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仲威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她冷得直打哆嗦,拿着茶杯温手的动作全看在他眼里。
「谢谢。」苏可贞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还以为这里的天气很热,所以把外套放在饭店里,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没这么冷。」
「这里是山上,所以温度比较低。」
「其实住台湾很好,到处都很方便。」
「妳不喜欢住在纽约吗?」
「应该说是又爱又恨吧。」那是个很复杂的城市,她喜欢待在纽约,有时候却又恨透了那地方。
「这么极端啊?」
「我一直在找一个属于我的定位,我十岁以前住在台湾,在纽约也住了十几年,但两边似乎都不是我的家,我找不到一个该属于我的位置。」
「所以妳才想回台湾看看?」
「我只是想看看小时候的回忆,谁知这里却变得我都不认识了。」她垂眼望着手上把玩的茶杯,脸上表情显得很失落。
「妳是不是失恋了?」那表情应该是属于失意人所有,像她这样年纪的女孩露出这种表情,很有可能是感情上受到了挫折。
「不是,我丢了工作。」她扯开嘴角做了个很糟的表情。
「表现不佳?」
「是有点烦,所以我辞掉工作,打算休息一阵子。」
「妳是做什么工作?」
「我从事教育工作。」
「老师?」
「对,前阵子我的同事被一名家长告了,在纽约大家很喜欢告来告去,一个不爽就告人,我同事人很好,但那个家长很有钱,他请了很厉害的律师,所以家长胜诉。」
「妳觉得很不服气,却又无能为力,所以就把工作辞了?」
「对。」她点点头。
「这算是种逃避吗?」
「是一次重新出发。」她不认为那份工作是她想要的,或许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一向没有什么远大的志愿,也不曾为自己的未来许过什么目标,所以在这段休息的日子,她会好好的想想该怎么走接下来的路。
「妳想过未来的出路吗?」
「还没想过。」
「妳没有想过要回台湾?」
「我在这里能做什么?我中文又不好。」苏可贞并不觉得自己可以留在台湾。
「很多老外来台湾教美语。」
「你也是跟老外学的吗?」因为费仲威的英文说得很好,而且很道地。
「我在美国念过几年书。」
她点个头,「哦,难怪。」
「别提那些了,我们去看午夜场的电影,看完电影后再去吃早餐,妳说好不好?」费仲威提议道。
「看完电影也才三、四点吧。」她狐疑的问,这么早有地方可以吃早餐吗?
「那时候就可以吃早餐了,快走吧。」他自然而然的搂住她的肩膀,就像是好朋友那般。
虽然苏可贞有点讶异肩膀上的那只手的重量,不过他看来并没有恶意,反而给了她一个很和善的微笑。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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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已经够累人了,可是看了一场刺激的动作片后,苏可贞和费仲威的精神都来了,热烈的讨论着片中的动作场面。
「鸽子!你不觉得动作片多多少少都会出现鸽子的画面吗?」
「就像黑道电影会有教堂的道理一样。」
「教父!」
「没错。」
「我有一阵子到餐厅吃饭,都会打开马桶的水箱盖看看里头有没有藏着一把枪。」苏可贞笑着说。
他也笑了,「妳是说到意大利人比较常去的餐厅吗?」
「对啊!」
两人相视而笑。
苏可贞没想到她竟然会跟一个该是陌生人的人这么有话聊,尤其他们有着不一样的生活背景,在猫空喝茶的时候,他们说到口干舌燥,还好喝茶可以解口干,看电影的时候也没停过,他们边看边讨论,还好午夜场没什么人,否则他们应该会被轰出去。
费仲威带她来到一家早餐店,天都还没亮,这家远近驰名的早餐店却已经高朋满座。
「永和豆浆,妳有听过吗?」
「好象有。」其实她压根没什么记忆,她甚至连国父纪念馆跟中正纪念堂都可以搞错。
「我看妳是根本没听过吧。」
「对。」她吐了舌头,像是被逮着什么小辫子一样。
「妳知道吗?我发现妳不确定的时候表情看起来有些迷惘。」费仲威直接说出他的观察。
可贞的情绪总是明白的写在脸上,而且她不怎么善于隐藏,这不知道算是优点还是缺点?
「是吗?」苏可贞有些尴尬的看着他。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妳何必这么紧张?」费仲威给了她一个温和的微笑,试着解除她的紧张。
「好吧。」她耸耸肩,对于他的微笑突然起了一种奇怪的感应。「其实你人还不错。」
「我是很不错啊!」他的笑容多了点得意。
瞧他得意的模样,苏可贞忍不住跟着笑了出来。
「快点吃吧,吃完后我送妳回饭店,玩了一整天,妳一定也很累了,睡醒后再打电话给我,我带妳去阳明山。」
「你不觉得带我四处玩很累吗?」
「是很累啊,不过看在我这几天有假期的份上,我会尽量试着当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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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费仲威带着她足足玩了四天,苏可贞相信他们对彼此都有好感,那种感觉很难言喻,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喜欢和他在一起,喜欢听他说话,喜欢两人在一块的时光,即使她不停告诉自己才短短几天,她对这个人能有多深的认识?但她的心却一直鼓励她去接近这个人。
最后两天,费仲威因为工作,没办法陪着她到处走,苏可贞心里有些失望,但又明白他的确没有必要整天陪着她。最后两天她几乎都待在饭店里,不是因为她不想出门,而是她想好好的整理自己的思绪,尤其是关于费仲威,令她太困惑了。
苏可贞承认她喜欢这个人,但是她不能喜欢这个人。
她只打算在台湾待一个星期,之后她得回纽约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种种的因素都告诉她不可以喜欢上这个男人,就算他说话很风趣,对她很温柔,甚至他们很有话聊,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们不适合有进一步的交往,也不适合有太多的情感涉入这份友谊里。
不过当电话响起时,她还是有些雀跃的,本以为两人不会再有任何见面的机会,没想到费仲威又打电话来。
「我以为妳走了。」
「是明天的飞机。」她的嘴角上扬,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瞬间,心里所有的迟疑全消失了。
「晚上我请妳吃饭,下班后我去接妳好吗?」
苏可贞以为她会拒绝,毕竟道过一次再见已经够了,但是她却不由自主的答应了。「好啊。」
如果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也许回到纽约她就可以压抑下心里的那股冲动,让时间将费仲威留在她心里的影像给冲淡,但他们还是见了面。
吃了一顿愉快却带着淡淡离愁的晚餐,苏可贞把自己的电话写给费仲威,约好了下一次他到纽约,她会好好的尽尽地主之谊。
两人散步回饭店,边走边说话,知道这是最后的相处,所以话语里多是珍重再见的字眼。
「妳看起来一副失落的样子。」
「是啊。」她明天就要走了,也许他们根本不应该见面,即使她心里是想再见到他的,不过多见一次面又有什么意思。「我的假期就要结束了,回到纽约后还有很多事情得做。」
「妳不是还没找到工作吗?」
「我昨天打电话回去,我妈说她帮我收了一封信,好象是面试的通知吧,还有几通通知我去面试的电话,所以我想应该会很忙。」虽然工作方面已经有了些消息,但她的心情却雀跃不起来。
「妳真的不打算留在台湾吗?」
「我一直住在饭店里是会破产的。」苏可贞笑着说,但心里却是酸的。
她没有抬头看他,就怕他的脸孔会印在心上,让她怎么也忘不了,那就糟了。
「我可以帮妳找房子。」
「你总不能帮我找工作吧?」她笑着问他。
「当然可以啊。」
「那你认为如果我留在台湾的话,应该做什么样的工作好呢?」她试着用轻松的语气问道。
费仲威无预警的停下脚步,握住她的手,苏可贞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但是从他掌心传来的温热却告诉她有什么事要发生,她的心充满了期待和不安。
「妳只要告诉我妳想留下来就好了。」他用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逼她和自己对视。
「我……我没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说啊!如果……如果他说了些可以加深未来确定性的话语,她也许可以……
不,她不能,她怎能丢下一切,只身跑回台湾就只为了一个男人,这不是她为人的风格,她怎么可能为了感情这么冒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