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绝非艳若桃李,小小的瓜子脸上没有特别突出的五官,眉毛清秀的舒展著,眼睛大小适中,淡淡的双眼皮搁在那儿没有加深轮廓的效果,鼻梁细直,小嘴安分的抿著,整张脸没有缺点、也没有惊艳的成份,除了唇彩外,她似乎惯于脂粉末施,长发挽起,穿著中规中矩的套装,整个人清淡得像杯不含气泡的矿泉水,这样的女人为何能做出如此出人意表的事?
平日里,她一直在淡化自己,如果不是特意挑弄,她几乎会让人以为就如外表般的循规蹈矩、温婉秀气,快要可以原封不动的嵌进古代仕女图里了。
但瞧瞧她此刻的模样——白天穿在身上的外套不翼而飞,裸露著白皙匀称的臂膀,窄裙接缝撕裂到大腿处,丝袜早已破损不堪,右手臂上有几道浅浅的血痕,长发垂肩,眸瞳不安的晃动著,仿佛极力想掩饰无意中泄露出的部份原型。
不!他绝对可以确定她就是一个月前差点将他毁容的肇事者。即使那时是夜晚,光线不明,但那强悍的倔气与秀气的脸蛋形成了冲突的气质,让人印象深刻。可偏偏她又极力否认见过他,且看她的神情不像是在撒谎,害他几乎就要以为自己错看了。
有意思!看来他又找到新玩意儿了,日子应该不会再这么无趣了。
“你在街上跟人斗殴?”他跷起二郎腿,好整以暇的问。
“怎么可能?是那些流氓没事来招惹我们,我们才反击的!”她拼命摇手,深怕顶头上司误会自己素行不良。
“你们?你不是一个人?”
“还——还有自营部的唐欣。我们在公司附近巷子里的海鲜摊吃晚餐,遇上了几个流氓——”
“唐欣?那个长得像李嘉欣的美女?”他忽然楞住。
“李嘉欣是谁?”她有些不解。
“罢了,那不是重点,她人呢?”不会羊入虎口了吧?
“我当时让她先走了,应该不会有事吧?”她歪著头蹙眉思忖著。
“你让她先走?你一个人对付那几个流氓?”他放下二郎腿,眯起眼。
“不然怎么办呢?她虽然身材高佻,可是细皮嫩肉的,留她在那里只会碍手碍脚,我反而不好出手——”她掩住嘴,好像说太多了,一个端庄的女秘书是下会随意在街上跟人动手动脚的,她的印象分数恐怕又要被扣分了。
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视线不离那张清秀的小脸。“打得很痛快吧?”他可没忘记她出手的狠劲。
“怎——怎么会痛快呢?我当时也很紧张啊,如果不是遇到你,早就被他们逮住了。”她不忘拍拍老板的马屁,藉以显示自己女人娇弱的一面。
“嗯。”他交抱双臂。“所以,你又欠我一个人情了?”
“副总有任何需要,只要能力所及,我一定效犬马之劳。”她连忙站起身鞠个躬,没有注意到敞开的领口露出雪白优美的沟壑。
平时看她将自己包裹得紧紧的,如果不是今天这个意外,他还不知道她身上有如此美丽的风景。
他不客气的观览眼前的女色,她四肢非常纤细,因此看起来比实际身高一百六十公分的身材高佻;鬈发微乱的拢在肩头,驱除了白天在办公室里一丝不苟的修道院气息;因奔跑而微汗的粉颊,在渲染著自然的晕红,他愈看笑容愈绽放,异样的神色让苏璟衣缩了一下肩,不禁回想起唐欣所言的八卦传闻。
她环顾一下四周,显而易见的单身男人的窝,看不到有女人留下的芳踪。如此大坪数的房厅,布置虽然简单前卫,只有蓝、白、黑三色交错,但乎时一定有人在打扫整理,否则以他这么不羁的性格,早就一团混乱才是。
她不敢多瞧,如果不是他的住处近在咫尺、她又惊魂未定,她压根儿不想踏进他的私人空间,即使他根本瞧不上自己,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是不妥。
“副总,我没事了,太晚了,我该走了。”她歉然的笑著,并不打算与他多交谈。他那不安分的眼睛让她很感冒,如果他忽然心血来潮想来个秉烛夜谈,那她就算说破了嘴,也不会有人相信他们之间没什么。
“你确定自己这副模样能走在路上?”她的车还停在公司附近,如果这样狼狈地走在街上,的确会引人疑窦。“你等等!”他突然起身走向餐厅旁的走道。
他很快就出来,手上还多了一件东西,她定睛一瞧,是条女人的裙子。
传言果然不假,他的确不缺脂粉环绕,这不知又是哪个女人留下的,他大方的递给她,对她流露出的疑惑不以为忤。
“穿上吧!会比较安全些,洗手间在厨房旁边。”他向右一指。
她没有拒绝的理由,总不能一身遭抢劫的装扮回住处,她不习惯引入注目。
她在那间飘著淡淡香氛的蓝色浴室里,换上那件不知来处的裙子,穿上后才知道是件轻软的A字花长裙,尺寸稍宽了些,原来的主人必定较为丰腴。
她脱下丝袜,清洗有些污渍的脸。抚著高级石材砌成的洗手台,她租下的公寓卧室都还没有这间浴室大,也难怪那些女人宁愿被他看上,也不想辛辛苦苦的当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她有些不舍的走出浴室,言若涛原本正在翻看杂志,见她收拾妥当,便放下书本转身走向内室。
“我先换件衣服,待会送你去取车,你稍等一下。”他扬扬手。
她拿起皮包,穿好高跟鞋,走到门口玄关处等著。
忽然在门边响起“喀嚓”一声,她张耳倾听,有人从外面开了门,转动了把手。她还来不及扬声,大门随即被推开,她正对著来人,与对方四目相望。
接著,尖利的嗓音迎面袭来——“贱人!你为什么在这里?”
她未及反应,对方便伸手猛推了她一把,她往后撞向屏风,脑袋一时混沌,但很快的就忆起她是上个月在路上遭她修理的跋扈女人。
“我在这里干你何事!我警告你别再碰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她仰起下颚,不轻易被陌生人折辱的性子,让她立时处在备战状态中,一时间忘了思考女人出现在这里的缘由。
“贱人!你还敢大声?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你现在站在哪里,这里可不是公共场合能让你胡来,识相的话快给我滚出去!”女人的五彩指甲戳了一下她的胸口。
“女人,我再警告你一次,别碰我,也别再叫我那两个字,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她冷声喝斥,怒火开始燃烧。
“贱人!贱人!我就要叫你贱人怎么样?难不成你擅闯民宅还想动手打人?我现在就报警!”女人丰臀一扭,走进客厅,拿起茶几上的电话作势要拨号。
“谁要报警?”言若涛从卧房内走出,衬衫穿了一半还未拉齐。
“若涛?你在家?这个贱人是你带回来的?”女人挂上电话。“你有没有搞错!”
“嘴巴放干净一点,别老是出口成‘脏’,她是我的秘书。”言若涛泰然自若的穿戴好,看了一眼苏璟衣。
“言若涛你发什么神经?她上次差点把你打昏,你还敢找她当秘书,你是欠揍还是被虐狂?”女人握拳捶向言若涛的胸膛。
这一来一往间,终于让苏璟衣脑袋里原本散乱的画面逐渐清晰、有条理了起来,她圆睁秀目地望著言若涛,一个不争的事实就此浮现,她钝滞的开口道:“你——就是车里的那个男人?”
言若涛微笑颔首,很高兴自己的眼力超强,在第一次面试时就认出了她;当然,他同时也微觉气闷,居然有女人轻易地忘了他!
“知道了吧,你才该跟我们道歉,啊——不对!”女人转向言若涛,“你没事带她回来干嘛?你不会又看上她了吧?”
“别胡说!”他拿起车钥匙,“我先送她回去。”
“我胡说?站住!”女人走向苏璟衣,俯首端详她身上的裙子。“这是什么?这是我的裙子,你怎么能拿我的裙子给这贱女人穿?你该不会告诉我她也有这么一件VERSACE的裙子吧?看她那副寒酸样——”
“够了!她的裙子破了,我不过是暂时让她穿回家一次,你叫嚷什么!”言若涛口气稍重。
“破了?你可真来劲,还把人家裙子弄破了,她哪点让你这么猴急了?”女人猛跳脚,一边还晃著言若涛的手。“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逼贱女人脱下来还我——”
“闭嘴!”苏璟衣闭了闭眼,想抑制胸口不断窜上来的火气,秀目射出厉光,脸上出现了与这对男女初次相遇时的神情。“我现在就还你,你敢再说那三个字一次,我就让你无法出门见人!”
她一手抓住裙头,只听到“啪”的一声,直接扯裂了长裙,纤白的双腿乍然示现。她在两人的骇视中,将裙子甩向女人的肩头,从皮包取出原有的破窄裙,弯腰镇定的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