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韩恋梅毅然决然离开他后,他也逐渐找到了答案,那答案,原来如此明晰,明晰得教他心痛。
「我曾经爱过你,小兰。」他幽然开口,凝视胡蝶兰的神情痛苦中有坦然。「也许到现在还爱著你。可是我的心,已经不是从前那一颗了。你懂吗?」
她哭著摇头。「我……不懂。」
「因为它曾经死去过。」他黯声解释,「要不是恋梅,它也许没办法活过来。」
是韩恋梅让他得到重生的勇气,是她苏活了他的心。
这颗重生的心,已经不是从前那一颗了。这颗新生的心,在不知不觉中,已恋上了她。
他怅然望著胡蝶兰,期盼她能了解,
而她,在看著他清澈而惆怅的眼瞳时,也慢慢懂了。
在排山刨海的后侮中,她恍然领悟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便是错过了,再无法挽回。
她已经错过他了,失去他了,如今的他,再不是从前与她深深相爱的那个男人。
不是因为她的胸部,不是因为他嫌弃她不是个完完全全的女人,而是因为有什么关键的东西变了,而她无力挽回这样的变化。
怪只怪她当初做出那样的决定,主动斩断了与他的关系。
所以她怎能要求一切不变?她怎能要求两年后,他的人与心还一如既往?
「既然……既然这样的话,你为什么还答应娶我?」她哽咽问,「既然已经不爱我了,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高兴吗?我不要你同情我,不要你勉强跟我在一起!」
「……对不起,小兰。」
「不要说对不起,你又没错!」她尖声喊,眼泪如流水珏泄,「是我自己不好,是我自己做错了决定,是我自己……造成了这种结果。」
如果那时候她不选择逃避,如果那时候她能勇敢地面对自己的病,面对他,那今天这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了?
他不会经历那巨大的痛苦,不会心死,也不会因为另一个女人而获得重生。
他不会……爱上韩恋梅--
「是我错了。」她心伤地呢喃。
谁让她因为一时的怯懦,做错了选择?
无可挽回了。那曾经缱绻缠绵的情爱,终究已是过往云烟。
仿佛一世纪之久,两个人只是怔然站在原地,苦涩而无奈地对望,然后,胡蝶兰抢过沈修篁一直捏在手中的戒指,打开窗扉,随手往窗外澄蓝的天空抛去。
钻戒,在朗朗晴日映照下,划出一道璀璨锐利的抛物线,精准无情地剌痛了两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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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淡水河,流光潋滟,妩媚中笼著清淡忧愁。
水银灯下,沈修篁与两个好友倚著木造围栏,一面喝酒,一面望著天上水面两个彼此相对,却又截然不同的月亮。
天上那个,澄澈晴朗,自信地绽著温润光辉;水面这个,却是幽婉朦胧,随波楚楚摇荡。
沈修篁看著,不觉有些痴了。
今晚,是十五夜呢,明月圆圆满满,不知道远在异乡的她,是否也和他一样,正遥望著……
「你跟小兰,真的已经分手了吗?」白礼熙低沈的问话悠然拂过他耳畔。
他定了定神,迎向两个好友充满关怀的眼,默默点了点头。
「昨天你们临时取消婚礼,真的吓了找一跳。」卓尔春接口,「本来还以为只是闹别扭,没想到--」
真的分手了。
沈修篁明白好友要说什么,涩涩扬起嘴角。「是她主动决定的。」他顿了顿,叹息,「她知道了恋梅的存在,也知道我爱著她,所以主动决定退出。」
「她真勇敢。」白礼熙感慨,
「是啊。」他漫应,又是微微苦笑。
相较於两个女人勇敢的选择,他优柔寡断的态度更显得懦弱。
「别这么想,不能怪你。」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白礼熙安慰他,「虽然你爱著恋梅,可小兰需要你,你当然没法选择。」
「唯一的办法就是小兰主动退出了。」卓尔春也如此认为。
也许是这样吧。但他总觉得,他可以做得更好一些。如今这状况,他等於同时伤了两个女人,同时辜负了她们。
可笑啊!
他摇摇头,嘴角噙起浓浓自嘲,仰起头,一口气饮下了半罐啤酒。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白礼熙问。
他没说话,定定看了天上圆月好一会儿,「……去找她。」
「找谁?恋梅吗?」
「嗯。」
「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沈修篁摇头,「我只知道她参加了一个慈善医疗团,到南美去了,同行的人还有李京俊。」他涩声道,忆起自己乍闻此消息时内心的震撼。「医院说他们行踪不走,不清楚他们现在到底在哪里。」
「那你还要去找她?怎么找啊?」白礼熙扬眉,「她不是只去一年吗?干脆等她回来再说好了。」
「不行,我必须马上就去。」他坚持,「等她同来就来不及了。」
「为什么?」白礼熙与申尔春相互交换一眼,不明白他的急切。
「因为一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沈修篁低声道,使劲捏扁了手中的啤酒罐,「我不能冒这个险。」
要追回她,只能趁现在,拖得愈久。变数愈大。
何况与她同行的人还有那个关心她照顾她的学长呢,他如何能有把握这一年她的心不会改变?
拿时间作赌注的人,若不是太自以为是,便是太愚蠢痴傻。
他赌不起。
「我已经跟公司请假了,这两天就出发。」沈修篁说,湛眸闪著坚定光芒,「只要知道他们第一站到哪里,总有些蛛丝马迹可以让我追查下去。」
「是吗?」见他毫不犹豫的神态,其他两个男人忍不住都微笑了。
站在好友的立场,他们衷心祝福他,更期盼他勇敢能找回嚼壮自己的幸福。
纵使,那也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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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鲁 帕米村。
夕阳西斜,橙紫色的霞光样胧洒落这座位於亚马逊河岸的村落。
是归家的时候了。出门在外的村民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是踏著暮色往家里缓缓行去,一路笑语呢喃。
河面上,一叶独木舟顺流而来,穿木过花,终於靠上岸。
在船夫的帮忙下,韩恋梅与李京隆背著医疗箱,慢慢下了船。
两人今日从早上九点便一直待在邻近一个部落义务看诊,一天忙碌下来,都是稍有倦容。
「呼!累死我了。」李京乐俊首先抱怨,伸出黝黑的手臂给韩恋梅看。「你瞧瞧我,整只手都成红豆冰了,我看脚也差不多,这里的蚊子还真毒啊。」
「活该!谁叫你不穿长裤,还老爱挽起袖子?」韩恋梅毫不同情,瞥了一眼他高高卷起衣袖的医师袍,不禁轻声一笑。
从台湾到秘鲁,这家伙衣服永远穿不对劲,总是绉巴巴的,一团乱。
「拜托!这里这么热教我怎么穿得下去啊?」李京俊大呼冤枉,「而且你没看电影吗?。那些来亚马逊探险的人哪一个会穿长裤啊?逊呆了!」
「既然这么爱耍帅。就不要抱怨蚊子叮罗。亲爱的学长。」韩恋梅甜甜地嘲弄,明眸璀亮。
「你简直毫无同情心啊。亲爱的学妹。」李京俊回她一句。
她又笑了,抬手梳了梳纠结的发。「快走吧,学长,大家应该都已经回到医疗站了。」
「不是说晚上要开个营火晚会吗?不知道准备好了没?」
「你就光想著吃!先整理好今天的病历资料吧,还有我们今天采回来的人体检本,也该……」
「停停停!恋梅。」李京俊比了个哀求的手势,阻止她继续叨念,「我知道你很喜欢做研究,不过我今天可不想又整晚对著显微镜写报告--稍微放松一不会怎样?人可不是工作的机器啊!况且今天又是礼拜六。周末晚上还工作太没人性了吧?」
「今天礼期六?」秀眉新奇一扬,
「你不知道吗?该不会忙昏头了吧?」
「我只是觉得不重要。」她耸耸肩。
对远离尘嚣,来到遥远南美村落的他们,星期几究竟代表什么意义呢?日复一日,还不都是看诊与研究吗?
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时间好像静止了,这一日与前一日。这一分与前一分,似乎都毫无差别。
只是过日子啊!
「……你在想什么?」李京俊好奇的问话拉回她迷蒙思绪。
她摇摇头,勉力扬起唇角,「没什么。我们快走吧。」
几分钟后,两人回到架在村落里的医疗站,其他三个人都已经回来了,正一面谈笑,一面整理带回来的样本与资料。
李京俊放下医疗箱,赶去问他们今晚的烤肉派对准备得如何。韩恋梅则是来到营帐角落一张虽然堆枚著许多文件、物品、器材,却仍井然有序的办公桌,搁下医疗箱后,她忽然发现桌上一个玻璃瓶里束著一朵粉色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