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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公主霁如出嫁以后,她知道接下来就要轮到她出嫁了,情窦初开的一颗芳心早已紧紧系在艾刹身上,寄望有一天皇兄能将她指婚给艾刹。

  但是她太天真了,以为只要暗示皇兄她的心意,她便能如愿下嫁,却万没想到艾刹的父母早已替他订好了婚事,让她的梦想一夕幻灭。

  她不愿也无法相信,这世上还会有她堂堂皇室六公主得不到的东西,她被高傲的自尊折磨得很痛苦,她开始食不知味,开始夜不能眠,开始动不动就哭,开始无法控制情绪,开始着邪了……

  「你们两个死丫头躲在这儿干什么!公主的药煎好了没?盥漱的热水呢?没瞧见院子里积的雪吗?还不快扫了乾净!」

  赵嬷嬷尖锐的斥喝声唬醒了心绪恍惚的霁媛,她匆匆把象牙雕放进小抽屉里,抿了抿蓬松的鬓角,捏了捏苍白的脸颊,见镜中雪白的脸色泛起了微红,这才勉强打起精神,起身朝屋外走去。

  「公主爱雪,素来就不许把雪扫开,也不许在雪上踩出脚印子,公主要留下来做雪雕,这嬷嬷都是知道的呀……」

  霁媛听见秋菊分辩着,而赵嬷嬷却不等她说完,语气嚣张地斥骂回去。

  「我怎么会不知道,公主也老大不小了,不能还老是这么孩子气重,你们几个丫头不好好劝解公主,还跟着公主一块儿胡闹,我说把雪扫了开去,公主当真要怪罪,有我呢,我就不信公主吃我的奶长大,我扫了这雪,公主就会恼我了!」

  霁媛慢慢跨出门槛,淡淡地望着站在滴水檐下训斥秋菊和夏兰的赵嬷嬷。

  「嬷嬷,这雪……碍事了吗?」她心灰意懒地出声。

  「公主,你怎么出来了,外边冷得紧呢!」赵嬷嬷忙叫秋菊去取来毛毡大氅给霁媛穿上,又叫夏兰去拿暖手炉来给霁媛抱在怀里。

  「秋菊,化些雪水来煎茶,天井院子里的积雪不许踩坏了,九哥今天会来替我做雪雕。」她漠然仰着脸,欣赏满天轻盈飞舞的亿万只雪白的蝴蝶。

  「是。」秋菊和夏兰一听见九爷要来,兴高采烈地奔去搬瓮来装雪。

  「公主,这雪每年都会下个几回,有什么好看好留的。」赵嬷嬷脸上带笑地问,心中颇不以为然。

  「雪每一年都会下,但是今年这一场雪又怎么会是去年的那一场雪呢?」她淡淡瞥她一眼。「嬷嬷,你是不会明白的。」

  「公主,奴才是不明白,不过奴才有些话得提醒提醒公主。」赵嬷嬷咽了口唾沫,带着训示的口吻,低低说道:「公主的心病奴才知道,可这心病是万万不能犯的,公主要听清了,相思是种深入膏肓的病,药石难医,病灶难除,好人家的女孩儿断不可有此心病,更何况是皇室公主,公主要谨记在心,不可坏了皇室尊严,也不可败坏了公主的名声。」

  霁媛咬紧了牙,垂眸凝视着青石砖地,这位花为肠肚,雪作肌肤的娇娇公主,怎禁得起这番言语刺激,很长一段日子的抑郁,再加上此时气急攻心,她十指轻轻发颤,猛然急抽几口气,遽喘不止,眼前突然一黑,晕厥了过去。

  一踏进兵部,艾刹就看见大堂外的大坪里站满了一群红顶戴黄马褂武官和兵部堂官,个个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议论些什么。

  「出什么大事了吗?说来听听。」他交抱着双臂在廊下站定,目光徐徐在众人脸上扫过。

  众武官一听见艾刹的声音,立刻垂首敛眉,分列两旁,一齐躬身喊道:「卑职等参见将军!」

  艾刹微微颔首,走进大堂,众官员尾随进入。

  「毕力图。」艾刹一落坐,立刻点名副将。「你们刚刚在谈论什么?」毕力图倒身跪下去,不自在地盯住地板,一声不敢吭。

  站立两旁的武官和堂官也开始惴惴不安,一片静默。

  「在这个兵部里,有本将军不能知道的事吗?」他懒懒地支颚挑眉。

  「启禀将军,卑职等谈论的不是军务也不是朝政。」毕力图低声说。

  「噢,是个人私事。」他眯起双眸,冷笑两声。「什么人的私事?你们能议论,为何我就不便听呢?如果是说些编派我的话,照样从实招来,本将军也好知道平时什么地方愧对诸位大人,有什么缺失日后也好改呀。」

  「卑职不敢、卑职不敢!」众武官和堂官面面相觑,参差不齐地跪了一地。

  「禀将军,卑职等方才议论的是无意间听到的传言,而这些传言和将军有关。」毕力图深知这位主子的脾气,从实招来才是上策。

  「什么传言?」他捧起茶碗,用碗盖拨着茶沫。

  「和硕霁媛公主病了。」

  「什么」艾刹放下茶碗,顿时坠入五里雾中,和硕霁媛公主病了,与他有什么相关?

  「这是内廷传出来的消息,据说六公主是为了将军病的。」

  「什么!」艾刹愕然睁大眼睛,心中蓦地一动,隐约察觉到毕力图话中含藏着的暧昧。

  「据说六公主为了将军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害的是相思病……」

  「住口!」艾刹倏地站起,匆忙掩饰尴尬的情绪,目光凌厉地冷瞪着表情怪异的众官员。「公主的名声岂容你们如此诋毁,拿公主的病取笑,是想害得云英未嫁的公主身败名裂吗?」

  「将军,这件事早已在内外廷传得人尽皆知了,太医院的御医们都对公主的病束手无策,每回去请公主脉,都会听见公主心爱的鹦鹉学叫将军的名字……」毕力图小心翼翼地觑他一眼,继续说道:「恕卑职无礼,那鹦鹉不断叫唤『艾刹、艾刹』,将军的名字若改写成另两个字,那意思可就暧昧至极了,偏就有好事者学成了『爱煞艾刹』,所以才会有流言绘声绘影地传开来。」

  艾刹错愕地怔站了半晌,他从不曾想过自己的名字居然也能成为赤裸裸的情字——「爱煞艾刹」,光这么一想,就感到无比燥热起来,在沙场出生入死了那么多回,他还从未遭遇过比此刻更狼狈困窘的处境。

  「这件事不准任何人再提起,若再让我听见有人提起此事,一律降级惩处!」他刻意冷厉地丢下话,迳自走出兵部大堂。

  所有的人都屏息不出声,目光诧异地望着疾步离去的高大身影。

  艾刹漫无目的地走着,心中思潮起伏,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慌乱。

  「六公主为了将军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害的是相思病……」这不是真的吧?

  他凝视着宫墙上的黄琉璃瓦,深深吸进一口冰冷的空气,忆起那双幽幽、怨怨、郁郁的眼眸,他的胸口发疼,泛起一股莫名的愁恻。

  和硕霁媛公主……那个曾经想用胭脂在他脸上作画,还将他的东西占为己有的公主,会为他害相思病,可能吗?

  他试着去怀疑,也不愿意相信六公主恋慕他,甚至为他害相思病的真实性,再过一个月他就要娶妻了,无论事实真相如何,他都不能相信,也不想给自己惹出麻烦是非来。

  好不容易被扰乱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三年前他曾迷失在御花园,那天又在月华门前迷失了一次,他万万不能再让自己迷失了。

  「九爷吉祥!九爷吉祥!」

  廊下的鹦鹉学人叫唤着,在膳房内煎药的秋菊和夏兰一听,知道是九王爷来了,都抢着出来请安。

  「九爷吉祥!」两人一脸甜笑,蹲身请了安。

  「公主的病可好些了?」霁华一边逗弄笼中的鹦鹉,一边问。

  「还是那样,太医昨儿个来看过脉,开了个方子,说让公主先吃一阵子看看。」秋菊边接下霁华手中的青绸油伞,边回话。

  霁华揉了揉额角,长长叹口气,霁媛这场病来势汹汹而且异常古怪,他很清楚太医开的方子根本治不好她的病,宫廷内外早已私下传遍「六公主害了相思病」的传言了。

  而相思病,是无药可医的。

  「雪下得真大。」霁华侧转过脸,将身上的紫貂斗篷递给夏兰,和煦地浅浅一笑。

  「好丫头,先给爷沏碗热茶来,沏得好了,爷有赏。」神采飘逸,俊雅出众的霁华,一个浅笑差点攫走秋菊和夏兰的魂魄。

  「是。」两人粉面含羞,转身沏茶去了。

  霁华迳自掀起猩红毡廉,跨进暖阁,看见霁媛托着腮,疑疑坐在玻璃窗前,眼也不眨地盯着他为她雕出来的雪狮、雪象、雪龙、雪鹤和雪鹿。

  「哎,病成这样,可怎么好喔……」他在霁媛身边坐下,拨弄着她脚边火盆里的炭。

  「谁病了?」霁媛抱着锦被恹恹地问,依旧托着腮,盯着窗外。

  看她回话那种失魂落魄的傻样子,霁华差点没有昏倒。

  「宫里宫外都传遍了,你不知道吗?」他夸张地摇头叹气。

  「哦?」她直起了身子,愣愣地看着霁华。「是谁病了?怎么没人来告诉我?」她浑然没有听出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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