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晓得四仔一出煌府就像纵虎归山,全不受管束。一路走走停停,急得她半死,担心去迟了,煌辰月老早走人,功亏一篑,白白的又失掉一个机会。
「煌公子那么大一个人跑不掉的。」四仔毕竟小孩心性,一晃眼又被新奇的玩意儿吸去目光.「老虎儿,妳快看!那捏面人真有意思!怎么弄出来的啊?」
这些玩意儿其实他都不是第一次看,只是,在煌府里闷久了,乍然变得新鲜。
「四仔!」胡姬儿气急败坏。「快走了啦!你再不走,我就丢下你自己先走了!」
「好啦,好啦!」四仔应着,脚步却往回头反向倒走回去,不知又被什么吸引了过去。
胡姬儿往前走了一会,四仔一直没有跟上去。她不耐,又回头催促。
「四仔……啊!?」惊叫出来。哪里还有四仔的人影,煌辰星高大的身躯明晃晃矗在她面前。
眼看酒楼就在眼前,竟倒霉遇上这个瘟神!
「你怎么会在这里!?」冤家路窄,狭路老与他相逢!
这反倒是他要问的。「妳又怎么会在这里?」
在酒楼上无意瞥见时,他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赶出来察看,果然是她。
「我……嗯……那个。今儿个天气好,我兴致好,出来逛逛,不成吗?」被追问得词穷,胡姬儿干脆撒赖。
「逛着逛着逛到酒楼来?」煌辰星阴恻恻的。他还不晓得她那点心思吗!
「怎么?不成吗?」怎么听怎么心虚,反质得无力,理不直气不壮。
煌辰星环臂抱胸,抿着唇,好整以暇盯着她。
「我刚刚在酒楼上遇见煌公子……」
「真的吗?」胡姬儿立即抬头。「煌公子真的在这里没错?」
「我还和公子一起喝了茶。」果然!
「那煌公子现在人呢?」
「公子现在仍与秦大人在酒楼上……」
「啊!煌公子,」话没说完,胡姬儿讶呼一声,煌辰星连忙回头,煌辰月与秦世玉方踏出酒楼,背向他们,正往大街另一头走去。
「煌公子!」胡姬儿挥手呼喊。「等等我!」追跑起来。
她神态那么殷切、那般情急,煌辰星涌起一股莫名的护恼,不假思索横伸出足去。
「哎哟!」
胡姬儿被他脚一绊,往前扑倒在地,众目睽睽下跌个狗吃屎,裙襬都翻扬起来。
「煌辰星,你!」她怒瞪着他,恨不得吃了他。
「妳还不快起来。要让人看笑话吗?」那狞笑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得意。
胡姬儿挣扎一下,又摔下去。
「要不要我扶妳一把?」煌辰星低下腰,伸出手。
「不必!」她气呼呼的推开他的好意。「我不要你这种奸诈狡猾,心地险恶、阴险如豺狼,恶毒如虎豹的可恶小人帮忙!」
煌辰星开心的哈哈笑.「多谢妳的恭维。只是,妳再不爬起来,公子可要走远了。」
啊!提醒了胡姬儿。她挣扎的爬起来,急切的四处张望——哪还有煌辰月的影子!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恼极了。错失机会不说,又跌个狗吃屎。
「我怎么了?」煌辰星一脸无知。
「还装!」惹她更气。「你干么绊倒我,害我跌个狗吃屎!」又害她丢了那么大的脸。
「啊!难怪!难怪我觉得我方才像似踢到了什么。」
「你!」这家伙实在太可恶了!
胡姬儿胀红了脸,气不过,握起拳捶了煌辰星胸膛一下。
「胡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她的力道不轻,煌辰星却丝毫不觉得痛,还有心戏弄她。
「煌辰星!你……可恶!」胡姬儿又用力捶打他一下。一下不够,又多了一下加一下。
「好了。」他握住她的拳。「算我不对,跟妳赔不是,嗯?」
那句「嗯」低而柔,忽然地那般柔情缱绻。
「什么算你不对……本来就是你的错!」她气消了一些,粉脸仍然通红。
「好好,是我不对,我的错。我请妳喝茶,跟妳赔罪,行了吧?」煌辰星表情温暖起来,语气轻柔,望着胡姬儿的双眸涌起淡淡笑意。
这般柔情,反倒令胡姬儿起疑,斜瞅他说:
「你怎么突然那么好心?没安什么坏心眼吧?」
煌辰星摇头一笑。
「放心,我的心眼还没妳多。」
胡姬儿仍是不放心。「不然,你方才干么陷害我?」
「妳这茶究竟喝是不喝?」煌辰星摇头又是一叹,自顾往前走。
「喝!当然要喝!」胡姬儿追上去,追得太急,险险又跌倒,急忙拽住他。
「啧!这衣服真麻烦!」怨了一声。
「妳呀!」
煌辰星干脆牵住她的手,一同踏进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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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扫屋房或清洗衣物,在煌府多半是丫鬟干的活。所以一早煌辰星梳洗过后,丫头便进房收拾床铺,收集该换洗的被单及衣物。
「咦?」一名丫鬟在收拾时,从煌辰星换下的长衣掉落出一块白帕子。
丫鬟捡了起来。上头有个黄印子,隐隐还有些香气,似是沾了女子用的脂粉。
「别碰它!」煌辰星正打算出房,撇头一见,脸色一变,抄手夺过去。
「煌管事,帕子都脏了,我帮您洗洗……」
「不必了。」煌辰星小心将帕子塞入衣襟内。
丫鬟到后院水井旁台子洗衣时,与其它院的丫头聊起这件事,语带暧昧说:
「妳们知道吗?煌管事好奇怪,帕子脏了,竟不让人帮他洗。我看那上头沾的黄印子,不像汗渍,闻起来还有点香味,倒像是女人的脂粉……欸,妳们说,煌管事是不是有女人了?」
「有可能哦。煌管事都快三十有了吧?不知道他看上的是哪名女子?」
「总之,不是妳,也不是我就是了。」
丫头们咯咯笑成一团。
「说真格的,有时我也觉得煌管事有点奇怪……」
「咳!」丫头话末完,后头便传出季伯的咳嗽声。他板着脸。「煌管事哪里奇怪了?」
丫头们你看我、我看你,低头噤声。
季伯斥责说:「不好好做事,尽会嚼舌根,说些无聊的闲话!要是太空闲的话,每个人多分些活干!」
丫头们劈头被骂一顿,心里委屈,一名胆子较大的,回嘴说:「不是我们爱嚼舌根,季总管,是真的有些奇怪嘛!」把白帕子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
季伯一听,那还得了!「妳看清楚了?」
丫头们把煌辰星院里的丫鬟推出来。那丫鬟怯怯点头。「我看帕子上头沾了脂粉,想收来清洗,煌管事不让洗,把帕子抢了回去,还小心翼翼的放进怀里。」
天塌下来也没比这个重要。季伯既惊又诧,且喜且忧。煌辰星要有了看上眼的对象,他就不必再白操心;问题是,他看上的会是哪家姑娘?
季伯火速找着秦世玉。这事情不找他,季伯还真不知该找谁。
秦世玉赖在煌辰月院里,与煌辰月对奕。
「司坊大人,不……好了!」季伯气喘不休,一句话断成两句。
「我好得很呢。季伯。」秦世玉就嘴坏。
「有什么事慢慢说,季伯。」煌辰月将手上的白棋放到一边。
季伯喘了几口气,等不及又赶紧说:「辰星少爷院里的丫头说辰星少爷藏了一块沾了脂粉的帕子!」把丫头告诉他的,一字不漏一五一十转述。
秦世玉眉梢一挑,与其说惊讶,倒不如说恍悟。
原来那沾的是脂粉!他就觉得煌辰星那时一副心虚。该罚!凭他这只金睛眼,居然没有看出来!
「大哥真的……」太令人意外,煌辰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诧讶之外,仍是诧讶。
「司坊大人,您主意多,依您看,辰星少爷看上的会是哪家姑娘?」
秦世玉眼珠子一溜。「也未必是哪家姑娘呀!说不定就在这宅子里。」
「您是说,辰星少爷他看上府里的丫鬟了?」季伯瞠目结舌。看上丫鬟,这……
「我可没这么说。」
季伯听而未闻,自说自话:「如果辰星少爷真的看上哪个丫鬟……嗯,倒无妨,这好解决,让辰星少爷将那丫鬟收了作妾就是。」
「恐怕辰星未必会这么想。要收妾,他老早就可收,何必捱到现在?」秦世玉泼了季伯一盆冷水。
季伯的算盘太如意,波折搞不好更多。
「你别吓我,司坊大人。唉!我要烦的已经够多了。真是!明明是好事,偏偏!唉!唉!唉!」季伯连叹三声,摇着头离去,赶去查明哪个丫鬟「勾引」煌辰星。
煌辰月默然片刻,才问:「秦大哥,你想,这事当真?丫鬟们会不会弄错了?」
「可能。不过,辰星『凡心大动』,也不是不可能。」
好好一件事,从秦世玉的嘴巴说出来,调侃的意味都多三分。
仔细回想,的确是有些许不自然的地方。煌辰月由疑渐信,不由感到高兴。
「大哥有中意的对象,实在是一件好事。就不知大哥中意的是哪位姑娘。」况且,何需遮遮掩掩,令人百思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