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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铺满精致石画的步道上,韫骁走在元羲帝身后,低声地说道——
「皇上,皇太后有意将珍兰格格指配给臣。」
元羲帝站住,徐徐地回转身。
「朕知道,她意图拉拢你。」
「臣的双亲不敢得罪皇太后,虽然没有正式应承,但也不敢抗旨。」韫骁含蓄地禀明。
「娶珍兰格格也行,说不定皇太后没能成功拉拢住你,反而你能更容易探问到后党方面的动静和消息,似乎也不错。」元羲帝轻快地半开玩笑。
「可是……臣实在无意娶珍兰格格为妻。」韫骁双手环胸,有些窘迫。
「朕知道你的意思,你是希望由朕出面替你拒绝吗?」元羲帝慢慢往前走,似乎在思索。「但是皇太后的脾气是不容许被拒的。」
「也许……皇上可以将臣调派到外省一段时间,就能避开这桩婚事。」这是韫骁早已经想好的办法。
「你就这么讨厌珍兰格格呀!」元羲帝笑着握起拳,轻轻击落在他的肩胛上。「不惜请调离京,就为了避开她?」
韫骁幽微地一笑,什么也没有多说。
「这样吧,」元羲帝垂眸沉吟。「眼前刚好有桩麻烦事颇令朕头痛,正可藉此机会将你调派出京,也免得皇太后生疑。」
「臣明白,皇上命臣前往苗疆是吗?」身为皇上的左右手,韫骁不会不明白皇上头痛些什么事。
「没错。」元羲帝点头微笑。「朝廷先前派驻苗疆的大小官员个个腐败不堪,甚至有欺压苗民的举动,导致苗民忍无可忍而起事生乱,朕刚想派个信得过的人前去苗疆整顿乱局,如今看来,你是不二人选了。」
「是,臣遵旨。」
「你放心离京,朕在宫里会留意皇太后的动静,一旦她将珍兰格格改配他人,朕便立刻调你回京。」
「谢皇上。」韫骁淡笑,只觉喉间异常干涩。
为了躲开一场婚约,为了宝日孩子气的要求,他竟然得千里迢迢躲到苗疆去,想来便觉得荒谬。
然而不管他做过多少荒谬的事,也都只是为了一个人,只要能看见灿烂明亮的笑颜,再荒谬的事也变得理所当然了。
第二章
夕阳西下时分,韫骁只身一人来到东亲王府。
「韫骁贝勒,您来啦!」王府里洒扫的仆役们一看见他,便立刻堆满笑脸迎了上去。
「六贝勒爷和七贝勒爷现在人在王爷的书房里,七格格在後花园的荷花池边。」不等韫骁开口,仆役们自动地禀报王子们的行踪。
「好,知道了。」韫骁解下披风交给仆役,直接往後花园的荷花池走去。
越过嶙峋假山,果然看见宝日坐在荷花池旁的凉亭里,聚精会神地埋著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神情极为专注认真。
「宝日,你在做什么?」他尽可能放低声音,却还是吓了宝日一跳。
「哎哟,好痛!」宝日发出一声痛喊,怨怪地抬眸瞪了他一眼。「骁大哥,你吓到我了,害我不小心剌伤了手!」
「刺伤手?」韫骁疑惑地走到她身边,这才看清楚她努力忙著的是什么事。「你在绣荷包?」
实在太惊奇了,韫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啊,看,被你害得手都流血了。」她气呼呼地嘟著嘴,把冒出血珠的指尖伸出去给他看。
「对不起,是我不好。」他歉疚地探身过去,小心翼翼检视她的伤口。
「吓你的啦!这点小伤算什么。」宝日笑著抽回手。
「你呀——」他捏了下她的鼻子,在她身边坐下。「东王府的绣匠命还真好,一个荷包也要劳驾咱们七格格来绣?」
「我又不是绣给自己用的。」她低著颈子,认真配色捻线。
「那是绣给谁的?」他随口问。
「给韫麒的。」宝日仰起脸甜甜一笑。
韫骁呆怔了一瞬。
「他不缺荷包吧?」他敏感地注视著她。
「绣匠绣的荷包他当然不缺,可是就缺我绣给他的荷包。」宝日流露出少女娇羞的浅笑。
韫骁心中分不清是什么滋味,她把韫麒时时刻刻放在心上,却不知道他正为了她的一句话而准备动身离京,远赴苗强。
「韫麒不知道会不会喜欢这个颜色,骁大哥,你觉得呢?」
带著困扰的娇细嗓音将他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颜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意。」他淡淡一句话,便抚平了她因苦恼而轻蹙的眉心,就像往常他都会做的一样,不因对象是韫麒而改变。
「韫麒能像你那么想就好了,可是他那个人一定会把我绣的荷包挑剔得体无完肤。」她嘟著嘴叹气。
韫骁的心一点一点地暗沈了下来,他和韫麒一样陪著宝日长大,拥有相同的童年故事,为什么老天会安排宝日给韫麒多一点眷顾?
「你的眼中,真的只看得见韫麒一个人?」他凝视著她,眼中有著许多复杂的情感。
宝日回他一个甜美的微笑,她对韫麒的心情是他早已经知道的「秘密」,所以在他面前,她根本不需要掩藏或是伪装。
韫骁的眼瞳暗沈了,再过几日便要离开京城、离开她了,他的心情宛如枯槁般灰涩。
「宝日,我就要派驻苗疆了,过几日便会动身。」他低语,带著酸楚的笑意看著她。
「真的吗?」宝日放下了荷包,吃惊地盯住他。「为什么要调派到苗疆那么远的地方去?你犯了什么错吗?」
「我没犯什么错。」他怅然低笑。「派驻苗疆纯粹只是为了躲避与珍兰格格之间缠身的婚事而已。」
宝日怔怔地看著他,心底仿佛静静流淌过一道温暖的小溪。
「那要去多久?」她柔声轻问。
「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两、三年都说不定。」韫骁修长的十指交叉,横置在胸前。
「要那么久前!」不知为何,宝日心中隐约掠过一丝不安。
「是啊,上回离京到东北是去年的事,最久也不过离开三个月而已,可是这回就不一定了,除非皇太后立刻将珍兰格格改配他人,否则跟她有得耗了。」韫骁带著笑回答,但是眼中并无一丝笑意。
宝日怔然出神,仔细想想,从她出生到现在这么多年以来,韫骁好像总是一直在她身边陪伴著她长大,她太习惯有他的存在了,现在突然听见他要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去,而且还要离开她那么久的时间,竞有种无法言语的失落。
一股不安的感觉在宝日心底渐渐加深,以她对韫骁的了解,韫骁会选择远避苗疆,很可能与她有关。
「骁大哥,你这么做……是因为……我吗?」她抿著唇,心脏微微紧缩。
「别想太多,我是为我自己才这么做的。」他轻轻拍抚她粉嫩的脸颊,拂去她脸上的歉然不安。
「真的?」她瞅著他,不舍地笑说:「我一定会很想你很想你的。」
「如果你有时间想我,我会很高兴,就怕你整天忙著绣荷包给韫麒,不会有空想我。」他微微牵动唇角,现出一个自嘲似的苦笑。
「不会啦,那么多荷包他一个人也用不了。」宝日娇瞠地笑了。
韫骁凝视著她娇羞的情态,有一股模糊的、愁恻的伤感悄悄笼罩了上来。
「宝日,你会等我回来吗?」
「当然会呀!就算我要嫁人了,也会等你回来喝我的喜酒!」她笑著拍拍他的肩。
规骁垂下眼眸,一颗心仿佛被她拍入深不见底的井中,而有种绝望的情绪正在缓缓升起。
到底,他的等待会有结果吗?
「骁大哥,在你离京之前,我们找一天聚在一起热热闹闹为你饯行,好不好?」宝日没能感受到韫骁内心的震动,兀自开心的提出计划。
韫骁静静的没有答话,只是痴看著她,因为将有很长一段时间,他见不到她灿如朝阳的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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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派驻苗疆平乱的圣旨一下到承亲王府,承福晋遭受打击,哭得呼天抢地,承亲王亦是一脸灰败,而韫骁在接下圣旨後,淡淡地安慰双亲,然後便面色平静地回房打理行囊。
就在他装妥第二个书箱时,双眼红肿的宝日风一般的卷进来,一看见他就失声大哭。
「骁大哥,韫麒把我绣给他的荷包退回来了!」她把荷包抛到他的书案前,伤心地哭喊。
「为什么?」韫骁叹口气,放下手边的工作,头痛地揉了揉额角。
「他说这上头的图案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畜牲不像畜牲,带出去太丢脸所以不要,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我绣得手指头都快戳成针线包了,他居然还不要……」她哭得唏哩哗啦。
韫骁拿起书案上的荷包细看,那上头确实有个疑似麒麟的图腾,不过如此相貌诡异的麒麟倒也是他不曾见过的,韫麒会嫌丑实在也不能怪他。
「好了,别哭,你又不是不知道韫麒的个性,他只是说话直了一点,不是真的要伤你的心。」他在她面前坐下,上半身倾向她,柔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