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她干嘛这么蹩着啊?
为什么不乾脆开心地笑、放纵地玩?为什么要这样紧绷自己的情绪?不能放轻松一些吗?
他想教她玩,想替她卸下沉重的负担,想让她像个小女孩般粲笑,就像昨晚她捧著一把雪天真地要他摸摸看那样。
他想将一个近三十岁的女人变成十三岁的少女,那一定会很行趣——
「哇!」 一声尖锐的惊喊拂过他耳畔,跟著是几道闷沉的碰撞声。
她又跌跤了。不客气的笑声窜出白礼熙的唇。
罗恩瞳仰起沾了些许白雪的容颜,忿然瞪他。
「你笑什么?」
他不答,依旧放肆抂笑。
「还不拉我起来?」她斜趴在雪地上,朝他伸出一只手。
他没伸手,「你不是不喜欢我帮你吗?」
「白礼熙!」
「我以为你喜欢自己站起来。」
她是很想,问题是连续摔了这么多回,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多做挣扎了。滑雪,真的是一项耗体力的运动啊。
都是他!没事提议来这里做什么?该不会是存心要看她出糗的吧?
迎向他戏谵的眼神,她愈想愈生气,猛然抓住一团雪,用力掷向他的脸——她想击碎那欠揍的表情!
「嘿!」猝不及防之下,他惨遭偷袭,散乱的白雪凉凉沾上他眉宇。
她笑了,忽然感到很得意,乘胜追击,又是一团雪毫不留情地朝他砸去。
「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小姐。」白礼熙以手抹去冰雪。
「会吗?」 再一颗积雪弹。
「哈!」他迅速蹲下身捏了一团雪,看准了她张开的唇用力一丢,害她硬是吃进一大口雪。
好冰,也好……脏!
「真恶心!这不晓得有多少人的脚踩过,你居然把它往我嘴里塞?你才过分呢!」她指控。
「会吗?」他学她闲闲地应了一句。
可恶!气血涌上脑,她索性伸手用力拉他。
他一个重心下稳,跟著跌倒在地,一双长腿与滑雪杖古怪地交缠。
「喂!你这女人!万一我扭伤脚怎么办?」他哇哇叫。
「会吗?」
「好啊,竟然对上司如此不敬,看我怎么整治你!」说著,他抓起一团雪就要塞人她嘴里,她拚命躲著,两人在雪地上纠缠成一团。
「你、你别闹啦!」
「给我吃下上!」
「不要!谁要、谁要吃啊!走开啦!」她拍开袭来的那只大手。
「给我吃!」
「我不要!」
「你逃不了的。」
「哇哦——」她惊慌地喊叫,在一片混乱中极力挣扎,丝毫没注意到身旁已围了一群好奇的观众。
在一阵拉扯後,他终於牢牢抓住她衣领,混著泥粒的雪团慢慢逼向她的唇。
明白自己躲不过,她无奈地闭紧双眸。
可预期中的冰雪却迟迟末落下,她戒备地扬起眸,却发现他正紧盯著她,深若古潭的眸映出难解的波痕。
「干嘛……你干嘛这样看我?」
「嗯,我还是第一次——」他顿了顿,手指若有深意地抚弄下领,「看你披头散发的样子。」
「什么?」她一震,直觉地伸手抚上头,这才察觉早上扎得紧紧的马尾早已散乱出好几束不听话的发络。
「很好看哦。」深眸亮起调皮笑意。
才不好看呢!她现在……—定难看死了啦。
想像著自己现在乱糟糟的形象,再看看周遭个个嘴角噙著笑的游客,罗恩瞳容色迅速染红。
这里……什么时候聚集了这么多人啊?天!好丢脸!
她全身发烫,双手羞赧地覆住脸孔。
白礼熙倾身向她,「别遮起你的脸啊。」
笑谵的声调逼得她容颜忽红忽白,「你、你……都是你害的啦!」抗议的嗓音宛如猫咪低低咪呜。
「怎么啦?不用觉得丢脸啊。」他好玩地扯了扯其中一束散落的发。
她不理他,依然以手遮住容颜。
他看著,嘴角逐渐弯起。「这样的你……很好看哦。」低哑的嗓音温柔拂过她滚烫的耳垂。
她闻言,倏地僵凝身子,低叙的眸直直瞪著雪地。
他刚刚说什么?他不是认真的吧?是……故意逗她的吧?
「真的很好看。」他扬起朗朗嗓音,「你们说对吗?」徵求围观群众的同意。
「没错,没错!」观众们都笑了,鼓励的掌声跟著热烈响起。
他在做什么?嫌她丢脸丢得还不够吗?居然还问陌生人的意见?!
他是故意整她的!肯定是!
—念及此,强烈的恨意压过羞涩,她猛然抬起头,火般的眼神威胁地灼向他。
「白礼熙,我恨你!」
只可惜,她竭尽全力的嘶喊,只换来他的招牌笑容。
「不要用这么强烈的字眼,女人。」他懒洋洋地告诫,「你应该知道吧?恨与爱只有一线之隔——我怕你不小心爱上了我。」
第五章
他怕她不小心爱上了他!
怕她不小心爱上他?
什么鬼话啊!就算全天下就剩他一个男人,她也绝不会爱上这个自以为是的嚣张男!绝不!
想著,罗恩瞳忿忿地端起马克杯,啜饮一大口咖啡。
自从滑雪那个周末过後,她便经常想起那一天,想起自己如何在他的作弄下当众出糗,想起他公然抛下的挑衅。
哈,他以为他是谁?她怎么可能爱上他?她爱的是……是——
一张俊帅温文的睑孔掠过脑海,她咬著唇,不敢放纵自己想下去。
对她而言,那只是梦中一份美好的期盼而已,她从不奢望能真正伸手触及。
只要能在一旁一直看著就好了,只要一直看著……她就满足了。
可真的这样就满足了吗?
不,她不能想,也不该想。
罗恩瞳慌忙拉回思绪,将马克怀搁上桌面,敲出重重声响。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年轻男子吓了一跳,紧张地推推眼镜。「请问,是不是我的学经历有什么问题?」
「问题?」罗恩瞳愣了愣,这才发现室内多了一个年轻人,他端正地坐在沙发上,神情严肃中掩不住焦虑。
天!她在做什么?下一个面试者都进来了,她竟还在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
罗恩瞳连忙一整表情,「你是袁定吧?请先以一分钟的时间做个自我介绍。」
「是。」深吸一口气後,袁定哗啦啦吐出一串预先准备好的台词。
罗恩瞳听著,一面从桌面一叠资料中挑出他的履历,迅速浏览。
为了招募员工,上个礼拜白礼熙和她曾在某个大型人才招聘会摆了个摊位,今天能来参加面试的人,都是从当时一大堆履历中挑出的优秀人选。
可即便他们事先筛选过了,仍然有太多合格的应聘者。这几天,罗恩瞳一直忙着面试这些人。
而她发现,如果面试者是初山山茅庐的外地年轻人,往往会问一个问题——
「请问公司能帮我解决户口问题吗?」
果然!又来了。
接连被问了好几次,罗恩瞳已不像第一次被问时那样愕然与莫各,她冷静地回应,「不好意思,因为我们公司也才刚成立,可能无法替你们向主管机关争取北京户口,只能为员工们申请暂住证。不过我保证,所有录取的员工都能享有与永晖集团其他地区员工相同的福利,包括保险及旅游津贴等等。」
「不能给我北京户口吗?」袁定还不死心。
「很抱歉。」她客气地回拒。
袁定离开後,罗恩瞳揉了揉微微抽痛的太阳穴。
幸亏他是今天最後一个面试者,否则她不确定疲累的自己是否还能撑下去。
她靠向椅背,闭上眸休息,好半晌,忽地感觉一阵异样,急急睁开眼。
「你回来了!」她瞪着斜倚在门扉旁的男人,指控般的拉高声调。
「这是你跟上司打招呼的态度吗?」山礼熙眨眨眼,带着几分戏谑,「应该说
「你回来了啊,白总,我替您泡杯茶吧。』」
她继续瞪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最近她总是一抬眼,便发现他站在下远处盯著自己,而且仿佛看了很久——他在监视她吗?或者在做某种评估?
她讨厌这样的感觉!
「看样子我的特别助理今天心情不好呢。」他摊摊手,一副好无奈的样子。
她不说话。
「累惨了吧?这是点心。」 一盒餐盒搁到她面前,「小笼汤包。虽然没有「鼎泰丰」的好吃,倒也还可以。」
他为她带点心?她迟疑地接过,有些受宠若惊。
虽然他经常大放厥词,将她气得半死,可她不得不承认,在作为一个男人这方面,他偶尔……还满体贴的。
「今天天面试的人怎样?」他问,跃上办公桌边缘坐著。
她蹙眉看了眼他不规炬的动作,「有两份清华的毕业证书是假的。」
「清华的毕业证书确实很值钱。」白礼熙笑,「尔春说过,大陆的假学历、假证件特别多,你要注意一下。」
「还有户口问题。」
「这个就没办法啦。」他耸耸肩,「北京户口难求,外地打工的人人想要,连我也想弄一个呢。哪天我们跟主管机关打好关系了,也许能帮他们弄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