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呃?”他差点儿又唤她张姑娘了。
苏挽儿会意的说:“苏,我姓苏。”
凝视着她沉静的脸,袁心阳看不出她是喜是忧,或许她是倔强又逞强吧?
叹口气,他提议道:“苏妹妹干脆别帮人洗衣了,到我清风园来当丫环可好?大哥我绝对不会亏待妹妹的。”
不直接接济她银两实因在相遇之初他便了解她的性子,她嗜钱却不苟取,以这种方法接济她最恰当与不着痕迹。
他的提议对于需要钱的她来说着实吸引人,不过她还是婉拒了,“多谢袁公子的好意,挽儿心领了。”有太多的牵绊使她踏不出这间屋舍。
他误以为自己开出的条件不够吸引人,遂更加保证道:“大哥保证到风园当丫环的工资比你现在多,工作亦比你现在轻松。”
“不,袁公子误会挽儿的意思了。挽儿并非嫌钱少也不在意工作多,而是挽儿必须照料娘亲,无法进城去。”她很感激他的好意。
只是她不明白,一面之缘的他为什么要这么的关心她呢?或许她是凤蝶的姊姊吧,他才会如此热心。
“苏妹妹真是位孝女。”眼里闪烁的光芒是对她的赞赏。
“挽儿只是尽本分,是袁公子夸奖了。”一直以来,她都只做她认为该做的事,并不图他人的赞扬。
“你娘亲还好吗?”
一提及此,她发自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这几日胃口好些。”
“改日我让城里的大夫过来看看。”
“这……”她不想麻烦他人。
袁心阳当然明白她的性子,遂轻笑道:“别推辞,算是大哥我对她老人家的一番心意。”他的所为不过举手之劳。
“多谢袁公子。”
“对了,大哥今日前来尚有一事,诺!”他自襟内取出一张红色的请柬交给挽儿。
挽儿不识字,但绣件刺多了倒看得懂请柬上的寿字,“这是?”
“再过十日便是家母的五十寿诞,请苏妹妹一家子务必赏光。”请柬他大可请仆人送,但他就是想亲自走这一趟。
“好,好……”除了点头说好,她还能说什么呢?
其实怎会好呢?参加寿诞得送上一份贵重的礼,这对她来无疑是雪上加霜!旧债未清新债又积,她已显得无力了。
“只要苏妹出席大哥便很开心,不必破费买礼。”
“好,好……”
第五章
很快的,明日便是老夫人的寿诞,苏挽儿向邻人东借西凑也凑不足银两来买玉镯子送老夫人。
老夫人身分特殊,送的玉镯子自然马虎不得。
挽儿有来自凤蝶给的压力,另外她自己也答应了袁心阳要出席寿诞,承诺了的事无论如何都要履行,礼到人不到也算是种礼仪。
她不识字并非不识大体,才会烦恼特别多而累坏自己!
袁心阳虽客气的说了不必送礼,但怎能不送呢?
事实上,会出席寿诞的也只有上得了合面的凤蝶,娘亲因病无法远行,而她一来要照料娘亲,一来没件像样的衣裳,去了只会丢凤蝶的脸。
其实她去不去不顶重要,重要的是拿不出明日的贺礼来凤蝶定要大发雷霆,该怎么办才好呢?
凤蝶要的玉镯子她根本就买不起啊!
苏挽儿愁眉不展,枯坐厅堂。
“你看我明日穿这件衣裳好吗?”张凤蝶兴高采烈,边说边比试手中的衣裳,正为明日的穿着大伤脑筋,“不不,我看还是穿这件大红色的衣裳显得喜气。”
苏挽儿回神,中肯的给予意见,“参加寿诞穿大红色的衣裳的确比较恰当。”
“嗯。”决定穿哪件衣裳后,张凤蝶了觑苏挽儿,“明日的贺礼玉镯子你买好了吗?”
“妹妹,我……我……”苏挽儿一脸歉疚。
瞧她支支吾吾的样子,张凤蝶也猜得出七、八分。
“你没买厂瞬间变脸的本事,张凤蝶最行。
“咱们家没钱了,不如送其他的东西吧?”她心有余力不足。
“没钱?”张凤蝶火大,怒瞪着苏挽儿吼道。“没钱你早该去筹借的,明日就是寿诞,你现在才跟我说没钱,这不是借口吗?”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呢?快气死她了!
“能借的我都借了。”前债未清,谁敢再借钱给她呢?
“借了?”张凤蝶不信的冷嘲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嫉妒我可以交到城主这么好的男子而眼红,是不是?!”
“不,妹妹,你扭曲我了!”她急于辩白。
“我有没有扭曲,你自己明白!告诉你吧,你别自作多情,不自量力了,袁哥哥是何等尊贵之人,岂是你这粗鄙的女子所能觊觎的呢?哼,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何德行。”张凤蝶打从心里瞧不起苏挽儿。
面对妹妹无情的抨击,苏挽儿无可答辩,自尊早被凤蝶踩在脚底。深叹口气,她无奈的说:“我对城主没有任何的想望,城主高高在上,又岂是我所能高攀的呢?”
在袁心阳的身旁她是该自惭形秽。
只是她不懂,自袁心阳来过这里后,妹妹总会一再的提醒她别爱上袁心阳,她承认袁心阳是许多女子爱慕的对象,但绝不会是她,她有自知之明。她的自卑又岂容妹妹一而再的刺伤呢?
她是人,有自尊的。
“不敢最好!”拿苏挽儿出气,张凤蝶的心情稍微好些。
“妹妹,到城里习字是件好事,但妹妹也该收心嫁做人妇了,可别让刘大哥等太久。”她好心劝告,深怕凤蝶玩心仍重。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张凤蝶不悦的翻翻白眼,没好气地嚷道:“我早说过不嫁他的,要嫁你自己嫁吧!”要她嫁给目不识丁的刘正?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妹妹——”
张凤蝶不耐烦的打断苏挽儿的话,“我现在要的是贺礼,玉镯子,你到底懂不懂啊?我要玉镯子!”
苏挽儿实在拿不出张凤蝶要的,只得识趣的住嘴。
张凤蝶可不因她的沉默而放过她,“我这般辛勤交际不都是为了娘跟你吗?你以为我只爱花钱是吗?你想想,袁大哥是出了名的孝子,我若讨得老太太欢心,就更有可能当上城主夫人。到时候娘跟你也就不用再住在这破屋里,过着三餐不济的日子了。”瞧她的情操可谓伟大。
“玉镯子……”她哪儿生出个玉镯子来呢?不过……“送翡翠坠子可以吗?”她身上值钱的东西就剩这只坠子了。
闻言,张凤蝶颇讶异,“我没听错吧?翡翠坠子?说你的该不会是你死去爹娘留下的那只吧?”
有多少次她要拿去典当苏挽儿死都不肯的,怎么这次她都还没打上她翡翠坠子的主意,她自己便提了呢?
也好,这样她倒省事。
“没办法了,我身上仅有的就这只翡翠坠子。”其实她并非珍惜亲生爹娘留下的翡翠坠子而舍不得典当,是爹嘱咐过,无论如何都要留着的。
记得爹临终时要她好好照顾凤蝶,如今为了凤蝶把翡翠坠子送出,爹在天之灵该不会怪她才是。
* * *
柳玉蝉寿诞当日,袁府四周张灯结彩,丫环奴仆笑容满面的迎接自四面八方来的贺客,热闹非凡。
儿子出自一片孝心帮她做寿,柳玉蝉自是喜形于色,开心得合不拢嘴。
连洛城城主、风城城主都差人送来贺礼,而阳城里有头有脸的富商自是座上客,整日可说是贺客、贺礼不断。
终于到了日落时分,晚宴将至张凤蝶才姗姗来迟,她刻意挑最后一刻抵达,好引起老夫人的注意。
张凤蝶在丫环的引领下正要踏人正厅时,凑巧碰上步出厅堂的袁心阳。
“袁哥哥可把张妹妹给盼来了。”袁心阳欢喜的迎上前去,左顾右盼,却不见苏挽儿的身影,遂问道:“挽儿妹妹没来?”
她说要来的。
“咦?”张凤蝶一头雾水,不懂袁大哥为何无端提起苏挽儿?
袁心阳失望的轻笑道:“呵,没什么,看到张妹妹来了;哥哥很开心,一会儿宴会就要开始了呢!”
“是吗?那妹妹来得可真是时候哪!”她兀自开心不已,完全没注意到袁心阳稍纵即逝的失望神情。
“胡妹妹、风妹妹全都来了,她们已在宴客厅等候。”
这是张凤蝶早顶料到的事,不过她还是徉装开心得很,“真的吗?真是太好了,妹妹现在就去找她们聊聊。”边说她还边做作的摆动裙摆,试图展现她婀娜多姿的模样。
袁心阳额冒冷汗,差点儿呕吐,“呵,是啊。”
他一直不懂,他的知己里何以会有她?或许是风妹妹一出现就有她吧?久而久之她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他的知己了。
“啊!”张凤蝶突然捂嘴惊喊。
袁心阳问,“妹妹你怎么了?”
“瞧我,一见着袁哥哥,竟开心得连贺礼都忘了送呢!”她一脸娇羞,笑得腼腆,说有多抱歉就有多抱歉。
“进来吧,哥哥替妹妹引见娘亲。”
袁心阳边说边领张凤蝶进人大厅,厅堂的首位坐的是柳玉蝉,今日是她的五十大寿,但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显老,好似三十几岁的贵妇人,可以想见她年轻时必然貌美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