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楚姬正为情所苦,因为楚姬爱恋好友阎温的事他略知一二,然阎温却传出喜讯,两个月后将娶紫云宫弟子梅盼盼为妻。他虽主张男子不该让女子流泪,但……爱情若缺少那份悸动,就不是爱。
所以他衷心的祝福好友,也心疼楚姬的处境。
楚姬勉强一笑,“没,袁大哥多心了!”
她是风城城主楚风傲的妹妹,她爱洛城城主阎温,然阎温却娶梅盼盼为妻,害得她以失恋收场。
大哥楚风傲见她终日郁郁寡欢才要她到阳城做客,失恋为她带来的打击很大,她始终不明白阎温为什么不爱她?
“也罢!今日是赏花宴,咱们就轻松自在的赏花吧。”袁心阳自座位上站起,带领她们游清风园。
“都说清风园的奇花异草多不胜数,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胡翩翩已然被袁心阳的爱花成痴所感染。
“对呀,见袁哥哥花园里的百花盛开得如此艳丽,采衣都想效法袁哥哥亲手栽种了呢。”美丽的花朵人人爱,风采衣也不例外。
费尽心血所栽种的百花被夸赞,袁心阳自是得意洋洋,心中有不出的骄傲,“采衣妹妹若想栽种,看你喜欢什么花,哥哥可以给你一些种子。”
“谢谢袁哥哥,采衣好高兴。”风衣喜出望外。
张凤蝶亦不甘被冷落的开口,“袁哥哥,凤蝶也想在自家花园栽种一些花儿。”她家根本没花园,菜圃倒是有一块。
“好,今儿个妹妹们想要什么花都有。”袁心阳实在太开心了,没想到妹妹们都喜爱花,他今日所办的赏花宴也算是值得了。
“谢谢袁哥哥。”
贪看妹妹们对花热中的神情,袁心阳爽朗地大笑道:“哈哈,咱们过去那头看看百花之王牡丹吧。”他喜爱热闹,亦不吝分享。
沉醉于百花的簇拥下,他们悦耳的嬉笑声在摇曳的花丛间散播开来,快乐的气氛感染了清风园内所有的人。
* * *
阳城近郊冬阳村的某户人家,它是由三间房舍构筑而成的,外观老旧,别说突来的一阵强风,搞不好只需稍一使劲儿的一推,老旧的屋舍都可能应声而倒,不禁让人为住在这屋里一家子的安危担忧起来。
屋外破旧,屋内就更不用提了,“家徒四壁”足以形容这两房一厅,其简陋连偷儿都懒得看它一眼,由此可知其家境的凄惨了。
已是黄昏,屋外炊烟袅袅,一名瘦弱女子在炉灶、水井间忙碌的穿梭着。她身着补了好几处丁的粗糙布衫,布衫的颜色早已褪到不知原来的色泽为何?难得的是,她乐天知命、善良沉静,从不以这样的日子为苦。
“嘿唷,嘿唷,厨娘忙煮饭,爷儿辛勤干活儿养家苦……嘿唷,嘿唷……”
苏挽儿卷起袖子从容不迫的边加柴火边炒菜,以手挥汗的同时亦能好心情的哼唱小曲儿,唱得不顶好,但融人曲里的那份愉悦心情由歌声传散开来,彷佛空气都飘扬着快乐的因子。
笑容自她的嘴角漾开,甜甜的梨涡立现,她爱笑,任谁见着了心情都会有如沐春风般的舒服。
“挽儿……小挽儿……”
会这么叫唤她的人就只有住在隔壁的刘家大哥,他是妹妹张凤蝶的未婚夫,他们从小是一块长大的。
苏挽儿停止哼曲儿,循着竹篱人口望去,果然见着刘家的大哥正朝她傻愣愣的笑着。她俐落的将锅中已熟的菜盛起后,双手边在围裙抹净边朝他走去。
“刘大哥。”她微笑的打招呼。
苏挽儿自幼便是张家捡来的小孩,张父从不隐瞒她的身分,也希望她有朝一日能认祖归宗。张父很疼爱她,所以她也将张父与张母视为自己的亲生爹娘,张家对她不止有养育之恩亦是她的救命恩人,若非张父在城外发现襁褓中的她并把她抱回,她早巳与亲生的爹娘一同命丧黄泉。
只是张父在她十四岁时因过于劳累而猝逝,张母也因受不了刺激而一病不起,爹的猝死加上娘的病使张家顿失依靠。
少了爹砍柴及娘刺绣的收入后,更因娘亲的病需要长期调养及抓药,个把月下来积欠了邻人不少银两。
从那时候起挽儿便一肩挑起重担,一早要到溪边帮人洗衣,午时回家煮饭给娘亲吃后,又得匆忙的赶回溪边将未洗完的衣物洗好,夜里则靠娘亲自幼教导她的刺绣功夫挣钱。她将刺好的绣件托请城里的吴婶帮忙买卖,她的绣功精细、图样鲜活,颇得城里姑娘的喜爱,所以刺绣成了主要的收人。
说她苦吗!不,苏挽儿一点也不以为苦,夜里她反倒更加卖力的刺绣,常常挑灯到天明,一切只希望多挣些银两让妹妹跟娘亲过好日子。
“这丝瓜拿去吧。”刘正笑得腼腆,人也长得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他把手中的丝瓜交到苏挽儿手中后问道:“怎么不见凤蝶?”
“妹妹今日一早便进城去了,说是受城主邀约赏花。”一想到妹妹今早出门时开心的模样,她不禁笑开嘴。
“凤蝶也太不应该了,看你忙成这样,她还有心思去赏什么花!”刘正是心疼挽儿,好希望自己的未婚妻是挽儿而不是爱慕虚荣的凤蝶。
挽J乙乖巧懂事,她这般没日没夜的挣钱却不及凤蝶挥霍的速度,他担心挽儿哪天会因劳过度而倒下。
“刘大哥请别责怪,并非人人都能幸运的受到城主的邀请去赏花,所以妹妹受邀,我们该替她高兴才对。”
刘正替挽儿抱不平,“高兴?你看看你,省吃简用努力挣钱为的是什么?为了满足你那爱慕虚荣的妹妹!别说刘大哥我嚼舌根,她把你辛苦的血汗钱拿来买胭脂水粉,终日只知道穿得像只花蝴蝶一样的四处招摇,这样你还净替她好话?”他说话一向很直爽。
苏挽儿没自怜自艾反倒摇头轻笑,“谢谢刘大哥对挽儿的关心,倒是刘大哥这话要让妹妹听到了可不好喔,这会影响刘大哥与妹妹之间的感情。”或许在别人眼中看来觉得她辛苦,但她觉得自己虽忙了些却忙得很充实。
张凤蝶原是心情愉悦地打算悄悄自背后吓吓他们,没料到她一走近便听到他们批评她的话,不禁火冒三丈,她气冲冲的撞开刘正进入竹篱内。
张凤蝶的突然出现让苏挽儿及刘正颇为讶异。
“干嘛,我一不在你就说我的坏话是吗?”张凤蝶趾高气扬的质问苏挽儿,一副很气的嘴脸。
“妹妹,我——”
苏挽儿正欲辩解,刘正抢先一步说道:“说你坏话的人是我,你别乱免枉好人。”他敢说就不怕凤蝶听见。
“唷,你算什么东西?我们张家的家务事轮到你开口话了吗?”张凤蝶是彻底的鄙视刘正。
她可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有未婚夫,都怪爹爹多事替她订下这门婚约,想她这闭月羞花的容貌,他配她?啧,简直是癞虾蟆想吃天鹅肉!
“你——”刘正为之气结。
他人老实不善争辩,往往在口头上屈居下风。
“别让我再见到你,你滚回你自己的家去吧你。”
张凤蝶愈看刘正就愈有气,索性抢过苏挽儿手中的丝瓜丢向刘正。“别老是拿这不人流的东西来丢人现眼了……”
“妹妹——”苏挽儿来不及阻止,丝瓜已正中刘正的肩头。
滴汗栽种的食物受糟蹋,刘正可气愤了,他狠瞪刘凤蝶,愤恨的转身离去。
“你最好永远都别再来了……”张凤蝶嚣张的叫骂。
“妹妹,好歹刘大哥也是你的未婚夫,你就不能够好好的和他相处,非得每次都让刘大哥如此难堪不可吗?”苏挽儿难得端出做姊姊的架子。
可惜张凤蝶不予理会。
她眼高于顶的冷哼,“我才不希罕哪,我有我的梦想,等着吧,有朝一日我一定会飞上枝头的。”
她受够了贫穷,受够了这里的一切!
“妹妹你——”
张凤蝶不悦的打断苏挽儿,“够了!我今天心情算好,不跟你计较你方才对我的批评,更不想听你在这里罗唆。”
她从不当挽儿是姊姊,姓张跟姓苏怎会是姊妹呢?别笑死人了!
“那妹妹你先进去歇一会儿吧。”
张凤蝶不甚领情的翻翻白眼后,自袖口取出一方白绢交给苏挽儿。“这是牡丹花的种子,找块地方种n巴!”
苏挽儿不解的摊开手中的白绢,里面的确有几颗种子。
“会种吧?”见苏挽儿点头,张凤蝶才满意的又说:“要你种种花是陶冶性情,可别把花种坏了!”
苏挽儿叹息的看着张凤蝶进入屋内,思及还有一道菜要烧后便匆忙的往厨房走去,不再为姊妹间的嫌隙而感伤。
* * *
怡和园佛堂内,庄严肃穆,只闻木鱼清脆的敲打声。
柳玉蟑嘴里喃喃地颂念经文,比谁都虔诚,自二十一年前目睹妹妹及妹夫在城外惨死后,她痛心的自责顿使整颗心铐上无形的枷锁,每当午夜梦回,再多的懊悔也挽不回妹妹及妹夫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