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严公子找到了,完全如他所料,她把锦鲤烤来吃了。
他没想到锦鲤能吃,瞧它们一身红艳艳的,不觉恶心吗?
偏偏戴祸水吃得津津有味。
「我以为府里的食物很充足,看来还是不够你吃。」否则她不必辛苦地去捞锦鲤果腹。
戴祸水闻言,抬眸望见庄园主人,亮闪的眼释出疑惑。
「不了,我不想吃这么古怪的东西。」严公子读出她眼底的问题,摇头以答。
她一手拿著烤鱼,一手在身旁的沙地上画著。「鲤鱼会很古怪吗?很多人都喜欢吃鲤鱼的。」
「如果是一般鲤鱼当然不古怪,但锦鲤……」他还不曾见人吃过,她是第一个。
「锦鲤不也是鲤鱼的一种?」
他想了一下。「也对。」虽然价钱差很多,但锦鲤确实也是鲤鱼。
「你要不要试试?味道挺不错的。肉质既鲜又美,而且没有一般鲤鱼的土臭味儿。」
「这是当然的,它们吃的东西不一样嘛!」这些锦鲤每一尾都娇生惯养,只差没有喂食人参、茯苓以增其价。
「那你更要试试了,它们……」她的字未完。
「哇!」天崩地裂的惨嚎一路从走廊那边飘扬过来,可不正是小朝。「你你你……」他指著戴祸水,一张脸呈青黑色。
戴祸水拿著烤鱼对小朝扬了扬,以眼神询问道:「你也要吃鱼?」
小朝猛地冲过来,抢过她手中吃剩的鱼。「你知不知道这些鱼一尾值多少银子 ?」
她耸肩,谁在乎那个?只要东西好吃,又不会吃死人,价值多少有差别吗?
「它们一尾要近千两白银耶!」小朝气得猛啃烤鱼。多吃一点,一口可能值个几十两呢!呜呜呜……他的心在滴血。不过……「奇怪,是我的错觉吗?这鱼的味道还真鲜。」
「好吃吧?」
小朝瞪了戴祸水一眼。「是好吃,但……太不划算了,拿这一千两银子可以买几万条普通鲤鱼了!」
「可它们的滋味不会如此鲜美。」
「唔!」小朝一时无言,发狠把鱼啃完。「不管它多好吃,它太贵了,不准你再去捞锦鲤吃。还有,你要把之前吃的补回来。」
前一项她可以照办,但後一项……「抱歉,我没钱。」
「那就去赚啊!」不是他小气,那值上万两啊!
赚钱并非难事,但……「我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
「没关系,我准许你分期付款,一万两就分十年摊还。」
一年一千两啊?看来她又得故技重施,去「卖身」了。
「可以吗?」小朝问她。「我……」虽然这样让他心好痛,可瞧在同是严府中人的分上,他还是咬牙承诺了。「我可以不算你利息。」
严公子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瞧著他们讨价还价。严府不养废物,若戴祸水一丁点保护自己的本事都没有,被吃死活该。
可另一个人却看不下去了。「那么第一年的钱应该由小朝来付。」
「为什么?」小朝跳起来大叫。
一名高壮结实的女子倏忽出现。「因为刚才你也吃了一尾。」
「原来是你带他来的。」难怪小朝这么快找到地头。严公子向那名高大女子招招手。「过来,我介绍你们认识。」说著,他一手指向戴祸水。「这是戴祸水,人家送我的礼物。大朝,小朝的双胞胎姊姊。」
大朝向戴祸水弯腰行礼。「你好。」
小朝脚底抹油准备溜之大吉,他可不想留下来被人质问有没有吃下一尾价值千两的锦鲤。
戴祸水双眼在小朝与大朝间流转片刻。「他们是双胞胎姊弟!」不会吧!大朝、小朝两人的眉眼、五官差别很大耶!
「我们并非同对父母所生。」大朝回答。
异父异母,这样也能叫双胞胎姊弟?戴祸水还是头一回听说。
严公子朝他们两人投过去一抹眼神。
小朝落跑的愿望落空,不甘不愿地转回来与大朝并肩而立,并半转过身子。
戴祸水瞪大了眼。大朝、小朝的五官确实差异颇大,但他们侧面的线条却意外地相似,简直就像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实在太神奇了。」她以指写道:「他们的侧面好像。」
「所以我说他们是双胞胎姊弟。」严公子一派他说了算的表情。
原来如此。大朝和小朝是被严公子勒令成为双胞胎姊弟的,戴祸水禁不住投给他们一记同情的眼神。
「这有什么好可怜的?他们都是被亲人所卖,孑然一身,我为他们寻个亲人在身边,也好互相照应,当是好事才对。」严公子很理所当然地说。
「但他们若彼此喜爱呢?」戴祸水在地上写著。「你强迫他们成为兄妹,岂非破坏了一桩好姻缘?」
见字,大朝、小朝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往旁边一跳。
小朝拚命摆手。「戴姑娘,你别开玩笑了,我为什么要喜欢大朝?」她足足比他高了一颗头,像根拴马桩子一样,跟她成一对,他还要不要做男人啊?
「当然走因为你们长了一张夫妻脸啊!」她回得迅速。
大朝与小朝吓得逃得更远。
「我们只是意外生得有一些些相像而已,哪里称得上夫妻脸了?」小朝边跑还不住地回嘴。
倒是大朝逃得很安静,一溜烟闪个无影无踪,动作之俐落让严公子拍手叫好。「不愧是我的贴身护卫,功夫确实不错。」
大朝是他的贴身护卫?戴祸水这还是头一回听闻。
「我没告诉你吗?」
她摇头。
「那我现在说了。」
戴祸水无声叹口长气。「既然大朝一直贴身保护你,为什么前日我们饿昏过去时,她没出面救人?」就算不救她,也该救严公子吧?还是……大家都已瞧出那是一场戏,懒得与她一块儿戏耍?
只有严公子肯陪她一起疯,看来,他真的无聊得很彻底。
「问题是,大朝虽是我的贴身护卫,却经常不在我身边啊!如果我没算错,她应该是一个时辰前才回府的。」
「一个不常待在主子身边的护卫,又哪称得上贴身护卫?」
「『贴身』不过是句形容词,何必计较这么多?」
有这种说法吗?戴祸水很无奈。
严公子却朝她勾勾手指。「别管大朝了,你不是要让我吃鱼,鱼呢?」
他还记得这档子事啊!她只得伸手去刨那沙地。
早在捞鱼被厨娘发现、引得她尖声大叫後,戴祸水就知道吃锦鲤的事八成瞒不住了,可惜,如果再多给她十天半个月,应该能够吃光池里的鱼。
反正以後再没这么好的机会吃锦鲤了,她索性一口气捞了五尾,打谱今儿个要吃个过瘾。
其实她没想过隐瞒吃锦鲤的事,只是一直懒得去讲破。
当她把鱼烤好,立刻拿荷叶包了四尾埋进沙地里,只留一尾当场食用。
果然,不多时严公子寻来,然後大朝、小朝也来了。小朝还抢了她手中的鱼去吃,真可惜,那一尾她才啃了两口。
不过严公子一向吃得极少,所以她也不小气,大方挖出四尾鱼,揭开荷叶摊在地上。
严公子只闻到一股淡雅的香气在鼻间缭绕。
那味道似莲、似风、似草……竟似包容了天地,薰得他几乎心神俱醉。
「好香。」他情不自禁拾起一尾吃了起来。
戴祸水见他陶醉表情,心下大惊。向来不爱吃东西的严公子不会被一尾鱼给吸引了吧?以防万一,她也捉起一尾鱼猛啃。
让荷叶包著埋在沙地里闷烧的鱼,竟比现烤好的更鲜美甘甜。
戴祸水吃得眉开眼笑,狂吞猛咽的同时不忘把爪子再探向地上两尾鱼。
严公子本来还吃得颇斯文,却见戴祸水想独吞,忍不住也伸出手去抢那烤鱼。
有人抢,戴祸水吃得更急了,只恨爹娘少生给她两只手,否则她就可以一把将所有的鱼都抓在手中了。
严公子当然也不想抢输人,手口并用,总算在最後一刻占得先机。
他又抢到了一尾鱼。
辛苦捞鱼、烤鱼,最後却只吃了两尾,戴祸水好不甘心。
她愤怒地瞪著他。「你不是不喜欢吃东西?」
他颔首同意,口里还不停啃著鱼。
眼看著他手中的鱼只剩半尾,戴祸水的心在掉泪。
「那你为什么还吃这么多?」
「因为这些鱼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甘美。」这只是原因之一,另一个理由是,他不想事事如她的意。
已逝者难以挽回,戴祸水只好努力啃最後一尾鱼泄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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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公子的脸色不大好。
虽然又谈成一笔大生意,预计百万两进帐跑不掉。
虽然周围的人对他奉承有加,半丝不敢违背。
虽然酒楼的饭食美味可口。
虽然陪侍的姑娘们个个娇艳动人。
虽然……
他算是拥有了一般人渴求的所有事物,但他还是觉得不开心。
人人都觉得好吃的菜,他只感到腻口。
那些姑娘讲的甜言蜜语让他反胃。
台前的轻歌艳舞看得他头都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