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所以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对吗?爸爸?」巩皇轩一笑,搁下喝完的咖啡,起身离开。
门外,身兼司机和保镳的蓝海辰正等着他,连车子都还没熄火,彷佛知道巩皇轩在里头根本待不了十分钟,而事实上也是,因为他连一根烟都还没抽完,巩皇轩就出来了。
「少爷想去哪儿?」
「回我住的地方。」上了车,巩皇轩闭目沉思,窗外的好山好水进不了他的眼,那个娇小美丽的身影却不期然的从他的记忆中钻了出来。
可笑得很,他竟忘不了她……
只不过是个美丽的女人而已,为什么他不能像忘记其它女人一样,轻易地把她从脑海中甩开呢?
还有,一想起她,他就开始怀念把她抱在怀里的感觉,还有她被他吻住时的羞涩与愤怒……
一个很特别的女人,可以羞涩得像是处子般惹人怜爱,却又会在转眼间变成一只对着他叫嚣、伸出利爪的猫;可以同时拥有孤单无助、却又在转瞬间亮丽多彩的眼神,在不同的时空中变幻着她独特的美丽光华。
是因为当年那场大雨中的舞吗?那一幕,这两年多来他从未忘记过,甚至比两人在床上的缱绻温存还要让他记忆犹新。
为了这份思念,他曾经好几次想从英国回来找她,而如今他终于回来了,却依然无法将她留在身边。
他当然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除非,他的心厌倦了她,他的身体也厌倦了她;除非,他可以不再想起她,不再思念她,那么,她才可以离开。
「少爷?」
「到了?」
「是到家了,可是门口有个女人堵在那里,我没法子把车开进去。少爷,你先在车里等一会儿,我去请她走开。」说着,蓝映辰下了车,往那张开双手挡在车道前的女人走去。
巩皇轩缓缓睁开眼,蒙蒙细雨中,他看见了那个他思念了两年多的女人,正一身湿淋淋的杵在车道中央,愤怒的跟蓝海辰扭打着--不,是她正极力地想从蓝海辰的箝制下挣脱。
「你放手!我要找巩皇轩,不是你!」夏绿艳死命地想要抽回手,无奈对方力气大,还学过擒拿术,只稍稍一拐,她就疼得动弹不得,怎么挣也挣不开,只能徒劳无功的大声嚷嚷。
「我们家少爷岂是随便说见便可以见的,请妳离开,否则--」
「怎么样?」夏绿艳下巴抬得高高的,倨傲的瞪着他,「你最好叫你家少爷出来见我,别像只乌龟似的只敢躲在车子里面!身为男人就该敢做敢当,他做了什么事自己明白,既然做了,我现在送上门来,他还不好好把握机会吗?该死的!你现在就去叫他滚出来见我!否则你今天别想把车开进去!」
「这位小姐--」
「我叫夏绿艳,你去告诉你家少爷,说我要见他!」
他当然知道她叫夏绿艳……有时连作恶梦都会梦见她哩,他又怎会不知?
为了这个叫夏绿艳的女人,他可是跑遍了几十家征信社,才找到一家征信社愿意提供数据,更运用了所有他以前当警察时可用的资源,来帮主子罩这个女人,要说全天下最了解这个女人背景的,除了少爷之外就是他了,哈。
其实,以主子的势力,根本轮不到他来罩他的女人,只是为了不让巩家老爷子知情,主子只好请他暗中悄悄的做。
这是他待在主子身边,除了开车之外,难得发挥真正功用的一次,也就更让他难以推辞。
「很抱歉,我家少爷很累,今天不想见客。」一只手抓住她绰绰有余,蓝海辰说着,还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
「你问过他了?」
「我--」
「去问他,问他想不想见我!」真是小人难缠!可恶!为什么这个人的身手那么好?才一只手就把她抓得死死的!
「我不想见任何人,海辰,等这位小姐走了,再把车开进车库去,我先回屋里去了。」巩皇轩不知何时已下车,朝别墅大门走去。
细雨纷飞,他走得决然,夏绿艳急红了眼,举步要追上前去。
蓝海辰放开她的手,改以身体挡住她的去路--这次是出于好心。
「回去吧,妳进去也只会自取其辱而已。」
第六章
虽然雨不大,可是淋久了还是会生病,看来那女人是铁了心,今晚要露宿街头了。
手里捧着热腾腾的蓝山咖啡,巩皇轩穿着白色浴袍,身子半倚在落地窗前,俯望着始终在他家大门口徘徊下去、死命搓着手取暖的女人。
他双腿优雅的交迭着,无动于衷到让人觉得冷漠。
「少爷,真的不请她进来吗?」
巩皇轩瞄了蓝海辰一眼。这是他今晚第十一次询问,天知道他怎么那么闲,看来他派给他的工作似乎太少了,才会让他像个女人家似的在他面前不停叨念。
「你很关心她?」嘴里说着话,巩皇轩一双眸子依然盯着窗外的人儿,看见她蹲下身,长发垂落,将脸埋进双腿之间。
「不是,只是担心万一出了人命,会招来那些媒体记者,刊出对少爷或是巩家不利的报导。」这几句话言简意赅,却命中核心,只见巩皇轩眉眼一挑,露出了一个淡得不能再淡的笑容。
「真有你的,海辰。」跟了他三年,已经掌握了跟他说话的精髓,可以轻易的牵着他的鼻子走了。
「小的不懂少爷的意思。」蓝海辰低头微笑,状似恭谨,可是却逃不过巩皇轩犀利的双眸,心知肚明这小子根本没真的怕过他。
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小事,只要对方不会出卖他,是个可以留在身边重用的人,就算阳奉阴违又有何妨?很多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而可以事半功倍。
「不懂也罢,你去请她进来吧。」
「是,少爷。」
蓝海辰退了出去,下楼来到大门外,将冻了一夜的女人请入,亲自把她带上楼后,便识相的转身走开。
室内很暖,可是全身湿漉漉的夏绿艳还是不住的颤抖着,狼狈不堪的模样像极了刚被拖上岸的落水狗,不只全身湿透,看起来还很可怜。
她身上的水珠一颗颗落在巩皇轩房里的白色地毯上,惹得他大少爷眉一挑,嘲弄的眸瞇成了一条缝。
「我要洗澡。」夏绿艳娇小的身子站得挺直,就是不想在他面前示弱,虽然知道这样的坚持很可笑,可她是来谈条件,不是来看他大少爷脸色的,犯不着低声下气的讨他欢心吧?
「左手边走到底的那扇门就是了。或者,妳不必我介绍,就可以自己找得到了?」两年前的那一夜,他和她就是在同一栋别墅、同一个房间里欢爱,私心里,他希望这些记忆在她脑海中是鲜明难忘的。
他意有所指的话惹得她红了脸,她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往他指示的方向奔去,然后砰一声关上了门。
门后,她的身子颤抖得更剧烈,连心都快要跳出胸口,她连忙打开莲蓬头的水,彷佛这样就可以掩盖住自己狂乱的心跳声。
将衣服褪去,夏绿艳走到莲蓬头下,让温热的水冲洗着自己冰冷的身体,纤长细指拿着香皂轻轻涂抹全身,花了比平常更多的时间将自己身体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洗干净。
好不容易,她的心跳平复了些;好不容易,她藉由温热的水稍稍平复了焦躁的灵魂;好不容易,她不再狼狈了,芙蓉出浴的婀娜体态,映射在浴室墙上的镜中。
她是美丽的,一直都是,即使当初顾惜风没有选择她,她也从来不曾怀疑过自己的美丽,只是,她的自信严重受创,她不怀疑自己的美丽,却质疑起自己是否拥有让人爱上的特质。
事后想起来很可笑,但是,当时的她的确是万念俱灰,希望能证明自己也有被爱的条件,所以才会上了巩皇轩的床。
然而,一夜情并不适合像她这样的女人,为了那荒谬的一夜,她付出了超乎自己想象的情感,思念着这个男人--一个跟她的生活根本不会有交集的男人,一个根本不属于她的世界的男人。
要她承认自己这种思念就是爱,真的很难,只能把这样的思念归咎于她骨子里的保守--因为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所以让她耿耿于怀。
她不爱巩皇轩,一点也不,但,为什么这两次遇见他,都让她心慌意乱、口干舌燥?
她用双手捧着自己潮红的脸,望着镜子里那张醉人的娇颜。如果此刻的她让他看见,恐怕又要让他误会什么了吧?
踌躇了半晌,她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这样耗在浴室里,正想穿衣,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干净的衣服可换,放眼浴室,也没有任何睡袍或是浴袍……
怎么办?再把湿衣服穿回去?
该死的!那大可笑了!一定会被巩皇轩给笑死!
夏绿艳咬牙,抓了一条浴巾裹住身子,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巩皇轩正好整以暇的倚在躺椅上看杂志,直到那雪白的双足定定的站在他面前,他才放下杂志,拨空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