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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叫我?谁叫我?我是方良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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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那么好笑吗?

  干么每个人都当她是可爱的小狗摸摸她的头,笑得前俯後仰无法自制,好像她天生是个笑话,专门为取悦众生而出生,光看她一张脸就觉得很爆笑。

  她也不想长得像长毛吉娃娃,个子不高已经很悲惨了,再加上一头怎么梳也梳不直的蓬松乱发,半夜醒来一经过镜子前会猛然吓一跳,以为自己被狗附身了,差点惊声尖叫。

  以二十一世纪的眼光来看,方良善永远也构不上美女的行列,顶多清秀看起来不伤眼,勉强用廉价发夹固定的鬈发远看像狮子,但绝对不能近看,否则她还没见著人的长相,会先听见一阵冲口而出的笑声。

  人的样貌是遗传基因决定的嘛!和她本人一点关系也没有,要笑请到她那对不负责任的爸妈面前笑,她不接受这种因她无法控制的事而起的讥辱。

  可是……可是……唉!叹气再叹气,她还是提不起勇气发出不公的抗议,双肩缩得让自个更像只可爱小狗,一声大气也不敢吭的装缩头乌龟,希望人家不要注意她的存在。

  没办法,她胆子的确比一般人小很多,而且不太会说话常会得罪人,更害怕和不认识的陌生人相处,见到身材像大树的男人会拔腿就跑,以为是要抢她皮包的坏人。

  听说她以前胆子没这么小,还挺凶悍的,可是不知遭逢何事後变得见影也怕,整个人如同老鼠一般有缝就钻,绝对绝对不和恶势力抗争。

  「人家真的叫方良善嘛!有什么好笑的。」一脸沮丧的她趴在吧台边较不起眼的角落,自怨自艾的喃喃自语。

  她真想去烫个平板烫或理光头改变一下造型,惊世骇俗总好过到处被人取笑,要不是她周遭的人一致力阻她疯狂行径,也许她心一狠真理个三太子头吓死他们。

  不过她的胆子只有一咪咪,心里想得多却不敢付诸行动,因为那些特别「爱护」她的亲友团一定会开扁,逼她戴爆炸头出门。

  「他们笑是喜欢你的意思,用不著垂头丧气。」

  一杯淡橘色微染红晕的酒放在她面前,没有起浮的声调像带苦笑意。

  「Hermit,你可不可以叫他们不要喜欢我,我长得没那么好笑啦!」方良善小声的道,怕旁边的人听见她的声音。

  说来也算一种巧合,有一回饿得受不了的她想到超商买泡面止饥,走到一半发现钱不够,她只好去提款机领她所剩不多的钱应急。

  谁知她穷还有人比她更穷,连比卫生纸还薄的一千块也抢,她完全呆住的不知该做何反应,一句「抢钱」拖了三分钟才喊出口,她想她得吃一个礼拜的白吐司配开水打平开支了。

  这时候一道骑士般的英勇身影突然由後出现,非常酷的不发一语追上抢匪,腿一扫、手刀横劈,再来个俐落的回旋踢,漂亮的结束一面倒的战局,将她可怜的一千块还给她。

  当她瞧清楚英雄的长相时,她两颗豆子眼立刻眯成心形,情不自禁的将对方当偶像迷恋,後来才晓得人家居然是女的。

  「不是好笑是可爱,头发蓬蓬的好像土拨鼠。」Hermit忍不住笑出声,随即收敛怕伤到她的自尊心。

  但是,来不及了。

  「我像土拨鼠?!」方良善震惊得脸都白了,更加丧气的抬不起头见人。

  完了、完了,她又多一项可爱动物的称谓,她这辈子别想有出头当美女的机会。呜……好想哭喔!遗传基因误了她一生。

  现在去整形不知来不来得及,如果她不怕被乱棒打死,或许可以先存点钱到韩国,那边的整形十分盛行。

  「咳咳!其实你长得很……很有个人特色,是属於耐看型的女孩。」Hermit本来想说可爱,但被那两道小白兔似的哀怨目光一瞅,赶紧以清咳盖过去。

  她真的非常可爱,宛如橱窗里摆设的绒毛娃娃,眼睛一眨一眨像玩具,让人一见就想笑。

  其实她已经相当克制了,能忍住不笑出声音,像James根本不敢走得太近,担心笑太多下巴会中风得不偿失,每每在附近绕了一圈又躲到角落偷笑,其行为真不值得学习。

  「你乾脆说我长得很岳飞,也许我心里还会平衡些。」方良善的脸挤成一团,一副委屈的模样。

  「岳飞?」什么意思。

  「精忠报国。」

  一旁忽然冒出近乎忍笑的男音,如鬼魅般迅速飘过到店门口大喊,「欢迎光临!」然後是一张大大的阳光笑脸。

  「嗯。」这下也装不了酷的Hermit转过头假装替她加冰块,嘴角往上扬高几分。「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不忙吗?」

  一说到工作方良善的精神就来了。「我今天赚到个一万块红包喔!好简单呢,同样的事人家拿不到我的一半。」

  「红包?」她有些疑惑地微颦起眉。「我记得你的工作是服装设计师的助理,平常不是忙得连喝口水的机会都没有,哪来时间赚外快?」

  她连发烧烧到三十九度五都照常工作,何况现在可是服装展的旺季。

  「老板出国嘛!我捡到三天假喔!」她喜孜孜的笑眯了眼,完全忘记刚才的不快。

  方良善人如其名善良又不擅记恨,胆子小没什么脾气,三分钟前发恼的事她会在三分钟後忘得一乾二净,不会钻牛角尖的自叹不如人,顶多钉钉草人发泄发泄而已。

  她的个性像小孩子,一点好事就令她高兴个老半天,不愉快的事嘟嚷两声便无疾而终,是十足没心机的软柿子,让人想去欺负她一下。

  不过那种欺负不是真正的伤害,而是取笑或戏弄,让胆小的她气得牙痒痒却不敢发作,只能扁著张嘴叨叨念念。

  「什么工作有红包可赚?」似乎来得过份容易。

  「西索米。」她说得可得意了呢。

  「什……什么?」不会是她想的那一种吧?被口水梗了一下的Hermit差点被冰凿刺穿掌心。

  她记得她学的是服装设计,副修管弦乐器,不太可能会赚这种钱吧!

  「你也不要想得太悲苦啦!一个小时就有一万块进帐很不错呀!是我半个多月的薪水耶!」她满心感恩的双手合十一拜。

  她是助理兼打杂的兼茶水小妹兼清洁工,反正一间三、四十坪的工作室全由她一人负责,地上多了一张纸屑也归她管,月入一万三千五百元,是所有人中工资最低微的一个。

  虽然他们的工作夥伴包括模特儿一共有十来人,可是大家看起来都比她忙,一会修指甲、一会儿打粉底,好像她不做都不行,不然挨骂的准是她,没人会为她说项。

  月薪其中五百块是全勤奖,迟到一分钟奖金就没了,所以她几乎全年无休的为生计打拚,少了那不起眼的数字她连基本电话费也缴不起,犹如一级贫户。

  并不是说她的开销大或过於浪费不懂得节流,而是她把将近一半的薪水寄回育幼院,曾经是其中一员的她不希望如同母亲的院长太过劳累,在她能力范围内她想尽量回肴抚育她成人的家,即使自己过得很清苦亦无妨。

  但她不算是孤儿,自从她无意间与亲生父亲重逢後,她有了一个家,不过此事说来话长颇具戏剧化,不提也罢。

  「亏你乐观想得开,像野草一样充满韧性,不管多恶劣的环境都能生长。」像她就不行了,她懒得为生命冲刺,只要环境不适合她立刻放弃,绝不妥协。

  「没办法,你也知道我同学锺丽艳家是开葬仪社的,刚好人数不齐找我凑数……」而她又凶又恰又会横眉竖眼,她根本不敢摇头。

  「你真好说话。」怕她喝醉的Hermit特意在她的酒里多调了蜂蜜和番茄汁,酒的份量减少三分之一。

  「什么好说话,我今天差点吼了送葬的人,很想把鼓举起来砸在他们头上。」方良善气呼呼的说,两腮涨红像偷抹了胭脂。

  「你?」冷酷的眼流露出深沉的笑,Hermit非常明白她的胆容量有多少。

  她很气的一口喝光杯里的酒,豪气的用手臂抹去酒渍。「我告诉你,他们实在太过份了,明明是丧事大家哭得一塌胡涂不知今夕是何夕,可是我往他们面前一站,所有人都笑了,好像死的人是他们的仇人而不是亲人。」

  太可恶了,她没那么好笑好吗?

  「我了解、我了解。」不能笑得太明目张胆,一定要忍住。

  「一群披麻带孝的孝男孝女居然用扶灵的手掐我的脸耶!他们才刚摸过死人……」想起来就毛骨悚然,不晓得会不会被煞到。

  一阵大笑声由她身後飘过,十分同情她际遇的James送上一朵扎成玫瑰的金莎巧克力,希望她不要太……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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