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等我成了煌府的少主夫人,看我怎么整治他。」说得好象吃饭睡觉那么简单,好似煌府少主夫人这位置探囊可取般容易且唾手可得。
「那我这就过去……」
四仔身子一转,动作滑溜得像条鱼。胡姬儿一拽,拽住他衣襬,将他拽了回去。
「不急。我问你,四仔,我记得冯婶婆有个亲戚的亲戚的表亲,好象在煌府里当差。是也不是?」
多一层关系,就多一点去路或办法。杂院里多半的人就是有那等能耐,东扯西扯,关系再远,就是有办法与哪家的谁或谁扯上关系!尤其是那些在大户里当差的执事,甚至小厮。只要能扯得上关系,管不准运气好就能在里头谋得一份差事。
「好象有那么回事。要不,冯婶婆那远亲的远亲怎上煌府去说媒。」
「我想也是。」要说她胡姬儿没多大本事,她就记性好。「你先到市集酒坊打壶酒,然后买两三样下酒的小菜,顺便再买点『锦记』的糕点。冯婶婆就爱吃那家的点心。」塞了点碎银给四仔。「小心别把酒打翻了。」
「我办事妳放心!」四仔捏捏碎银,咧开嘴一笑,钻过人群去了。
胡姬儿噘噘嘴,想学一旁不知哪家的丫鬟那样,秀气的取出绢子擦汗。摸索了半天,泄气的放弃。她哪有那种文绉绉、婉约又秀气的东西!什么绢子丝帕!平时她哪会用那种东西,袖子一擦就是了。
她拉起袖子朝脸上一抹,像抹脏桌子一样抹掉额头的细汗。
一旁那个丫鬟见了,红帕子掩住口,偷偷的笑她。胡姬儿恼羞成怒,用力瞪她,还不满的哼了一声。
用条帕子就有多了不起!
回头看她不绣它个十条二十条她就输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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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冯婶婆,再喝杯酒,吃点小菜。」胡姬儿与四仔窝身的小屋里,胡姬儿殷勤的帮冯婶婆倒酒夹菜,满脸谄媚的笑得可以开菜花。
冯婶婆有便宜当然不客气,咕噜一口就把酒吞下大肚里下去,又贪心的连吃了几口小菜。
「我说姬儿,」礼多必有诈。冯婶婆睁开一只小眼,半瞇着斜瞄胡姬儿。「妳这又请我喝酒的,又请我吃这一桌小菜,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胡姬儿立刻在开了一脸菜花的笑中又努力堆上一坨殷勤的笑。说:「冯婶婆,我记得妳有个亲戚的亲戚,在煌府里当差,对不对?」
就说嘛!怎么没事会突然请她这老太婆又吃又喝一桌的好酒好菜!
冯婶婆睁开另一只像是睡蒙了,眼皮浮肿的小眼,多疑的反问:「妳问这做什么?」
「有没有嘛!冯婶婆。」胡姬儿撒赖不答,殷勤的又替冯婶婆斟杯酒。
「妳不都打听好了?还问我!」冯婶婆也不认真追问。「我是有个表姨的小表舅的亲家在煌府里当差。不过,妳找我没用,煌府这当口不招丫鬟。」而且,以胡姬儿的年纪,也过龄了,谁还要她?就算能签了合同,给的价也不会高。
「啧!谁要那个!」胡姬儿不屑的嗤一声。
「要不,妳图什么?难不成妳想煌府少奶奶的位置……啊!」冯婶婆以为胡姬儿心太大,口气还讽刺,突然想到传遍上京城那个煌府告示,像被针戳了一下,嗓子粗嘎的叫道:「不会吧!?姬儿,妳真的在打煌府少奶奶位置的主意?」
胡姬儿笑花脸,对冯婶婆的大惊小怪拍手笑说:「就是呀!冯婶婆,妳真聪明!」
冯婶婆摇头。「不是我要泼妳冷水,姬儿。我劝妳还是不用奢想的好。」
「这怎么是奢想!告示不是说,只要身家清白、未曾婚嫁都有资格吗?」
「话是那么说,但妳想想,煌府是什么样人家,会随便找个低三下四的姑娘当主母吗?还不是找那些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
「我可不是什么『低三下四』的女人哟!」胡姬儿凶悍的叉腰。
「我不是说妳。我只是劝妳别痴心妄想,白花力气。」
「这不叫白花力气,叫抓紧时机。」
还真是不死心!冯婶婆耐不住,摇头又晃脑。
「妳别再摇头了,冯婶婆。」胡姬儿的企图生笔不受影响。「我跟妳说,煌家是从商做买卖的,虽是商人,在上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他们要真想与其它官家富户联姻,不必等到今日。况且,那么多皇亲国戚,何必公开招亲。多此一举。」
似乎有些道理,冯婶婆被说动。不过……她贪心的吃两口小菜,又连喝两口酒,餍足的吐口大气,说:
「如妳说的,煌家是从商的,可哪个商人会做亏本生意?」仍有疑惑。
「就是不做亏本的生意,才要公开招亲,一个个挑选,免得讨了个有瑕庇的,又不能退货,那才亏大了。」
比喻真粗俗。冯婶婆听了也不禁摇头。
「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我说姬儿……」
「机会正从天上掉下来,摆在眼前哪!」胡姬儿抢着插嘴。「我要成了煌府少奶奶的,会有妳好处的,冯婶婆。妳没听说一人得道,鸡犬跟着升天?妳不会吃亏的。」
书生大概只教胡姬儿认字写句的,没教她怎么用;或者是胡姬儿自己不肯用心,一知半解,胡乱引用。
好在冯婶婆是个粗人,不懂咬文嚼字的学问,但她倒听出了可能会有的好处,小眼瞇了瞇,却并未被冲昏头。
「上京城那么多雍容华贵的千金闺秀,妳哪选得过人家!我劝妳还是打消这主意。」顿一下,喝口小酒润润嗓子,又说:「再说,林大在煌府里做活忙碌,不随便见生人的。」
「所以我才想请冯婶婆妳帮我说说嘛。」胡姬儿涎着笑拿出四仔买回来的糕点。「来,冯婶婆,吃块栗子糕。我记得妳最爱『锦记』卖的小点心,对吧?这可是我让四仔特别买回来孝敬妳的。」
盒子里摆着桂花、栗子、绿茶及核桃四色糕点各两份。色彩鲜艳,香味扑鼻。冯婶婆一见,浮睡的小眼顿时撑开来直瞪着糕点,喉咙咕噜一响,吞了一大口口水。
「不过,也不是不能商量的。我去说,林大好歹会拨个冗见见妳。」立即改口,伸手抓起一块栗子糕贪心的咬了好大一口。
「那就先谢谢冯婶婆了。我要发达了,绝不会忘记妳老人家的。」殷勤的斟热茶给冯婶婆配糕点。
把整块栗子糕咽下肚,冯婶婆犹不满足,贪心的觑了糕盒几眼。
「尝尝桂花口味的吧,冯婶婆。」机灵的胡姬儿马上拿了块桂花糕到冯婶婆面前。
冯婶婆也不客气,把桂花糕塞满牙缝,呷一口热茶,满足的呃出口肚气,说:
「难得妳有这份心,赶明儿我就带妳到林大家一趟,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多谢冯婶婆!」胡姬儿眉开眼笑。
冯婶婆摆摆手。「不是我泼妳冷水,姬儿。就算林大能帮妳,也是有限。这种事怎么看都没指望,我真是为妳好,劝妳别白花那个力气。就算煌府不计较出身,但上京城随便一家闺秀千金就将平凡人家的女儿比下去,更别说咱杂院……」她摇摇头,言下之意大不必言明。
「冯婶婆,妳怎么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胡姬儿大大不以为然。
「我只是提醒妳,不忍心妳白花那力气工夫。再说,我记得告示里说的是要年十八以下,妳早过龄了,今年都要二十一喽。」没被四色糕点冲昏头,冯婶婆想起了重点。
「呸呸呸呸呸!」胡姬儿连呸数声。「谁二十一了?我才刚上十八而已。」
「十八?妳这话诳谁都成,想瞒我?我可是连妳肚里长几条虫儿都一清二楚。」
「我就知道我们这杂院了解我最多的就是冯婶婆妳。」
「那还用说!」
「所以喽,」胡姬儿诡异一笑,凑近冯婶婆。「这件事也只有妳能帮我。」
见胡姬儿笑得那么诡异,冯婶婆不禁狐疑起来。
「妳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姬儿。」
「我能打什么主意?」胡姬儿笑得更讨好。「只不过想请冯婶婆充当一回稳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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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柳青青,垂挂在覆着淡青琉璃瓦的亭子旁;春风徐徐,吹拂着安坐在亭内的两帧俊美秀逸的身影,吹动了左首那名眉清目秀的公子绾发的束带。右首那名同样俊秀清雅的公子,迎着清风,悠闲的观赏着亭前翠绿的湖色及倒映的湖面风光,竟轻轻吟哦起来。
天光湖色,碧柳雅亭,加上两名儒雅清俊的公子,怎么瞧,这景致都令人赏心悦目。
可如果这当中有不讨喜的人在,那就令人不太愉快了。
「你怎么还在这儿?」一踏进亭子,瞧见煌辰月身旁的上京城司坊令秦世玉,煌辰星的脸色便垮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