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雪……”吕红村欲言又止。
“老师,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看老师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季恋雪走向前去,“我叫威廉送你到医院吧。”
“我没事。”吕红村反而担心季恋雪,她知道季恋雪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可是心里却是非常、非常在意冷砚的,“恋雪,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你务必要冷静。”
她严肃的语气令季恋雪的心跳在不自觉中加速。
“冷砚现在在急诊室内,尚未脱离险境。”
季恋雪的心跳仿佛被夺走了一般,她怔了许久,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会,他……”泪水在不知不觉中夺眶而出,她喃喃自语的说,“不会的……他……不会的……”
“到医院去看一看他吧。”也许是最后一面了,只是这句话吕红村没敢说出来。
接下来的时间,季恋雪像是行尸走肉一般,乖乖的上了威廉的车,按照吕红村抄下的地址,来到医院急诊室外。
“季小姐,你可来了。”冷砚家的管家急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她的主人戢颖在离开美国前,要她好好照顾冷砚,结果现在却出了这事,“冷先生他……”
“他还好吧?”季恋雪看了管家的眼泪,心情更乱,“他……不会有事的。”
“冷砚不会有事的。”
正当两个女人泪眼相对时,一个低沉坚定的男子声音传过来。她们同时回头,来者是一个与冷砚年龄相仿的帅气男子。
管家一看到他,赶忙的打招呼,“龙腾先生,我方才打电话找不到你,所以在你电话答录机中留言,你可来了。”她知道冷砚和龙腾的交情匪浅,而龙腾又是戢颖的好友,因此在她联络不到戢颖时,首先想到就是龙腾,“龙先生,冷先生他……我真的好担心,他已经在急诊室里头待了很久了,怎么、怎么到现在还不出来呢?”
“冷砚不会有事的。”龙腾肯定的语气使在场的众人安心了些。他淡淡的看了季恋雪一眼,这女人,他曾经在冷砚要他调查的资料中看过相片,也曾经在别墅见过一回。
“冷砚……他怎么会受伤?”季恋雪方才进来时,还看到外头站了不少警察。
“也不知怎么,冷先生的座车被安放了炸弹,司机被当场炸死,而冷先生则是被送进了急诊室。”管家一想起这件事仍十分生气,“这年头的社会真是太可怕了,连停放在自家公司停车场的车子都会被安放炸弹。”
“冷砚和人结了怨吗?”季恋雪猜测的问,她知道他的作风一向强硬霸道,可他在外界的人缘挺好的,怎会……
她的话使得龙腾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在他的地盘内,竟然有人敢动冷砚!这人物不揪出来瞧瞧,实在有些对不住人家。
记得在半年多前,他曾经警告冷砚,要随时注意自己安全,因为Min长期抢环宇的生意,相信拥有日本黑道护航的环宇会于近期加以反击报复。
然而环宇迟迟未作出任何回应,他正感到纳闷之际,没想到他们倒真出其不意的出手了。
他安排大卫在冷砚身旁当司机,目的是在保护冷砚,因为冷砚谢绝自己为他安排的贴身保镳,却没想到环宇拿来对付他的是安置定时炸弹,而不是直接派杀手狙杀他,这回自己真是失算了。
约克这只该死的老狐狸!如果冷砚没事就好,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冥王门会将他的环宇夷为平地。
急诊室外的红灯一直高悬着,约莫二十分钟之后,红灯才熄,门被推开。
“医生。”季恋雪迎上去,眼睛看着跟在医生后头被推出来的冷砚。
“伤患目前已脱离险境,没生命危险。”顿了一下,医生说:“你是病患家属吗?”他看着季恋雪。
犹豫了几秒,她说:“我是。”
“你先生的眼睛受伤极严重,可能有失明之虞,你要有心理准备。”
季恋雪整个人傻住了。
“医生,难道没其他方法可挽救吗?”龙腾听到医生这么说,也不禁担心起来,像冷砚那样心高气傲的人,瞎了眼还不如教他去死算了。
“可能还得观察几天,恢复视力的机会不是没有,只是仍要待往后数日的观察结果。”
回应医生的,是他们的沉默。
***
在等待中的日子,时间过得很慢。
季恋雪昨天被从医院劝回家休息,几乎一整夜都睡不着,她为医生所说的话担心。
如果冷砚真的不幸失明,以他心高气傲的性子,怎活得下去?又,他的日常生活谁能照顾他?
想东想西,辗转难以成眠,一直到近天亮时刻,她才倦极的睡去,一觉醒来,已是近午时。
“哎哟!我怎么那么能睡?”季恋雪匆匆的下了床,到浴室盥洗一番,然后就冲下楼,打算到医院去。
“恋雪,你起来了呀。”吕红村正坐在沙发上打毛线。
“今天睡得真晚,上班……”
“我替你打电话到公司请假了。”吕红村边说边继续手上打毛线的动作,“今天你大概也没啥心情去上班吧?”看她昨天慌乱的表情,任谁也看得出她一颗心全在冷砚身上。
“老师,我……”老师那么做,仿佛她的心事全写在脸上给人知道似的,季恋雪不觉红了脸。
“我知道你一直很在意冷砚。”只是像他那样的男子,女人爱上了他,注定要心伤的,“对了,方才冷砚家的管家打电话来,要你到医院一趟。”吕红村放下勾针,“我方才就想叫醒你,只是回头一想,你昨天只怕一夜不成眠,还是让你多休息一下。去吧,艾力克有我照顾着。”
“谢谢。”
出了门,搭上计程车之后,季恋雪想着,管家找她做啥?冷砚醒了吗?那么,他醒后会想儿到她吗?也许,他会比较想见方彩芝吧!
经过一路上的胡思乱想,终于到了医院,走进通廊,她远远的就看到龙腾和管家,奇怪,他们怎么全在外面?而且两个人的脸色好像都不大对劲,一副刚被“刮”过的样子。
“你们……怎么全在外头?冷砚呢?”
“他在凌晨醒来,得知自己的情况之后,情绪就一直极度不稳定。”管家解释着,她是被他轰出来的,别看冷砚平时斯文样,一发起脾气骂起人来,那可是锐利如刀的。
“你还是别进去。”龙腾沉默半天,他也是冷砚“毒语”下的受难者,“他现在看谁都不顺眼,进去只是受了一肚子气出来而已。”从小穿开档裤一块长大的,他还不知道冷砚有这种倔脾气,明天季轩会到美国来看冷砚,也顺道让季轩领教一下。
连他的好友都被“刮”了,那么她这他曾说过不愿再见着的女人,前途可就更多舛了,可是她还是想见见他,想至此,季恋雪对他们道:“没关系,我还是想进去见见他。”
这女人的勇气可嘉,龙腾一挑眉,不再多话。
轻叩了数下门,季恋雪旋转门把走进去。
“出去,我不想见任何人。”冷砚的眼睛虽缠上绷带,但是耳力仍好,他顺手抓起他周身拿得到的东西,毫不犹豫的朝来者扔过去,“我是个瞎子了,大伙儿等着看我的笑话吗?”
季恋雪侧身躲过他扔过来的水果,仍一步一步的朝他走去。
“龙腾,”对方的脚步放得极轻,可仍被他听出来,“你就行行好,让我静一静,行不?”他想在这个时候仍打死不退的,大概只剩一向固执难缠的龙腾了,这家伙,有时真烦人。
“我不是龙腾,”季恋雪眼中含着泪,她颤着声音,“我是季恋雪。”
霎时,病房里的气氛恍若凝结了,那令人不安的寂静催人心慌。
“我……”
不待季恋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冷砚即说:“出去。”他的语气是坚决的,没有转圜余地。
“我只是来看看你。”她怯怯的说。
“看我?”他倏地大笑起来,“看我变成瞎子的滑稽样子,来看看我和你的威廉究竟差多少,庆幸自己没被我缠上,是吗?”
“冷砚,你……你怎么说这种话?”
“瞧你惊慌的样子。”他冷笑,“是被我说中心事了,是不?”顿了一下,他说:“对其他人,你大可装虚伪,在我这种瞎子面前,何需多此一举?”
“你不会成为瞎子的,医生不是说还要再观察吗?”季恋雪不喜欢他对自己没信心,“你不会的。”
“我会不会成为瞎子并不重要。”冷砚有些无理取闹的说,“那都和你季恋雪无关,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离开这里,别再打扰我。”现在的他只想拚命的伤害人,以捍卫他那可怜又薄弱的自尊。
从来,他从来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必须要生活在黑暗中,医生说,能不能恢复视力还得再观察几天,天晓得,他多么害怕知道观察出来的结果。
就让他绝望的认为他这辈子当定瞎子好了,这样他就不必哀戚的等待结果,也不必承受当医生宣布他没希望时的绝望,说他懦弱也行,不够勇敢也罢,起码他不必再接受任何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