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小爱一手卷着细长发丝,在指尖绕呀绕的,“可千万别认为我是废物呀,人家可为你们做了很多事呢!”
“你为我们做了什么事了?”骥亚将桌上的资料一合,半眯起眸,一双可洞烛机先的眸光直凝注在小爱脸上。
“这你得慢慢去察觉了。”小爱的淘气,有时真让骥亚感到既无奈又没辙。
“算了,我得离开了。”
骥亚才刚起身,便听见小爱轻喊了一声。“骥亚。”
这一声还当真让骥亚愣住了!这三个月来他可是小心翼翼,无论去哪儿都提高警觉,就连来这里也绕了好长一条路,在确认无人跟踪下才进入这里,这小丫头又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
“别这么意外嘛!知道你是谁不好吗?”小爱扯唇一笑,“我是格格,你是贝勒,要是出事咱们连带受罚,这样才有伴呀!”
“我没必要理会你的疯言疯语。”骥亚快受不了了,“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跟踪过我?”
“我没有。”小爱摇摇头。
“既然没有,又怎么知道我的身份?”骥亚不想咄咄逼人,但她脸上满不在乎的微笑,不得不让他紧张。他一人生死事小,可不能害了那些伙伴们。
“唉,说了你一定不会相信,我也懒得说了。”
她居然用这一招敷衍他?“科多尔·爱,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其实他并不是不喜欢她或是刻意不给她好脸色,因为他总觉得她阴阳怪气又让人捉摸不定。像他们干这种事,对于这样的人是能避则避,以免惹祸上身。
“我很正经呀,就因为正经,今天才来找你。”小爱拨了拨鬓边细发,“后天你们不是要暗地找述次官的长子久子立算账?”
“没错。”呵,她又知道了!
“最好别去。”小爱专注地看着他。
难得看见她这么谨慎的态度,骥亚不禁心生疑惑,“怎么了?”
“前两天我偷听我阿玛与我大哥之间的谈话,有提及久子立这么一个人,所以我劝你还是小心谨慎点。”说着,她竟一步步贴近他的脸。
骥亚赶紧往后一退,对于她的大胆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哈……真好玩,没想到你还会怕我呢!”小爱忍不住掩唇低笑出声,而后便在骥亚怔然的目光下转身离开了。
见她一消失,骥亚忍不住重重吐了一口气。“该死的女人!神出鬼没不打紧,居然还识破了我的身份,偏偏我对她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其实他根本无心去了解她,否则凭他号称“诸葛”的小聪明,又怎会理不清呢?一方面是几个月来所有事都挤在一块儿,他忙得无法分神探究,另一方面他也担心自已查出她的底细后,会对她感到失望。
科多尔·爱,你也别得意得太早,我迟早会弄清楚关于你的一切来龙去脉,你还有什么通天本事,尽管使出来吧!
第二章
骥亚才回到府中,立刻被安放在大厅案上的一面圣旨给慑了神。
老天!该不会是那个德稷不死心,又下了第三道圣旨来催他进宫吧?前两道圣旨全被他拒接,害得阿玛紧张极了,只担心他一激怒皇上,可是会落得一个杀头的罪名。如今又来了第三道圣旨,看样子肯定是阿玛趁他尚未回府之际替他接下了它。
“唉……”
就在骥亚感叹之际,骥康已从后面走了出来。“好小子,你终于出现了。”
“阿玛,这是……”骥亚指着圣旨。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骥康坐到主位上。
骥亚摇摇头,主动打开圣旨一瞧,原以为里头净是责备之语,没想到竟只写着“命你在半天之内来宫里陪朕下棋”几个字。
“看过了?那你什么时候进宫呢?”骥康问道。
“再说吧!”他累了一天,只想回房歇着呢!
可才走两步,就听见骥康大声咆哮道:“还走!你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别想离开大门一步!”
骥亚闭上眼睛,转过身面对怒意勃发的阿玛,“行!那您就说吧!”
“你现在就给我进宫去。”骥康可不希望他们骥家毁在这小子手上。皇上已对他们骥家非常宽宏大量了,骥亚怎么还不知珍惜呀?
“现在?”老天,他体内的瞌睡虫正在荼毒他的脑神经,这时候进宫,肯定会被德稷套出话来。
“对,就是现在,你如果不去,就别再喊我阿玛。”骥康这回可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容骥亚再嬉皮笑脸了。
“行行行,我去不就成了!”骥亚揉揉鼻子,露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
“那就快去呀!”骥康差点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是的,阿玛。”骥亚重重地吐了口气,转身步出府外,直朝紫禁城走去。
骥康瞧见骥亚就这么不修边幅地进宫去了,心底的担忧更加深了。
可骥亚却一点儿也不以为意,他之所以对皇上的旨意一直都是这么漫不经心,主要是因为他知皇上爱新觉罗·德稷甚详。他几次的不领旨,德稷除了心底会叨念他的不敬之外,是决计不会为难他的。
所以当骥亚一进宫站在德稷面前,紧张的不是骥亚,反而是德稷!
这小子不是从不领旨、从不进宫,一向把他的话当放屁的吗?可这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他的脑子里塞了什么阴谋诡计?
“骥亚拜见皇上。”骥亚正要跪下,德稷赶紧出声嚷道:“免礼、免礼。”
这么大的礼数,他还真是受得背脊发凉啊!
“不知皇上派小顺子公公到寒舍三下圣旨是什么意思?”骥亚眉头紧紧拢起,“我现在来了,皇上就请指示吧!”
“呵呵……”德稷干笑两声,“瞧你,我不过是想见见你,下道圣旨请你过来这也不对吗?”
“小的没这么说。”骥亚眉儿一挑。
“哦上德稷扬眉轻轻一笑,“那就是对的了?”
骥亚凝目与德稷对视良久,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何谓对与不对呢?反正您就是皇上,不是吗?”“哈……”闻言,德稷却大笑不止,“我就是喜欢你顶撞我的这副德行,那种谦谦卑卑的模样,还真让我看不习惯。”
“若真如此,我倒希望能与皇上换个角色扮演。”骥亚抿唇笑说,没想到德稷立刻变脸!
“你……你是说你想当皇上?”德稷眼儿半眯。
“您不是说您喜欢别人顶撞您吗?倘若我是皇上,我不但能顶撞您还可以罚您,您就会更欣赏我了,不是吗?”骥亚顺着德稷刚刚的话继续说下去,“如此一来,您便能得知苍生之苦和有怨无处可申的窘境。”
德稷原本半眯的眸子这下眯得更紧了。“你这是在挖苦我?”
“小的不敢。”骥亚赶紧拱手道。
德稷挑起眉,“我说你呀你……少拐弯抹角骂人了,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哦?”骥亚又举起手,“皇上请明示。”
“民愿馆。”
简简单单三个字,足以让骥亚一震,可他却面不改色地回睇着德稷,“皇上为何这么认为?”
德稷勾唇一笑,“你该知道现在最让我头疼的就是他们了。”
“是听说过。皇上的意思是?”骥亚仔细探究着德稷的表情。
“现下有许多百姓对我们大清体制下的诸多官员有着重重不满,这些我完全清楚,可是……就算明知道有些官吏不过是秽物,也不能一口气丢了它,你明白吗?”德稷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
“我懂。”骥亚皱起眉头。
“你懂没用,要百姓也明白,明白我这个做皇上的苦衷,许多事我不是不做,而是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德稷瞧着骥亚,已将心底的不满表现在锐利的词锋言论上。
“皇上,您命我过来,就是要跟我谈这些?”这话题太敏感,他还是少沾为妙。
“当然不是了,下下棋如何?”德稷指着桌上的棋盘。
骥亚撇撇嘴,深沉有力地说:“小的可不会谦让。”
“那是一定。”
“好,那皇上请。”骥亚往前一比,待德稷入座后,这才举步向前。
不过是一场棋艺较劲,却让两个同等绝俊、聪颖、亦有着深沉心思的男人在座位上一坐就是一整天,几乎是难分轩轾。
最后德稷终于在一个重要致命点上输给了骥亚,但他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因为能与他较量这么久而感到欣慰不已。
“皇上承让了。”骥亚拱手说道。
“其实承让的是你,对吧?否则我将输得更惨。”德稷大笑,对于输了这盘棋局一点儿也不以为意。
“皇上,我……”
“好了,别说了,你也累了,快回去歇着吧!”德稷伸了个懒腰。
皇上就是这么好当,要见你,一道圣旨就把你催了来,不想理你,打个呵欠便可以下逐客令。既是如此,骥亚也不便再说什么,于是旋身步出了皇帝寝宫。
这时一位小姑娘突然从上头藻井跳了下来,在德稷身边大喊了一声,“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