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喜欢你呢!」朱芷珊理所当然的作假设。
她僵住,「喜欢我?」
「你吓了一跳吧?」
「是……吓了一跳,他有女人了呀!」
吴月娘是个醋坛子,不久前还为了她住进沈园的事大大的发了一顿脾气,什么难听的话都拿出来形容她,要不是她沉得住气,拳头早就送上去了呢!
「那又如何?你想想沈大爷为什么迟迟不娶妻,若那个吴月娘很好,他怎会不娶她?」
她对爱情这回事并不了解,在她的心中,所有的事非黑即白,没有模糊地带,也不会玩弄人性,只有爱与不爱,像沈竟霆和吴月娘的情况,她是不苟同的。
「你太纯情了好不好?」朱芷珊直截了当的说。
「纯情不好吗?」她反问。
「某些时候不一定是好的,就拿白可云的事来说,现在想来白可云也不是个简单人物,是我们太相信人了,才会弄得一团乱。」
叶绯儿同意她的话,假如不是一意要为白可云争一口气,或许今日的她和沈园、沈家人、沈竟霆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干系,她还是原来那个蔷薇小筑最快乐的主人。
「白可云把事情弄得这么神秘,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连衙门的人都没有半点消息,她真有这么大的本事?我还真看不出来呢!」
朱芷珊暍了一口茶後说:「我也看不出来啊,咦?这茶怎会有一种味道?」
「是醒酒茶。」
「你准备醒酒茶做什么?谁要暍?」
「沈家威,他因情伤天天藉酒浇愁、自暴自弃,我看不过去,允许他来我这里暍醒酒茶,希望能帮助他戒酒。」
从那日发酒疯之後,沈家威不再天天醉醺醺的,至少偶有清醒时,也许是她肯听他吐苦水,所以他常来香香居找她,日子久了,倒也不讨厌他的出现。
不过,有一个人很不高兴这种情况。
她到现在还是不明白她和沈家威做朋友哪里碍著沈竟霆了,她越想越火大,她帮沈家威戒酒是好意,干嘛还要看他的脸色?一张脸臭得像欠他几百两银子似的。
没错,她是欠他几百两银子,可她又不是不还,她也在努力偿还啊,不然她就不必辛苦地雕这尊淫荡到不行的欢喜佛了,天理何在?
听张任说,沈竟霆到东北去了,一去大概要三个月左右,她几乎可以用欢天喜地这四个字来形容她的快活心情。
自由罗!等他回来,欢喜佛肯定已经大功告成,她也搬回蔷薇小筑去了。
叶绯儿正在窃喜著,吴月娘走进香香居。
沈竟霆在沈园时,吴月娘不曾和她正面短距离接触过,沈竟霆一走,她就来了,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不知道吴月娘想玩什么花样。
首先,吴月娘朝她绽开一抹粲笑。
「要不要来点冰镇莲子茶?」她问。
「不用了,我不爱莲子的味道。」这是真的。
「酸梅汤呢?很好暍的,你这么辛苦,理应受到更好的招待。」吴月娘友善地道。
也许假作真时,假亦真。
叶绯儿埋首於工作,不想让人打扰,「能不能让我一个人?有人在一旁说话,我没法子专心工作。」
「你不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吴月娘准备采纳妹妹的话,与叶绯儿成为好友,产生友谊之後,情敌也会投鼠忌器吧!
「不累,我现在状况很好,想多做一些。」
吴月娘定晴看著,「这……你……这好像是……欢喜佛。」她转身看向墙上的画。
「没错,沈大爷指定要将它制成实物。」
「竟霆并没有很喜欢这幅欢喜佛的画啊,他为什么指定你将它制成实品?」
闻言,叶绯儿讶然抬首,「你说什么?沈竟霆不喜欢这幅画?」
「是啊!」吴月娘点点头,「这是大喇嘛赊十石米後无力偿债的抵押品,说好有钱之後会来赎回去的啊,竟霆明明没有很重视这幅画的。」
「秘戏图呢?又是谁的抵押品?」
「什么图?」吴月娘一时没听清楚。
「秘戏图。」她转身打开柜子拿出秘戏图轴。
吴月娘近身一看,微赧地道:「这是程亲王送的贺礼,竟霆年前生辰,程亲王亲自送来的。」
「他也不喜欢?」她几乎可以确定答案了。
吴月娘颔首,「竟霆一度想一把火烧了它们,被我劝了下来,我说万一程亲王知道了,会惹是非的。」
沈竞霆不喜欢秘戏图,也不喜欢欢喜佛,那他教她将它们制成实物,又是为了哪桩无聊事?
她是不是被耍了?
不可能啊!花五百两银子要一个人,她有这个份量吗?她该不该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你的建议是,我可以不雕这尊欢喜佛罗?」
吴月娘忙不迭地摇手,「不是的,你还是照做吧!竟霆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可是,他不喜欢啊,我不想做白工,没人欣赏的东西做了也是白做。」
「会有人欣赏的,也许竟霆自己不喜欢要拿它来送人也不一定,你还是继续做吧!」
吴月娘发现自己太多嘴了,万一坏了竟霆的计画,她会吃不完兜著走。
「送人?」她怀疑。
「达官贵人里头可是有不少人喜欢这类东西的,竟霆想送人还怕没地方送吗?」
她自己也怀疑著竟霆教叶绋儿雕这尊欢喜佛要往谁家送?不过他一向不会告诉她太多心里的打算,猜来猜去也挺费神的。
「吴姑娘……吴小姐……我该如何称呼你?」
叶绯儿放下手上的雕刀,预备洗耳恭听她来访的目的。知道沈竞霆并没有很喜欢欢喜佛之後,她突然没了埋头苦雕的兴致了。
要聊天摆龙门阵是吗?她可以奉陪。
「随你吧!竟霆要你怎么称呼我就怎么称呼我。」
「他没说,不知道这么直来直往的谈话方式有没有得罪你?」
吴月娘摇摇头, 「不会,我的个性也很直,竟霆就是喜欢直爽的性格才会看上我的。」
「是吗?」很多事都像一团谜。
「你会住很久吗?」
「不会,住在这里不能骑驴,沈大爷又爱管来管去的,我不习惯。」
吴月娘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看来友情的力量似乎奏效了。
「不会啊,沈园里什么都有,不愁吃、不愁穿,又有丫鬟、奴仆伺候著,我认为好过外头的生活。」她说的是肺腑之言,还没跟沈竟霆时,她觉得生活很苦涩,常常有一餐没下一顿的,自己苦还不忍看家人一起苦。
「我倒是没有这方面的烦恼,人一生能吃多少、穿多少?够用就好。」
吴月娘沉吟半晌後道:「你是不是在查白可云的事?」
「你知道白可云?」
她点点头,「慈云庵烧掉的前一天,我去那里吃斋菜,同桌的女眷里是有一个名叫白可云的年轻女子。」
叶绯儿大叫一声,「你真的在慈云庵见到白可云?太好了!我和芷珊一直不相信这是出於我们的幻觉,没想到你也见过白可云。」
「对不起!那日你和朱芷珊的谈话,我不小心听到一、两句,才知道你们在找白可云的下落。」
「没关系,你偷听我的谈话也很正常啊,因为你在乎沈竟霆嘛,所以对我有敌意,其实你不需要这样的,我没有横刀夺爱的意思。」
她说得大方得体,让人听了安心又舒服,吴月娘自然是相信了。
叶绯儿现在并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所以说说大话也无妨。
第七章
很多事情都是发生在不经心时。
「际彦,你看这件貂皮裘料子如何?」
沈竟霆将手上的白貂皮裘拿在光线明亮处看了看。
「送给叶姑娘?」
沈竟霆微微一笑,「你别管,针对我的问题回答。」
「很好的料子,这回东北行收获不少,如果能照谈妥的合同进行,将来沈记米行风行十八省将不是问题。」
甚至他要让全国的百姓全吃沈记米行的米都没问题。
这是野心!
「风行十八省一直是老爷在世时的梦想,没想到这么快就让您给达成了。」
意气风发的沈竟霆,很想将他的成功和喜悦让一个人分享。
叶绯儿,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上,她的身影常常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她的任性、她的甜美、她的毅力、她的强出头、她的坏脾气……
「老板,我要这件皮裘。」
沈竟霆带著皮裘跃上马背,骑马而去,华际彦跟在後头,方才望见主子脸上忽然闪现一抹思念的神情。
那个能让主子露出这种神情的人会是谁?
回到沈园,沈竟霆将跑得累坏了的骏马交给马厩小厮,「好好看护著,替它洗个澡。」
交代完後,他便直奔香香居。
里里外外找过一遥,就是不见叶绯儿的踪影。
「叶姑娘人呢?」他急得问张任。
「她走了。」应该不是件大事吧?为何主子看起来十分不对劲?
「什么叫她走了?我教你们好生伺候著,为什么让她走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叶姑娘说你要她制作的东西制作好了,我想让她走该不成问题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