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仔。」碧月走近。
看见胡姬儿,再瞧她的妆扮,有丝惊讶。碧月是侍候煌辰月的,「琉璃亭」品茗,自然见过胡姬儿。
「碧月姐!」瞧见碧月,四仔相当高兴,拉住碧月的手,说:「碧月姐,来,这是我胡姐。胡姐,这位是碧月姐。」
「胡姑娘。」碧月碴砠身。
「碧月姑娘。」胡姬儿觉得有点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碧月。
四仔在她耳畔俏声偷偷说:「老虎儿,妳该感谢碧月姐。我给妳的那块绣帕,就是碧月姐绣的。」
胡姬儿「啊」一声,拉住碧月的手迭声说:「多谢妳了,碧月姑娘,多亏妳的帮忙!」
碧月以为她说的是「琉璃亭」收拾她茶泼残局的事,忙说:「哪里,这是我份内的事。都怪我服侍不周,才会发生那种事,还请姑娘见谅。」
胡姬儿听得一头雾水,看看碧月,又望望四仔,又转向碧月,灵光忽然一闪,指着碧月叫说:
「是妳!」难怪她看着眼熟。「妳是伺候煌公子的……」欣喜的又握住碧月的双手,笑说:「原来是碧月姑娘!我们早有一面之缘是吧?难怪我觉得妳眼熟!」
知道碧月是煌辰月的丫鬟,她更热心了,眉开眼笑的。
「原来碧月姐与我胡姐早见过面了!」四仔插嘴。
碧月性情温和,胡姬儿这么热切客气,又是客,与他们下人相处毫无芥蒂,碧月心里不禁对她有三分好感。
「对了,碧月姐,妳来找刘大叔的吧?」四仔问。
「是呀,差点都忘了。」碧月轻拍自己额前。「我请刘大叔炖的莲子汤不知好了没有,我等着要呢!」转头向胡姬儿,抿嘴微笑说:「公子特别交代的,将莲子汤送到姑娘们园子里。」
「煌公子吗?」没想到煌辰月那么细心体贴。
碧月点头。
刘厨子在厨房里正忙,瞧见碧月,吆喝说:「马上就好!碧月姑娘。」
余光一闪,瞥见胡姬儿,楞了一下。
四仔早在进厨房前,便偷偷告诉胡姬儿,那盘「清炒三菇」是拜刘厨子所赐。所以,胡姬儿一进厨房就堆满笑,亲切叫说:「刘大叔!」
刘厨子更错愕住。胡姬儿那身穿着打扮,绝不是寻常丫鬟婢女,普通身分不会那等打扮。
「呃……」他抹抹汗。「这位姑娘……呃……」不知说什么是好,看着碧月。
碧月微笑。「刘大叔,这位是胡姑娘。是府里的客人。」
「客人?」煌府没女眷,再看胡姬儿那身华贵妆扮,刘厨子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贵客!失礼了!」
「刘大叔,你不必这么紧张,胡姐是很好相处的。」四仔笑嘻嘻,扯扯胡姬儿。
「你做什么?」刘厨子拍掉四仔的手。「胡姑娘是贵客,你怎么可以乱喊乱叫,要称声『姑娘』!」按着四仔的头,要他行礼赔罪。「不好意思,胡姑娘,这小子就是吊儿郎当,不懂礼数!」
「没关系。」胡姬儿一副不以为意,又不能说出她和四仔的关系,只能笑在肚里。
四仔心里骂个半死,嘴巴还是乖乖道歉,趁刘厨子和碧月不注意时,对胡姬儿扮个鬼脸。
莲子汤已差不多好了,飘出阵阵香味。
「好香!」胡姬儿忍不住吞口口水。
「嘿嘿!」刘厨子十分得意。「马上就好了。胡姑娘,妳要不要尝尝?」
要!当然要!胡姬儿猛点头,并自作主张说:「刘大叔厨艺这么好,应该让大家都尝尝才是。」
「这怎么行。」碧月立刻摇头。「莲子汤是公子吩咐要送给各位姑娘的。胡姑娘妳喝了也就罢,我们怎么可以喝呢?」
刘厨子也觉得不妥。胡姬儿不以为然,说: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很多不是吗?」
「就是嘛!碧月姐,我也想喝喝刘大叔煮的莲子汤。」四仔跟着怂恿。
「可是……」规矩到底是规矩。
「这样吧,碧月姑娘,」胡姬儿出主意。「把要送到我那里的莲子汤分成四份,既没有占了其它人的份,也没坏了规矩,这样妳也下会为难,可好?」只有对不住梨儿她们了,算她们没口福。
「嗯……」碧月没理由再反对,只有勉强同意。
四仔欢呼一声,刘厨子笑打了他一下。
「哎!厨房又闷又热的,胡姑娘,妳先到外头透口气,等会我把汤端出去。」胡姬儿一身隆重,刘厨子怕她在厨房里待久了,损伤她华贵的衣服。
「说的也是。胡姑娘,妳先到外头歇歇。」碧月也发现不妥,半请半推将胡姬儿推出厨房外。
这一身牵牵绊绊的,的确不适合待在厨房内。只不过在里头待了一下子,胡姬儿额前已冒出滴滴的汗。
她甩着袖子扇风,又拿衣袖擦汗,故态复萌,全是村姑俗女的习惯。
「妳就不能随身带条帕子吗?老虎儿。」煌辰星低沉嗓音猛不防在她耳畔响起。
她吓一跳!拍着心口没好气说:「你能不能别这样吓我?煌大管事。不是跟你说过,别躲在我背后出声!?」
「妳又做了什么亏心事?」煌辰星置若罔闻,双臂交抱在胸前,嘲弄地看着她。
她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嘀咕说:「煌府这么大,怎么那么不巧,连在厨房都会遇到你。」
当然不是巧合。煌辰星找她不着,猜想她大概会跑来与四仔商量「偷鸡摸狗」的事,果然一来便瞧见她不雅观的以袖当扇,又拿起袖子抹汗。
胡姬儿不理他,举超袖子又去抹汗,煌辰星拉下她的手,轻轻扳起她脸庞,从怀里取出一条白帕子,轻轻印着她的额,替她擦拭掉汗。
「干什么!?」胡姬儿心一慌,蹙眉挥开他的手。「动手动脚的!要是让煌公子瞧见了还得了!」
煌辰星哼一声。「让煌公子见了妳用袖子抹汗就没关系了?」将沾了她肤上脂粉香的帕子小心收进怀里。
「你不说就没人知道了!」她红红脸。被他恼红的。
「我不说,妳自会泄底。妳就不能安安分分,像其它四位姑娘一样,安静待在屋里?妳忘了妳为什么在这里的?」
「我也想啊,可就是待不住。」胡姬儿苦着脸。
她当然不是真的来煌府作客的,可是……就是一句「可是」,无法像闺秀千金那样,安分守己的待在闺房里。
「所以妳就这副德性?」真教他叹息。
看看她的样子:金钗歪了,发丝散了,脂粉掉了,连嘴上胭脂都被她自己吃掉。
「别动!」他帮她将金钗子插正,拢齐发丝。
她乖乖的听话不敢动,任凭他捧起她小脸,水目汪汪望着他。
煌辰星的黑眸深沉,也像被吸住似,凝视着她不放。她身上的香气,过到他身上;他捧住她脸庞的手,一点情不自禁的抚划过她脱掉胭脂的红唇。
「胡姑娘……」碧月走出来。一呆,诧讶的睁大眼。「煌管事……」
煌辰星陡然震动一下,似梦方醒。
他猛然退开,丢下胡姬儿,不发一语掉头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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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美」进府已有多日,季伯「明察暗访」将各人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记录在册子上,成日在煌辰星耳边絮絮叨叨。
「辰星少爷,崔小姐端庄自持,谨言慎行,容貌又长得秀丽,一切举止合礼合宜,实是不可多得的贤淑女子。
「华姑娘性情温柔,品格端正,不争言词亦不多是非,长相亦秀媚俏丽,而且聪慧可人,也是不可多得的佳人。
「至于杜姑娘,沉静含蓄,安守本分不逾矩,而且长得淡雅脱俗,也算是合宜的对象……」
「季伯,又不是我选亲,你一直在我耳边叨念个不停做什么?」煌辰星不耐烦。指着隍辰月。「要说也跟辰月说去!」
季伯的「司马昭之心」,连秦世玉此「路人」皆知,搅和笑说:「季伯的一番苦心,你当真不知吗?」
煌辰星目光锋利如刀,结结实实砍了他一道。「你这个司坊令未免也太闲了——食君之禄,却无甚作为,每天只是在我府里闲晃,可对得起君上?对得起天下百姓?」
「我不是说过吗?我这是与民解忧分劳,连坊尹大人也称赞我勤奋爱民呢!」
凭那脸皮的韧性、厚度,秦世玉实在真是与胡姬儿是一对儿。煌辰星哼一声,恶狠狠的瞪他,威胁说:
「你要再啰嗦,我就去拜访坊尹大人,请他调你这能干爱民的司坊令司守坊门去!」
「欸,是是,煌大公子,煌大管事!」秦世玉哎哟喂呀地乱哼叫。「我闭嘴,我不说话,我噤声,成不成?」
煌辰星又哼一声,不理他的装腔作态。不威胁威胁秦世玉的话,他一肚子坏水,又不知会怂恿季伯做什么事。
「辰月少爷,」季伯说:「崔、华、杜三位姑娘,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各有各的长处,你觉得怎样?」
「三位姑娘各有所长,难以比较或分轩轾。」煌辰月含蓄的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