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自己人别动气啦!有话好好说不要口出恶言,好歹她也叫阿生一声哥哥,我们别对她那么凶。」感觉像两个欺负一个,很不厚道。
「你对她和气她不见得对你客气,瞧她的表情多凶恶呀!好像要一口吞了你似,绝对是不怀好意。」她的话肯定不会出错,她吃过的盐巴比她走过的路还多。
有吗?为什么她看不出来凶样。「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何必斤斤计较,她的嘴巴那么小不可能吃得了我。」又不是电影中的大蟒蛇有张血盆大口,牙一龇就把人吞下肚。
「你这小天真有时真叫人受不了,我说的吃是形容词,你对人家好人家不一定对你好,还是你觉得可以跟别人共用一个男人,或是乾脆送人算了。」当初她的前夫便抱著这打算要她妥协,偏她性子烈没二话,丢张离婚协议书了事,省得大家越见越痛苦。
又不是长得丑没人要,何必执著一个已变心的男人,爱情并非女人的全部,走出自我才能拥有幸福,像她随遇而安的感情观如倒吃甘蔗一般,越吃越有滋味,全甜在心坎底了。
有失必有得,现在她吴美雪可是小有成就的职业妇女,比起当年可怜的失婚妇人快乐多了。
「嗄?呃,呵呵……」傻笑的方良善不知道该回什么,总觉得人性没那么坏。
但她的善良看在心高气傲又自视甚高的蒋诗柔眼中却是可笑至极,以她的容貌和受宠程度需要同情吗?只要下手够狠绝不留情,还有什么是她想要而要不到的?!
「你们有必要在一旁做戏吗?阿生哥是我父亲一手带出的人才,我不需要说谎骗人,他老人家早就替我定下婚事,就等他身体好一点便会为我们主持婚礼。」
她说得若有其事,连社会历练深厚的吴美雪都开始产生疑虑了。
「也许你说的是事实,可是我相信阿生不会骗我,除非经由他口中证实确有其事,否则你所说的一字一句皆是泡沫不可采信。」如果她连所爱的人都质疑的话,那被她所爱的人十分无辜,为莫须有的罪名当上负心汉。
择其所爱,爱其所择。
人总要聪明一次,不能老是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什么都可以无所谓的当游戏一般毫不在乎,唯独爱情真诚而可贵,错过了就不会再回头。
「你真是固执呀!真想从我手中抢走属於我的幸福吗?」以前她就做过一次,这次她不会再退让了。
不知怎么回事,蒋诗柔对方良善的恨意特别深,好像在许久的时空里,她也曾因为她的缘故而失去最爱。
「幸福是抢不走的,我从不认为自己固执,我只是顺应命运的安排。」她不宿命却相信因果,人在哪个时候遇到哪个人都是有原因的。
蒋诗柔笑得极为妩媚的走近,眼中看不出一丝邪佞。「命运吗?那是非常容易改变的事,只要一点点小意外。」
一瓶不到手掌大的小瓶子在她手指问轻扬,看来惬意又无负担,像在把玩昂贵的香水瓶炫耀身价,举手投足散发迷入的风情。
她优雅的旋开瓶盖放在鼻下轻嗅,让人以为那是高级的香味不具威胁性,是她个人品味的小习惯而已。
殊知甜美的面容突然一变,扬起令人背脊发凉的阴笑,大开的瓶口朝外一洒……
「小善,小心。」
一阵猛烈的强风忽然呼啸而过,尖锐的刺耳声随之响起,扬长的凄嚎在风中回荡。
第十章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我不是要你好好的跟著她,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不成?!」
砰地一声,一道暗灰色的身影飞向一尘不染的白色墙壁,狠狠的摔落於排满花景的角落。
嘴角流血的朗五可不敢抱怨这拳下手太重,罪有应得的他满脸愧疚,鼻青脸肿不当一回事的蹒跚起身,他猜测自己少说断了几根肋骨,浑身疼得几乎无法站直。
他没想到一时的疏忽会酿成巨灾,原以为大小姐就快离境了,应该不致惹出什么祸事才是,就算让她逛逛街、买点台湾名产回英国也无可厚非,反正瘟神一送走他就轻松了。
谁知她说要上一趟化妆间整理仪容就不见了,留下换下的衣服和刚撕下的假发标签,在他察觉不对时已经来不及,早先她打扮得像飞女走过他面前时,还当是神似的女孩而惊讶。
原来她早就有预谋在离台那一天行动,这几天装得乖巧又好相处的模样只为瓦解他的防心,让他不疑有他的给予方便。
相信不少兄弟也和他有同感的以为她真变了,不再像从前那么难伺候又刁蛮,言行举止表现出浓厚的英国贵族气质,优雅得令人很难拒绝她的要求。
他早该了解裹著糖衣的毒药本质还是毒得死人,可是他为了想偷懒一下忘了老大的吩咐,让她从容离开视线远去,还未发觉有异的吹了个口哨加以调戏,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老大,都是我的错,我没料到她心眼那么多,你再揍我几拳吧!我心里会好过些。」不然他会良心不安,老想著里头的人儿会不会香消玉殡。
他有很深的罪恶感。
表情显得疲惫的铁汉生已没力气责备他了,真要有错也是由他引起。「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看著就好,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望著手术中的灯号,他内心的悲痛无法以言语形容,明知道义妹的偏激思想如一枚活炸药,他还放任她在街上四处游走而不加以制止,轻忽她的病况有多严重。
他甚至忘了提醒她要吃药,一接到南部保全人员遇刺重伤的电话传来,没多做安排的就立刻起程南下,一心在兄弟的生死存亡上。
是他太轻心了,没做好万全的准备才会害得心爱女子受此一劫,吉凶难断的与死神搏斗,叫他如何不自责,如果他能更谨慎些,或是直将蒋诗柔强送出国,也许现在她就不用受苦了。
难怪他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老觉得有股气压在心头化解下了,一再徘徊胸口不肯散。
或许他直觉会有事发生才会产生胸闷,可惜他自信过度疏於防范,让她有机可趁的铸成大错。
「可是我不放心呀!小可爱……呃,我是说方小姐的情况没稳定我走不开,若老大突然有事要办我也好即时帮忙。」人多总没错,需要帮手的时候就不用急得团团转。
眼睛盯著紧闭的门,铁汉生苦笑的低慨,「还能有什么事呢!她已经没办法开口要求我别吓她。」
想到这里他心口一阵紧缩,要是她能平安无事的度过此劫,他保证不再逗弄得她惊吓得脸发白,即使她胆怯得连家门也走不出去也成。
「老大,你别难过了,方小姐是好人不会有事的,人家不是说吉人自有天相。」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傻人有傻福,笨蛋没那么容易出事。
不过他怕再挨拳头,所以圆滑的省略不言,免得真要在医院待个一年半载,无行动能力。
朗五的脸色不比铁汉生好到哪儿去,两人的表情从一接到通知就未放晴过,眉头深锁仿佛有承受不了的重量,漠然的沉寂罩向来冷清的手术房外,周遭安静得连蚂蚁爬过的声响都一清二楚。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黄昏的霞云一朵朵飘过寂寞的天空,染红了眼中的景象,好像鲜艳的血色在哭诉不公的对待,一步一步朝西方落下,无言的控诉遭遇的无妄之灾。
几乎过了一辈子般痛苦的等待,其实前後还不到五个钟头,穿著手术服的医生才推门而出,神情凝重的看向在外守候的家属。
「你们要有心理准备,伤患的情况不太稳定,三天内伤势若无好转,我怕会有其他并发症。」他尽力了。
「她伤得真那么严重吗?通知我们前来的是她公司的负责人,听她的口气似乎不怎么著急。」问话的是心急的朗五,他不太敢相信好好的人会伤得连医生都束手无策。
「她不是被普通的盐酸泼到,而是浓缩了将近一百倍的强酸,整个脸部肌肉都见骨了。」医生顿了一下挪挪滑落鼻梁的眼镜,让人紧张得不敢呼吸。「你们要担心的是,她一旦渡过危险期後能不能接受自己的状况。」
「什么意思?」铁汉生语气轻得令人害怕,双目阴沉得似要噬人。
叹了一口气,他接过护士手中的病历表一翻。「因为强酸正面冲击颜面,腐蚀得连毛发都难以再生,就算再精良的移植手术也没办法再造一张脸,她曾有的美丽将被凹凸不平的焦肉所取代。」
「天呀!那她不是全毁了。」不论死活都非常难熬。朗五的脸色一白,他怎么对得起老大的托付,这样的结果可是毁掉两个人的一生。
重情的老大不会弃她而不顾,不管她能不能好起来,他都会陪著她走到最後。
「更叫人难过的还在後头,浓酸腐蚀到眼睛,所以她现在已经是个瞎子了,永远没有复明的机会。」这不是换眼角膜就能复元的问题,而是眼球灼伤得不堪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