子,也未必能跟他的夫人好好相处,或许会更不快乐也说不定。」
「娘……」
「就让徐总管去送拜帖吧。」是非对错,就让它摊开来吧。
傍晚,徐总管才要持拜帖出门,陆台厚和萧左就连袂来到了弄春院。
清幽雅静的上房内,花娘、花飘紫及陆台厚和萧左围着圆桌而坐。
一场误会,十八年后终于水落石出。
原来当年的护卫在陆夫人的游说之下,自以为精忠护主,怕主子的功名前程会毁在一个花魁手里,因此才会模仿陆台厚的笔迹,假造了那封绝情信。
陆台厚以为水莲是无情无义的花魁娘子,一定是有了新欢才会遗忘他这个旧爱,他虽没有痛恨花娘,却也对花娘有着深深的怨怼,从此对情爱死了心。
两人温言软语的叙旧,往事重提下总令人不胜唏嘘。陆台厚感叹着年轻时的爱恋岁月,如今岁月不饶人,他也已两鬓斑白。
原来当年自己并没有看错人。花娘泪潸潸,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关于神偷的事……」话题在花娘的刻意下回到正事上头。
直到此刻,花娘还是无意说出女儿的身世。谁会相信一个花魁的贞操?说出了真相会不会自讨没趣,反遭羞辱,以为她想带着女儿攀上枝头当凤凰?
「娘……」花飘紫欲阻止娘亲的说词。
「紫儿,听我把话说完。」见女儿勉强点头,花娘才又继续对着陆台厚说:「我若扰得长安城纷乱,那些大户必会向你施压,消息若传上京城,你又无力破案,到时你知府的官位一定不保。」
既然没有相恨的理由,该让陆台厚明白的事就得跟他说清楚,况且萧左能查到弄春院来,相信陆台厚应也对神偷的事了若指掌,即使不说还是瞒不过,倒不如大大方方先说清楚。
「不,我才是神偷,不关我娘的事!」她怎能让娘亲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