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去。」天啊!有谁能明白这种相见不如不见的痛苦?
「为什么?妳难道不知道我哥有多担心妳吗?妳怎么忍心这么折磨他?」羽寒有些激动地喊道。「念筑,不管是为了我哥哥还是为了你自己,妳都必须去一趟,我哥为妳担足了心,妳就算让他安心一下又会怎样?」
「我……」她无言以对。
羽寒轻叹。「念筑,妳明明对我哥哥有感觉的,为什么要苦苦压抑呢?」
「羽寒,妳在说什么?」念筑一惊,立刻装傻。
「念筑,我能感受到妳对我哥哥那份无怨无尤的爱。」无意中,孟樵说过的话她竟也朗朗上口。
「不,妳不懂。」
「我哥也说我不懂,但你们就真的懂了吗?若你们真的懂了,就不会苦苦折磨对方,也折磨自己了。」
「我真的不愿伤害他,但……』
「但妳却是伤他最深的人。」羽寒接口道。
「我很抱歉。」
「妳是该觉得抱歉,但对象不是我。带着妳的歉意,去告诉那个为你牵肠挂肚的男人吧!」
羽寒的话触动了念筑的心弦,隔日念筑带着百味杂陈的心情踏进医院,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急着来这里,或许她仍放不下书淮吧!
因此,此刻她才会站在楚书淮的办公室前。
老天,她究竟该对他说什么?又能对他说什么?
她半带犹豫的轻敲了几下紧闭的门扉,直到里面传来令她情牵梦系的低沉嗓音时,她才开门走了进去。
书淮正在研究念筑的病历资料,随眼抬首一瞄,却在看到念筑时,讶异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不认识我了?」念筑故作轻松的在沙发椅上坐了下来。
「不是,」他连忙掩饰自己的失态。「妳……最近过得如何?他对妳好吗?」语气中藏有太多的关怀与思念。
念筑细细的审视着他。
依旧俊逸的脸庞上似乎散发着几许孤寒的特质,清朗深邃的眸子也承载着太多的愁绪,原本神采飞扬的气息已不复见。念筑十分清楚这一切是谁造成的,这更坚定了她的决心。
她狠下心漠视他不加掩饰的关怀,冷淡地说:「你的问题似乎不在检查范围内。」
「念筑!」书淮的心阵阵抽搐,面对曾经耳鬓厮磨、投下深切感情的恋人,如今却冷淡如陌路,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他感到悲痛?造成这一切情势的原因只有一个。「我明白了,妳不希望和我有任何牵扯是为了避免杜文康的误会,是吗?」
不!不是的,完全不是这样,我是怕你受到伤害呀!
然而,她说出口的却是:「是的,如果可能,我们最好都别见面。」
书淮目光深沉的盯着她良久,然后沉痛地开口:「好!我会如妳所愿。」
他拿着面前的资料起身走向她。「这是你历年来的病历报告,妳把它拿去给我父亲,从此我们就再无瓜葛。」他知道说出这些话后,等于是宣判了自己的死刑。
念筑听着这些令她芳心俱碎的话,心中哀痛莫名,但她仍强打起精神,递给他一抹如花笑靥。「谢谢你的成全。」
书淮笑得好萧索。「不客气。」
「那我走了。」念筑接过病历报告站起身。
「再见。」书淮面无表情地说。
转过身,念筑强迫自己踏出如千斤重的脚,一步一步地走向门外,每走一步,书淮彷佛也一步步远离她的生命中,当她触及门把时,犹如触电般迅速缩回了手。她冲动的转身,恋恋不舍的深深看了他一眼,彷佛要把他的容貌牢牢印在脑海中。
她眼底蓄满了不争气的泪水,就在即将淌下之际,她匆匆开了门离去。
书淮错愕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虽然她走得如此仓促,但他仍眼尖的看到她那颗已然滑落的泪珠。
她究竟为谁而落泪?书淮压根儿也没想到那个人会是自己。
一扇木门,隔开了两个心碎的有情人。
第七章
自从那日在医院一别后,书淮就再也没有见到念筑,但她的倩影依旧盘踞在他脑海,占住所有的思考空间。
他憎恨自己这种提得起放不下的懦夫行径,但,他就是不由自主。
一阵沉稳的叩门声将他拉回现实,收起杂乱无章的思绪,他沉着地说:「请进。」
「书淮。」进来的人是楚慕风。
「爸!」书淮惊喜的叫唤。
自从那晚和父亲决裂之后,这是他首度放下身段主动来找书淮。
楚慕风坐在沙发上,说:「我想了很久,或许羽寒的话是对的,我不该阻挠你和念筑的感情。」
书淮的反应却没有楚慕风预期的欣喜。「爸,我和她已经是过去式了。」
「为什么?我已经想通了,不会再阻止你们了。」他急忙向书淮保证。
「不是因为您的关系,是……算了,或许我注定要孤独的终其一生。」书淮的口气充满了无奈。
楚慕风知道他有必要拉书淮一把,否则他极有可能真的「孤独的终其一生」。
「书淮,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告诉我念筑的身体状况。」书淮回答。
「很糟!」他说。「上次我为她做了检查时,发现她血压低得不象话,还有她脑中那个血块已渐渐压迫到视神经,若不开刀清除,恐怕有失明之虞。」
这个讯息犹如一把利刃般狠狠戳进书淮的五脏六腑,痛得他无法思考,不能言语。
「书淮?」楚慕风见他久久没有反应,不禁担忧地叫唤。
「为什么不让她开刀?」书淮总算有知觉了,然而声音却充满了对念筑无尽的痛怜与不舍。
「她的家人不同意。」
「那念筑呢?」
「她没意见,更正确的说法是,她不在乎。」
「不在乎?」书淮眼中突然燃起两簇无名的怒火。「该死的女人!难道她就不能多珍惜自己一点?她一定要看到我为她饱受心痛的折磨她才甘心是不是?」
「书淮!你不是她,你怎会明白她所承受的是什么样的煎熬?她现在还能活着全凭她过人的意志力,换作常人早就受不了了,你怎还忍心再责怪她?」楚慕风义正辞严地说。
「爸,对不起,我只是……」
「我能谅解你的心情,但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保住念筑的小命。」
书淮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既然念筑的父母不愿让她冒险开刀,那么我们只能以药物治疗。爸,这件事就交给我,好吗?」
「好,爸爸对你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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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书淮将他研究苦思良久的药方交与楚慕风。
「爸,这是我开的处方,您看看有没有问题。」
「问题是没有,只不过……」楚慕风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它并不能根治念筑的病。」
「没错,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最重要的还是得让念筑尽快开刀。」
「不管怎样,至少它能有效控制住血块,先稳住她的情况,其它的以后再做打算。」
「我也是这么想。」书淮无力地说。
楚慕风此时才发现书淮满脸的倦意。「书淮,你该不会一夜没睡吧?」
「当然不是。」他可没说谎,因为他有在书桌上小憩了半个钟头。
「那你怎么一副疲倦样?」
「有吗?」他心虚的否认。
楚慕风也心知肚明,遂不再追问。「对了,念筑的药是要你拿去给她呢还是……」
「我不去。」书淮强烈的回绝。
「为什么?」楚慕风惊愕地问。
「她不想见到我,还是您送去好了。喔,还有,别让她知道这药是我开的。」
「这又是为什么?」楚慕风满腹疑问。
「还是那句老话,她不会乐意知道的。」
楚慕风满脑的问号。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彼此倾心相爱,但为何书淮会说出这种令人扼腕又吐血的话来?「呃,书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们之间清楚得很,我和她本来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您别一厢情愿的把我们扯在一起。」
「两个世界?我还人鬼殊途咧!什么论调?」楚慕风没好气地说道。
书淮无奈地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更正,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两个人,行了吧?」
「哪用得着八竿子,一根红线就可以把你们牵在一块儿了。」楚慕风语带双关地说道。
「爸,您的改变未免也太大了点吧?前几天才咄咄逼人的要我在您和念筑之间做出选择,今天就巧扮乔太守来乱点鸳鸯谱,真是天壤之别,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这个……柏林围墙都可以在一夕之间倾倒,我当然也可以一改初衷,欣然接受念筑成为我的儿媳,否则我要是再固执的话,今生就甭想抱孙了。」楚慕风在腼腆之余,还不忘为自己找台阶下。
「是喔,反正作白日梦是不用本钱的。」书淮冷不防的接口道。
「臭小子,居然这样泼你老爸的冷水。」楚慕风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书淮苦笑。「我只是想让您看清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