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半点人为因素的迹象,恐怕是令千金自身的身子骨不好得了怪病。”一名衙差道。
李员外立刻请来城里名医,诊过脉审视了半晌,大夫叹了一口气。“老夫才疏学浅,断不出令嫒的病症。”
这令人陷入一团迷雾的怪病,群医皆束手无策,纷纷自叹无能为力,摇首叹息。
闵茉薇在探视过李敏儿的病况后,冲动地找安而硕兴师问罪。
“是你对不对?”
正在湖边垂钓的安而硕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冷淡的道:“你这是什么口气?好像在质问犯人似的。”
“你在敏儿姐姐身上下了毒。”她骤下判断。
“你的想像力真丰富。”他答得平静。
“你为了阻拦敏儿姐姐和风大侠的好事,所以痛下毒手,好狠毒啊你!”
鱼标在水面动了动,他小心翼翼的拉起钓竿,一尾大鲢鱼挣扎地跃出水面。
他将上钩的鲢鱼放入竹篓,平板地道:“我没有使毒的习惯,也不屑那样做。”
说时迟那时快,她想都没多想地捞起竹篓里的大鲢鱼,使劲一抛,抛回它原来的地方。
安而硕暴烈的吼叫,他已被彻底的激怒。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可理喻!”
“对待一个杀人犯,不需要太讲道理。”
“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女人太跋扈?”他一把抓住她的柔荑,眼神射出杀人般的目光。
“我管你讨厌什么样的女人。”
她迎视他的目光,大胆的回嘴。
愤怒的火焰窜上他的心房。
“你为什么好日子不过,偏偏选择不断的挑釁我?”这个女人真是有理说不清,根本没把他看在眼里。
“敏儿姐姐要是就这么死了,你就是刽子手。”她不甘示弱的说道。
她大大的眼睛水光流转,忍不住哭了起来,其实她觉得李敏儿之所以会变成这样,自己也有责任。
她自责得不得了,但是该死的,他竟然敢做却不敢当,让她气得想大哭一场。
见到她的眼泪,他的怒气顿时消了一半,手上的劲道亦小了很多。
“我这个被骂的人没哭,你这个骂人的怎么反而哭了起来?”
闻言,她哭得更伤心了,一双水漾的秋眸涕泣着。
“不要管我。”她推了池一下。
他松开她。“我没有对李敏儿用毒。”
她不语,只是一味的哭。
“我不是那种小人,你把我想得太坏了,我要解决任何问题只会用智取,不会用阴招。”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解释,大概是因为她的眼泪吧!
流泪的她显得楚楚可怜,没有了平日的悍劲。
她转身跑开,不想以哭脸面对他。
※ ※ ※
回到家后,罗美女见闵茉薇面带泪痕,关心问道:“出了什么事?谁欺侮你了?”
她闷闷的摇摇头。“没有,”
“李员外的千金到底生了什么病?怎么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查不出病因。”
“可怜啊,年纪轻轻就这么毁了,昨天在街上遇见她时人还好好的,今天就不行了,人的生命真是脆弱。”罗美女感叹好花不常开。
“是我害了她。”她喃语。
罗美女一惊。“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别将罪揽在自己身上,万一让人听见了还以为我罗美女的女儿是什么妖女。”
“我好累,想回房休息了。”
“你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以前的你不是这个样子的,是不是病了?天啊──我的乖女儿啊,你该不会也染上什么怪病了吧?明天──”
“娘,我很好,只是心情不好,您别胡思乱想。”
她走回房间,和衣躺在床上寻思,究竟什么样的毒能令人睡不醒?
第六章
怅卧新春白袷衣,白门寥落意多违,
红楼隔两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远路应悲春畹晚,残宵犹得梦依稀。
玉棺缄札何由达?万里云罗一雁飞。
李商隐 春雨
“大师兄好闲情,这画里的姑娘好眼熟。”相若情站在桌案旁审视着。
“你二师兄知不知道你来我这里?”他蘸墨题诗。
“我出来时二师兄不在山寨里。”她努力的把话说得无辜,怕挨骂。
“你又顽皮了,不怕你二师兄担心?”
“我同刘益说过了,他会转告二师兄:大师兄画的仕女可是闵茉薇?”
相若情正要去一趟闵府,先转到安府来,不意却在这里看见这幅画。
“你说是谁就是谁吧!”
他也是在画完之后才发现自己画的人竟是闵茉薇。
不可思议啊!
自从那日见她再次在他面前落泪,他的心就莫名其妙的起了波动。
那是什么样的波动,他不确定,好像看见了她女住化柔美的一面,不再是那么尖锐的一个人。
“像极了闵茉薇。”相若情喃语。
大师兄为何会画闵茉薇的画像?在天山时她求过大师兄几回,无论怎么求,他就是坚持只画山水不画人物。如今为什么突然画起人画像?
“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他搁下笔淡淡地问。
“我和她……”她欲言又止,咽了咽口水。“我和她……”
“这么难以启齿吗?”他顺了顺衣袖,声音严峻。
“不是的……是忘了,对,我忘了怎么认识闵茉薇的,我记性不好。”她打着马虎眼。
“不说是吗?”他冷酷的看着她。
“没……有……”她抖着声回答。
“为什么不敢说?”
她摇摇头。“不是不敢说,是……是不知道怎么说。”
“有什么说什么,不准避重就轻。”
“啊?大师兄是不是听到什么流言了?”
“快说!”他失去耐心地吼道。
她颤了下。“我放箭……警告她……”越说越小声,最后声音比蚊子还小。
“什么?!”
“放箭……我以为闵茉薇要把大师兄抢走,我只是想警告她一下,没有杀她的意思。”
他握着双拳,僵硬地道:“谁要抢走我?”
“闵茉薇啊,我看到大师兄和她在街上拉拉扯扯,以为她喜欢大师兄缠着你嘛!”她没错啊!维护自己的权益也有错吗?
“你这是陷我于不义,你是不是疯了?”
“我……喜欢你,不甘心你被别的女人抢走,我知道我误会了闵姑娘,她对你根本没有兴趣。”
他的心像被扎了一下,“她是不喜欢我,甚至可以说很讨厌我。”他还把她弄哭了好几次。
“大师兄,闵姑娘答应要替我作媒,她向你提过这件事了吗?”
“什么事?”
她困难地道:“就是…就是成亲的事?”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成亲?成什么亲?和谁成亲?”
“和大师兄……你啊!”她结巴地道。
“胡闹!”他咆哮。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哪里来的鬼主意?”
“是……是闵姑娘主动提议的,她说你抢了她不少生意,她快没饭吃了,如果能接下……接下……”她说不下去了。
“你怎么不用点脑子?人家说什么你就做什么,还有放箭的事,如果你射偏了射中闵茉薇的要害,你拿什么赔人家?”
“她好得很,又没怎样。”
“一个波波已经让我够头疼了,现在又来一个你。”他不明白女人,完全不能理解。
“波波师姐自己想不开,我看二师兄在山寨好好住着也没什么危险。”
她相若情才不会介意自己爱的人是做什么行业的呢!就算是拉皮条的她也无所谓。
“乖一点,再惹是非我会处罚你。”
她不服气的嘟着嘴。“我又不是小孩子,还教我乖乖的,而且我很乖的,不用大师兄教训。”
“你若乖今天就不会惹我生气了。”他最近也不知犯了什么煞星,老是被激怒。
“如果我一直乖下去,你会不会娶我做妻子?”她天真的问道。
“如果你一直乖下去,我会考虑替你找个好婆家。”
她啊了一声。“差这么多?我不管啦!我要大师兄也替我画一张画像,我要一张美美的仕女图。”
他不置可否。
※ ※ ※
汤武说服了父母正式到闵府提亲。
罗美女自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在许多方面,她是很势利眼的,她没生下儿子,在此养儿防老的年代,一个没有儿子的女人很自然会把冀望放在女儿身上。
所以她一心盼望女儿能嫁给好人家,所谓好人家可不是三餐温饱、人品端正即可。
若能嫁入豪门,她这个做母亲的便能母凭女贵,安享下半生。
对于汤武的提亲,她自是喜出望外,眉开眼笑已不足以形容她此时的心情。
“茉薇,你终于要翻身了。”
“娘……您说的是什么话呀,好像我有多凄凉似的。”闵茉薇明白母亲的心意,早年居寡,对于生活很没安全感。所以才会在安而硕抢光所有媒人生意后憔悴了好一阵子,心伤不已。
“我说的是实话,汤府光是土地就够你生下一箩筐的孩子,吃喝三辈子不愁。”
“娘,我可没打算生这么多孩子,一箩筐?您以为我是母猪啊!”她瞪大了眼。
“我是打比方,总之你的好日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