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聪明啊!”他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做到了你交代的事,有什么奖赏?”
仲裕之的礼貌虽然有所进步,但脸皮还是一样那么厚,明明是自己窝囊,她不过是建议他可以找方格里罗解决,就踹个二五八万起来了。
也罢。看在他这么努力的分上,就请他一回吧!
“请你吃豆腐脑。”她很干脆的答应道。
仲裕之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就当是我看轻你的赔礼,走吧!”蔺婵娟说完话就走,一点也不管身后的人已经僵成木头。
她说要请他吃豆腐脑,要请他吃……
天啊!他今天是交了什么好运,她居然说要请他!
他咧大嘴,赶忙跟在她后面,就怕她突然改变心意,决定不请了。
当他们两个人一起公开在庙口出现时,着实吓了大伙儿一大跳。这就跟丈夫一直想抓奸,却苦于找不到证据的原理一样,人人等着看好戏。
于是众人议论纷纷,每一个人心里都在想:好啊,终于给我抓到证据了。你们这~对淫男荡女,看我怎么办你们,少说也要把你们搓出层皮来。
每个人都想当钦差,却谁也当不起钦差,只能用恶毒的眼光,传播他们之间的暧昧。
蔺婵娟和仲裕之两人,就在这惊涛骇浪的状况下,一路轻松惬意的把豆腐脑吃完。
在品尝美味的同时,谁也没注意到远处躲着一个人,正怨恨地注视着他们。
第七章
长久以来红兰一直有个梦想,她的梦想说穿了很简单,却遥不可及,她想嫁给仲裕之。
红兰就跟每一个栖身在青楼的女子一样,有着悲惨的身世。她出生在一个赤贫的家庭,家中兄弟姊妹众多,父母养不起,于是打小就把她卖到青楼换几两银子,养活家中的弟妹。
在青楼众多和她一样可怜的姊妹中,红兰算是幸运的了,因为她长得美,身段姣好,十三岁就给人开了苞,赚了几年钱。着实教其他青楼女子眼红。然而好景不常,十八岁的红兰,在一次和客人的对饮中突然昏了过去,吓坏了老鸨。老鸨请大夫给她诊断,却说她患了一种罕见的疾病,得花大钱医治。
凡事以利字为先的老鸨,自然不可能出这个钱,红兰花了几年功夫所攒下的银两,也在所费不赀的医药费中如数耗尽,眼看着就要断掉生计。
就在这个时候,仲裕之出现了。年轻俊挺的他及时伸出援手,非但帮她付清了之前积欠的医药费,还另寻名医帮她诊病。医好了她的病。
对于仲裕之这大方的行径,红兰除了心生感激之外,更产生了爱慕。她幻想有一天他会帮她赎身,将她娶进门,因而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虚弱的假象,以期掳获得他所有注意力,进一步培养感情。
她这精明的算盘,原本也照实的打,怎么知道打着打着,半途突然杀出个蔺婵娟,打乱了她的脚步。
她很快镇定下来,暗中观察后续发展。就她对仲裕之的了解,她预估他对蔺婵娟的兴趣。顶多维持个把月便会觉得无聊,然后继续风流快活。
可后来的进展,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他竟一头栽进蔺婵娟的陷阱,把她们这些老相好一脚踢开,只专注于她一个人。
红兰越想越不甘心,决定要出手维护自个儿的权益。仲裕之是她先看上的,说什么也不能让别人抢去,因此她忿忿不平的上门找蔺婵娟,要她说个明白。
她气呼呼地踏进永平号,却发现她不在店里,仔细一问,帮手小珍说她正好在后院里糊纸屋,没空打理店面。
“我进院里找她!”
顾不得小珍的阻止,红兰两手一挥,就把小珍给挥到一旁摔个四脚朝天,迳自闯入内院。
蔺婵娟忙上忙下的手,在瞧见红兰时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先前的忙碌,不发一语。
什么态度嘛,简直是要气死人。
“蔺婵娟,你这狐狸精倒会装,抢了人家的老公还装作一副无谓的模样。”红兰开头就是一阵好骂,蔺婵娟的手还是没停下来,继续糊她的纸屋子。
“我不知道你已经嫁人。”蔺婵娟的语气平静到像是天天遇到疯子,见怪不怪。
红兰的脸马上气得胀红。
“我是还没成亲,不过就快了。”只等收拾掉她。
“既然如此,恭喜你。”蔺婵娟冷淡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庆贺。
“恭喜什么?”红兰气岔了气。“你少在那里猫哭耗子假好心,全金陵的人都知道你和仲公子的事,你真不要脸。”
红兰一边骂,脸颊一边抽搐,看起来十分危险。
“你的脸歪了。”蔺婵娟好心提醒她要注意,果然引发红兰一阵尖叫。
“哪里?哪里歪了?”她捧着脸颊哀嚎。“你快告诉我,我的脸哪里歪了?”她们干这一行的,最重视的就是脸,千万不能毁。
“那边有面镜子,你自己看。”别妨碍她工作。
红兰果真在墙角找到一面铜镜,看完后咻一声放下镜子,气呼呼地瞪着蔺婵娟。
这个贱人,分明是在讽刺她嫉妒的嘴脸,她非好好收拾她不可。
“别以为这样就可逃避我的问题,你老实回答我,你和仲公子有什么奸情?”红兰自以为是仲夫人的样子十分可笑,蔺婵娟根本懒得理她。
“我和仲裕之的事与你无关,也轮不到你来管。”蔺婵娟不想理会红兰,但也不想让她误以为她可以自由干涉她的生活。
“谁说我不能管?”红兰尖锐的反驳。“你已经坏了我的梦,我当然有权利抗议。”要她闭嘴是不可能,她理当维护自己的权益。
“我坏了你什么梦?”蔺婵娟明知故问。
“当然是当仲夫人的梦。”红兰气呼呼。“你可知道我等他开口向我求亲,已经等了多久?本来我以为他很快就会帮我赎身,谁知道你出现后,他提都不提!”当她是死人。
“仲公子曾说过要为你赎身?”蔺婵娟顺手拿起一叠小竹条,准备待会儿箍纸房子用。
冷不防被问及这个问题,红兰困窘的支支吾吾。
“没、没有!”这个歹毒的女人。“但我相信他一定会这么做。”
“你对他还真有信心。”蔺婵娟淡淡嘲讽,摆明了不相信。
红兰的脸立刻火红起来,嘟高了一张嘴尖锐地喊道——
“不干你的事,小贱人,仲公子一定会为我赎身。”等着瞧!“我只要你答应我不缠着仲公子,其余的事你可以闭嘴。”不需要她多管闲事。
“你凭什么说是我缠着他?”蔺婵娟冷冷看她一眼,动手解开手上的竹条,开始分类。
“难道不是吗?”红兰拒绝相信是仲裕之自己一头栽进去。
“当然不是。”蔺婵娟给她正确答案。“是他自己缠着我,你若有意见,就该自己跟他说,别净在我耳根喳呼。”打扰她工作。
换句话说,她这河东狮吼还吼错边,人家只把她当笑话,红兰气得简直快断气。
“反正……反正我要你发誓,绝不会爱上仲公子就是了。”红兰道理上说不过蔺婵娟,干脆转为强要她承诺。
蔺婵娟手握一根尖细的竹条,奇怪的看着红兰,觉得她真是一个怪人。
先是不经通报闯进她的屋子,后骂她不要脸,现在又要她发誓不爱上仲裕之,她的头壳是不是坏掉了?
“我不保证任何事。”蔺婵娟想也不想的拒绝。
“你为什么不敢发誓,是不是爱上仲公子了?”红兰直觉地认为是这个理由,并因此而跳脚不已。
蔺婵娟只好又看着她。
她爱上仲裕之了吗?或许吧!说句老实话,她并不确切知道“爱情”两个字的涵义,只晓得她并不讨厌他,如果他继续出现在她眼前,成天缠着她说些言不及义的话,她也不介意。甚至还会乐意接受。
如果这也能算是爱情的话,或许吧!反正她就是这么一个凡事看淡的人,若要将那些情啊、爱的强加在她身上,那她就是陷入爱情。
只不过,她爱不爱仲裕之与他人无关,更不需要对外人解释。
“我爱不爱他是我的事,红兰姑娘不必知道。”只需要快滚。
闻言,红兰差点没有气岔气,双手叉腰,立即反击。“我就知道你这贱人八成爱上仲公子,还不敢承认。”
“你若硬要我承认也可以,但我怕你会失心病发作。”蔺婵娟还是一副冷静的模样,相对之下,红兰就像是得了病的人,又跳又叫。
“你说什么?你敢说我是疯子?!”她绝不许有人如此侮辱她。
“你失礼了,红兰姑娘。我请人送你出去。”懒得再和如此不理智的人周旋,蔺婵娟一个转身,就想找帮手把她撵出去。
“你别想跑,我就要你答应我不会爱仲公子,不会挡我的路!”红兰从后扯上蔺婵娟,和她拉扯不清。
蔺婵娟的脾气立刻被挑起。只见她配合着转身,手里紧紧握着尖细的竹条,口气冰寒的威胁红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