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不相信竹子也能杀人?”蔺婵娟的表情平静,看起来就像一名冷酷的杀手,吓得红兰直发抖。
“你……你没这个胆!”红兰不愧是辣字派的人物,即使是害怕,口头上还是不肯放松。
蔺婵娟立刻以实际行动证明。
“试试看,就知道我敢不敢。”她用竹尖抵住红兰的喉头,红兰马上放声尖叫,叫声响彻云霄。
“救命啊——”
“不必叫得这么大声,红兰姑娘。我这儿只有纸人,它们不会帮你。”蔺婵娟残忍的打断她。“而且你也不必太过于担心身后事,等你归天了以后,我会烧很多很多纸钱给你,供你在地下花个够本……”
她接着微笑。
“所以,你安心的去吧!”她更加用力地用竹枝抵住她的喉头。“后事我自会料理,你只需要快快乐乐上阎罗王那儿报到就行。”
残忍的语调,平静的表情。
她不是遇上杀手,就是碰见疯子,她怎么这么倒霉。
“我不同你说了,救命啊——”
为了保住小命,红兰当场拔腿就跑,害蔺婵娟皱眉。
真胆小,她还没来得及同她说这只是个玩笑,她就跑了,看来她果真没有开玩笑的天赋。
淡淡地丢下手中的竹枝,她叹气。
有些人就是要人翻脸,才知道事情的轻重,真烦。
带着这个念头转身,蔺婵娟继续糊她的纸房子,而那时。红兰还在大街上狂喊救命。
“救命、救命!”她一边跑一边喊。“有人要杀我,你们谁快来救我!”
谁也不想理会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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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语说,天下没有藏得住的秘密,这句话用在传教士的身上再适合不过。才距离蔺婵娟为他们的同伴料理后事不过几天的时间,他们住的地方就遭人纵火,所幸方格里罗与亚钦欧两个人及时逃出,才没有葬身火窟。
这个消息才传开,蔺婵娟和仲裕之二人便火速赶去李庄探望他们,看看是怎么回事。
只见方格里罗和亚钦欧带着惶恐的表情,疲惫的看着蔺婵娟和仲裕之,苦笑道——
“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方格里罗的表情显得很无奈。“昨天晚上我睡觉睡到一半,就闻到焦味。起床后一瞥见火,便立即摇醒亚钦欧逃到屋外,无奈火势过大,我们还来不及救火,房子就被烧个精光,里头的东西一样也没带出来。”
由方格里罗的描述中,不难想像当时的情况有多紧急。
“不过幸蒙天主保佑,我们总算平安无事。”方格里罗之后又乐观的加了一句,反过来安慰蔺婵娟他们。
是啊!蒙天主保佑,虽然房子被烧,但他们都没有受伤,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蔺婵娟和仲裕之两人铁着一张脸,沉默接受他们的安慰。纵火烧房子这类暴行,看在仲裕之跟里只是气愤,换到蔺婵娟心里,却是深深的自责。
这明显是桩阴谋。
有人看传教士不顺眼,故意要赶走他们,才用这么卑劣的手段。然而真正教蔺婵娟挂心的,不是有人想赶走传教士这件事,而是他们的行踪遭人泄漏,这恐怕和她有关。
泰半是她雇请的制碑师傅走漏风声,有心之士再自行推敲,一路打听到传教士住的地方,而引发的杀身之祸。这就跟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是同一个道理,真个是很对不起他们。
“这些事都是因我而起,我向你们道歉。”蔺婵娟无法原谅自个儿的疏失,因而显得难过不已。
现场男人立刻陷入一片混乱。
“没这回事,蔺姑娘言重了。”
“对啊!婵娟你到底在胡说什么,这事根本和你没有关系。”
“是我们自己不小心,蔺姑娘毋须自责。”
现场男人你一句、我一言地拼命安慰蔺婵娟,她摇摇头,一脸坚决地拒绝他们的好意。
“你们别再安慰我,我们都知道这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再谨慎一点,找对人,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一切都是我的过错。”蔺婵娟是一个勇于负责的人,不过,这回她过头了,在场的男人都不表示赞同。
“蔺姑娘,千万别这么说。你已经尽力,人的口是封不住的,你能帮忙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好了。至于我们的房子被烧,也不是你的错,只能说是运气不好,我们不会埋怨谁。”方格里罗要蔺婵娟别净将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揽,他们对她只有感激,没有责怪,可她就是放心不下。
“是啊,婵娟。”仲裕之接口道。“更何况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帮建安兄他们找新住处。等他们安置好了,回头再讨论这个问题也不迟。”不必急于一时。
仲裕之就事论事地提出这个建议,说完了之后,发现大家都用惊讶的眼光看着他,害他怪不好意思的。
“干嘛这样看着我?我偶尔也会用脑啊!”他困窘的抗议。“而且我又没说错,他们现在真的需要一个住的地方嘛,不然怎么度过今夜?”
关于他的各项提议,原则上都没错,他们都赞成。只不过话由他口中说出,自是特别令人惊奇,他们还以为他只会玩乐呢!其实还是满有见地的。
“仲公子说的没有错,你们是需要一个住的地方。”蔺婵娟附和仲裕之的提议。
“暂时先住到我家来吧!”她建议。“我那儿还有几间空房,环境也算隐密,应该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才对。”
蔺婵娟相信,搬到她家以后就没问题。毕竟她家开杠房,一般人本来就很不愿意踏进这种地方,正好可以免去无谓的骚扰,也比较安全。
“我也觉得婵娟的提议不错,她家是挺安全的,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
大伙儿就在仲裕之的强力附议下,决定先寄住到婵娟她家,其余的事,再行讨论。
就在这厢他们忙着在火场寻找残余物的同时,酒肆那厢有个男子正扯开嗓门大声嚷嚷,语带醉意的喊着。
“我这可是为民除害啊!”男人一边说,一边打酒嗝。“那些个洋鬼子,自以为了不起,来咱们这儿官扬个什么狗屁教义,我呸!”
男人吐了一口痰。
“他们长得那副德行,怎么知道咱们要什么呀?”男子摇摇晃晃的样子看起来很危险。“咱们没那些洋鬼子的教,不也是过得挺好的,谁要他们鸡婆。”
说着说着,男子又打了一个酒嗝。
“要我说,他们根本是想借传教之名,行侵略之实。咱们蚝镜那块地,就是这么给占去的。这回啊,绝对不能再姑息那些洋鬼子,让他们称心如意!”
男子左一声洋鬼子欺侮人、右一句洋鬼子滚出去,的确引来不少赞同的声音。虽然没有多少人真的看过传教士,但他们都听说过传教士的事,并且对这些不实的传言感到害怕。
“不过各位乡亲不必怕,我已经帮你们出了一口怨气。”男子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虽然那两个教士有蔺婵娟那娘儿们护着,但我还是一把火烧了他们的房子,看他们能对我怎么办。”
男子说完哈哈大笑,嚣张的行径,惹来其他客人的侧目,尤其是最靠右边角落的那一桌客人,最为忧心。
“绮罗姊,刚刚那个人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见?”甄相思正巧约桑绮罗到这间酒楼喝酒,就这么凑巧给她们听见这件事。
“听见了。”桑绮罗皱眉。“看来婵娟最近有很多秘密,是咱们不知道的。”她们姊妹四人曾立誓不互相欺瞒。但是显然已有人先破例。
“这事留待以后再说。”甄相思倒还比较担心其他事。“婵娟她到底知不知道,她结交的这两个传教士是非法居留?”
“恐怕不晓得。”桑绮罗面色凝重的摇头。“一般人都不清楚朝廷颁布的法令,传教士不能到内陆活动这条规定,更是没有几个人懂,我怕婵娟也不明白。”
“这么说来……”甄相思紧张的站起来。
“我们最好赶快通知婵娟,要她别蹬这趟浑水!”
桑绮罗和甄相思,说的话还没完全落下,紧接着马上离开酒肆,赶去蔺婵娟她家。离开的时候那人还在高声谈论该怎么处置传教士,现场热闹滚滚。
另一方面,当桑绮罗和甄相思两人十万火急冲进蔺婵娟的店,试图阻止她们的结拜姊妹收留传教士时,却发现大家都在,并且在喝茶。
“你们、你们还有兴致喝茶,我们都快急死了,你们倒悠闲!”甄相思劈头就是一阵乱骂,骂得在场的人个个莫名其妙。
“什么事这么急?”蔺婵娟平静地问道,一点都不紧张。
“杀头的事,这够严重了吧?”甄相思她大小姐挑了张空椅一屁股坐下,这才发现坐在角落的仲裕之。
“你怎么也在这儿?”甄相思铁着一张脸问仲裕之。
“怎么,我不能来吗?”仲裕之的脸色也不好看,挑高了眉回道。
“不是不能来,只是惊讶你什么时候变得和婵娟这么要好。”说这话时她偷偷瞄蔺蝉娟几眼,蔺婵娟仍是一脸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