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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谢适文平安无事,再在他父荫下好好生活,这是目前唯一的途径。”

  赛明军终于屈服了。

  她在即日递了辞职信。

  “赛小姐,为什么?”小图问。

  赛明军麻木得连眼泪都似已干涸,她只轻轻地答:“我日内就要回加拿大去。”

  赛明军写了一张字条夹在辞职信内,请小图代她转交韦子义。

  明军写道:“韦总:知我者信我,知我者谅我!

  再三多谢栽培。

  明军“

  当晚,明军回到住处,整个人都了无生趣。

  嘉晖跑到她跟前来问:“妈妈,你是不是生病了?是工作太辛苦之故吗?”

  明军轻轻把嘉晖拥在怀里,儿子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安慰,以及挣扎下去的凭借。

  只是将来有一天,嘉晖长大了,再问起他的父亲来,明军真不知道如何作答。

  她宁愿嘉晖的父亲在他出生时已死,还能给孩子细诉慈父的种种值得怀念和景仰的地方。

  她长长的吁了一声,对儿子说:“晖晖做个乖孩子,自己打点早点睡觉,妈妈实在很累!”

  “妈妈,你且到床上去躺一躺,等谢叔叔的长途电话来了,才再睡去。”

  明军惊骇地问:“你怎么知道谢叔叔会有电话来?”

  “你还未下班,叔叔就来了电话,跟我聊了一阵子天。他说,他会再打电话回来给你。谢叔叔说他很挂念我们。我告诉他,我们也想念他,希望他早早回来。”

  明军只一味听,完全没有作声。

  左嘉晖兴高采烈地摇动着母亲的手,嚷:“谢叔叔说好了,一回来就带我出海去!”

  睡到床上去的赛明军,当然是辗转反侧。

  她不能思考,一切都显得绝望和混乱。

  明军只知道一个事实,有嘉晖,她便有责任生存下去。

  然,心痛得竟然会得想,如果没有了嘉晖,那会多好!

  真是太无奈、太凄凉了。

  床头的电话蓦地石破天惊地响起来。

  吓赛明军那么一大跳。

  她翻起身来,坐得笔直。呆呆地望住了电话,不晓得反应。

  是谢适文?

  怎么跟他交代?

  在电话内巴巴的哭诉?

  不!不!不!

  一切已成过去,今午决定下来的事,不要再去碰它了。

  然,有一百、一千、一万、一亿个舍不得。

  明军在心内轻轻低喊适文的名字不知多少次!

  想,不如拿起电话,听一听他的声音,也是一重安慰!不知等到何年何月何日,才会再听到适文叫唤明军的声音。

  或者只能够在梦里才能如愿。

  至此,眼泪才在整日极度压抑之下,如崩堤般涌流出来。

  她慢慢地拿起了电话。

  对方“喂”了一声,直叫赛明军的心往下一沉。她叫道:“是玉圆!”

  然后就再忍不住,抱着电话嚎啕大哭。

  “什么事?什么事?究竟发生什么事?”

  明军不能回答,她只管哭。

  那是她唯一能应付、能发泄的方法了。

  “你留在家里,别走开,我这就来了。”

  挂断线之后,赛明军干脆把电话拔掉,伏在床上哭个死去活来。

  直至徐玉圆赶来,把明军抱起,轻拍着她的背,又给她绞了一条热手巾揩脸,那才稍稍平伏过来。

  徐玉圆静听明军把事件经过,一五一十的道来。

  明军以为玉圆会对左思程破口大骂,可是,她没有。只长叹了一声,说:“像左思程这种人,绝情绝义到这种地步,总会有上天收拾惩治他的一日,也不必再去理他提他了。只是,你打算怎么样?真的回加拿大去!”

  明军点点头:“真的。发生了这件事,在公在私我在本城的发展已至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怎么会?跑到别间机构去一样会找到工作!”

  “就算建煌未必有人把这件事传出来,我何必再冒多一个被左思程再出手迫害的恶险?更何况,本地有多大,商场内来来去那一撮人,总有跟谢适文碰头的一天,徒添惆怅而已。”

  “你怕见谢适文比左思程多?”

  “这个自然,对于左思程,我于心无愧;适文呢,无可否认是我辜负了他。”

  “如此精致的觉醒,何解会来得这么迟,真是造化弄人!”

  “都是命定的,是不是?”

  “谢适文会非常非常的舍不得你,我可以肯定。”

  “多谢你的安慰。”

  “不,是直觉,一个男人连你的儿子与挚友都肯悉心照顾,只代表他爱你甚深!”

  “他有照顾你吗?”

  “有。那天在吃晚饭时,我偶然提起公司的冷气机老是失灵,换一部是太贵了。谢适文说,他一位中学的老同学,姓石的,开设了一间冷气维修工程公司,因为是小本经营,收费相当便宜,答应给我介绍。

  “很多人都只爱卖口乖,说完了,转头就是没事人一个!可是,今天那姓石的就摸上门来,初时还吓我一跳,我们做女性服装生意的,蓦地走进一个神高神大的男人,手持一个工具箱,我还在心里大喊不妙;这年头,劫案多的是。

  谁知就是那个姓石的!

  “他倒本事,不消一会功夫,就修妥了,且加了雪种。人很交代,还说每过一阵子就来检查一下,一个月内没有其他毛病,才再把账单送来。

  “这年头,像这种老实的小生意人,也真是打着灯笼没处找了!”

  “话说回来,为我徐玉圆这样牵肠挂肚地照顾小事,无非为爱屋及乌。”

  明军咬咬牙,没作声。

  “你不打算改变主意?”

  赛明军摇摇头。

  “你也会很苦。”

  “苦不过以前。从前的日子,明知从没有人爱过我,还能撑得下去。如今,深信适文曾真心待过我,只这份安慰就足以陪伴我过一世。”

  “天妒红颜!”

  明军终于破涕为笑,道:“我但愿能把我的福份都转送给你。”

  玉圆听了,转动着眼珠子,竟有那一刹的迷惘。之后回过神来,说:“那你打算几时回加拿大去!”

  “玉圆,适文下星期就要回香港来了,我能到你家去暂住?然后把在本城的一切事务都料理妥当,我就带着嘉晖到温哥华去。”

  “有想过如何向你父母交代?”

  “如果两老仍然爱我,视我如亲骨肉,想他们不要我再作什么交代;否则,我怎样解释,也属枉然。”

  这是谢适文给赛明军的启示。

  一切美好的人与事,都只能回味。

  前路茫茫,又上征途。

  明军真不知要挨到何年何月何日何时,才可达彼岸。

  谢适文在赛明军搬到徐玉圆家去后两天,才回到本城。

  一下了飞机,就摇电话到建煌写字楼去,仍是小图的声音,可是对方竟说:“周小姐办公室。”

  “什么?”谢适文问:“这儿是内线二六一吗?”

  “是的。”

  “我是谢适文,赛小姐的内线电话转了吗?”

  因为时差关系,谢适文一直在本城时间晚上给明军拨电话,家里的电话老是接不通,适文以为明军怕吵着嘉晖做功课或休息,因而把电话拔掉了。心里有点干着急,但一想想,反正要提早两天回去了,也就等抵步再联络吧!

  怎么才离开几天,就连接个电话都如此困难了?

  小图答:“谢先生,赛小姐已经辞职了。”

  “小图?你是小图吗?”

  “是的。”

  “你是说赛明军已不再在建煌办事了?”

  “对。是刚在你去了美国之后两天,赛小姐说,她要回加拿大去。”

  谢适文叫司机火速到明军的住所,人去楼空。他慌张地按了隔壁黄家的门铃。

  黄妈说:“赛小姐说要回加拿大去探望父母,已经搬了。”

  “她父母家的地址电话呢?”。

  “没有。赛小姐说抵步后再给我寄信来。”

  谢适文告辞后,没有放弃,他急急赶到徐玉圆的店上去。

  徐玉圆一见是他,先有一份难掩的兴奋;跟着她好好的控制了自己面部的表情。也不待谢适文开声,就说:“你来问我赛明军到哪儿去了?问对了人了,明军已经回到加拿大去。”

  “你有她加拿大的通讯地址与联络电话吗?”

  “暂时没有。她说抵步后,待一切安稳下来,才通知我。”

  完全是有部署的行动。

  “徐小姐,明军为什么要走?”

  “她走前预测你一定会问我这个问题,她请你回建煌去问韦子义先生,他自会提供答案。”

  韦子义向谢适文提供的答案并不能令他满意,非但如此,还令谢适文更惴惴不安。他对韦子义说:“事有跷蹊!我认为绝对不可能!”

  “叶展坤白纸黑字的写下报告,作为备案之用及交换公司接纳他辞职、不咎既往的条件,我们没有话好说。”

  “明军对这件事的态度怎样?”

  “她起初反应得异常激烈,矢口否认曾有这样的不轨行为,还说不妨报去廉署撤查。后来她知道揭发这件事的是左思程,她说她自会向他交代。很不幸,当日黄昏,我就收到她的辞职信。”

  韦子义把明军的字条拿出来,交给谢适文。

  “你信不信明军是这样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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