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英雄豪杰,朝廷对他更是投鼠忌器,不拉拢也不行。
主客观的因素让她清楚知道自己惹不起他;说真的,她也不是非要处处与他作对不可,只是气不过,想挫挫他的锐气,没想到今天不只没占到上风,反而被他占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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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正逢初一,春蕾休市不仿生意,起了个大早,她钻到厨房暍了碗状元粥,决定四处闲晃。
最近她很少见到司马浪的踪影,有时候她还挺怀念和他吵嘴的时光,至少不做生意的日子较不难打发。
晃了一刻钟,愣愣地坐在石头上看鸳鸯戏水,这一天很可能是她这一生中最无聊的日子。
突然,花丛里一抹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东躲西藏的模样煞是可爱。
「你躲在那里很容易被找著的。」她笑笑地说。
花丛里冒出一张好看的小脸蛋。「姐姐,你在和我说话吗?」小男孩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她托腮道:「这里还有别人吗?」
他左顾右看,站直身子走向她。「是没有别人。」
「你在和谁玩捉迷藏?」她问。
男孩约莫六、七岁的模样。「一只小蜜蜂,它好烦喔,老是跟著我。」
「你是不是惹它不高兴了?」
「我不准它碰我房门前的玫瑰花,谁知这样它就生气了,花园里花儿这么多,它哪儿不去,偏偏找我的玫瑰花麻烦。」小男孩说得义正辞严。
「你叫什么名字?」住在秋叶小筑十来天了,这是她第一回与他相遇。
「扬扬是我的名字。」他学她坐在石头上。
「你爹娘也住这里?」她真的一点印象也无,按理说若见过这么漂亮的小男孩,她不可能不记得的。
「我没有爹,也没有娘。」说这话时,在他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小娃儿就是这样,连悲伤也停驻在心上不久。
她一惊,侧脸瞅著他。「你爹娘呢?」
他摇摇头。「不知道,司马叔叔说要做我爹。」
「你住在这里多久了?」她怀疑扬扬根本就是司马浪的私生子,不知和哪个女人一场风流,留下的风流种,不得不以另一个方式让孩子认祖归宗。
「昨天才住进来的,我姥姥病死了,司马叔叔见我可怜才收留我的。」扬扬学她单手支膝托腮。
「你是姥姥带大的?」既有姥姥,要知道亲娘的下落应该不难啊!
「姥姥和司马叔叔是老朋友,听说司马叔叔差一点做了姥姥的女婿。」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所以罗,扬扬是司马浪私生子的可能性相对提高。
「那你娘呢?姥姥不在了你应该和娘一块生活才是。」
「我娘一生下我就削发为尼了,我若跟娘一起生活得住在尼姑庵里,听说会不方便。」直到这一刻,扬扬提及母亲,才在他童稚的脸上出现郁色。
怎么会出家了呢?肯定是司马浪辜负了人家,女孩家一时度不过情关,只好选择长伴青灯古佛。
「扬扬,你想不想娘?」她问。
他不语,望著地上的一群蚂蚁。
「我可以替你找回你娘喔!」然後逼司马浪娶她为妻,一家三口快乐团聚。
扬扬的小脸旋即有了光彩。「真的吗?可是我怕司马叔叔会生气。」
「他气什么?」
扬扬摇摇头。「司马叔叔说我娘是个自私的女人,不值得我想她。」
春蕾觉得不可思议。「你娘出家为尼,司马叔叔凭什么说她自私?」
自私的人是司马浪,一个女人未婚生下孩子已经够可怜了,她爱的男人又不肯给她名分,在世俗礼教的鞭答下选择远离红尘在所难免,他不该扣她自私的大帽子,尤其是在无辜的孩子面前。
「姐姐,你要怎么替我找回我娘?」他怀抱著希望问。
「扬扬,叫我春蕾姨,我和你娘应该差不了多少岁数。」她不希望被叫小了。
「哦。春蕾姨,我娘亲信全无,你要如何找起?」他又问。
她摸了摸他的头发。「放心,我有的是办法。」直接逼问司马浪就行了。
「春蕾姨,听说你的力气比熊还大,是不是真的?」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眼前的事比较容易勾起他的兴趣。
「谁同你说的?」
「这里的人见了我都会说上这事,要我乖一点,不然你会修理我。」
春蕾微愠道:「好啊,大家把我形容成力大无穷的夜叉了。扬扬,别信他们,我不是凶神恶煞,更没有你司马叔叔那么爱生气。」
「真的吗?司马叔叔生起气来真的很可怕。」
她笑笑。「不过我还是愿意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力气。」
扬扬瞪大了眼。「什么时候?」
「现在。你站起来,我移动这块大石头给你瞧瞧。」她跳下来,挥了挥手指示扬扬站在她身後。
扬扬依言,不一会儿,只见春蕾梢稍使力,方才坐在身下的大石头便真的栘了位,悬在半空中,惊得小扬扬目瞪口呆。
放下大石头,她走到湖畔就著湖水洗手。
「春蕾姨,可不可以把你的功夫传给我?你好了不起呢!我想学你的本事,以後济弱扶倾、报效朝廷。」
她叹了一口气道:「我这本领没法子传人。」
扬扬难掩失望。「为什么?我会很努力学的。」
「努不努力不是问题,而是我这本领是天生的,不是拜师学来的,所以没法子传给你。」
扬扬人小心眼大、志气高,不放弃的追问:「春蕾姨命真好,能天生拥有此等大本领,我也想要这样的本事,该如何才能学会?」
春蕾一时愕住,她从未为这样的事费过心,正想安慰他天生我材必有用时,倪骧期好奇的嗓音突地响起——
「扬扬,你和你司马婶婶说些什么?可别耽误婶婶做生意的时间。」
「她不是什么司马婶婶啦,倪叔叔,春蕾姨要我叫她姨,别叫姐姐。」扬扬心无城府地道。
倪骧期打开摺扇兴味十足的看著春蕾,然後对扬扬说:「范大娘说你早膳没吃就跑到园子里玩耍,快些回去把早膳吃了,不然你司马叔叔一会儿从马场回来会生气的。」
扬扬闻言,吐了吐舌头一溜烟的跑开。
第四章
春蕾坐回大石上,抬头看著天上白云,湖中鸳鸯一样没有心机的逍遥游著,不愿叹息,但她心里遗真有点闷咧!
看她一脸苦相,倪骧期间她:「今天不做生意?」
两人是旧识,从前她是丫鬟,他是公子哥儿,现下她换了个身分,他还是他。
「初一和十五休息。你呢?为什么来苏州?」
他苦笑。「不想睹物思人,所以来苏州。」
倪骧期苦恋梨园戏子施敏的事她也略有所闻,所以她忍不住问:「为了躲情债?」
他吁了一声,肩头似有千斤重担。
「我和施敏有缘无份,注定不能在一起。」
她略略吃惊。怎么会这样?施敏她见过几次,司马夫人偶尔会请她的戏班子到司马府唱戏,人甜戏好不说,她看施敏倒觉得和倪公子非常相配。
「你可以争取啊,男未婚、女未嫁,什么可能性都有。」
「她最後选择的人不是我,而我愿意成全她想要的。」
「未曾听闻施敏另有心上人,只知她和你走得很近。」
「真命天子往往不是理所当然的人,而我正是那个大家以为理所当然的人。」
她真的很意外。「所以你到苏州来?」
他承认地点点头。「在我尚未恢复以前,实在没法子接受施敏嫁给别人的事实,成全她不等於没有感觉、不会伤心,不过我仍是希望她能幸福。」
春蕾同情心泛滥,「苏州多美女,倪公子当可另觅良缘,忘掉施敏给你的挫折。」
他不认为有这么容易,要爱上一个人很难,要忘掉一个人更难,他不知道自己何时能释怀。
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个施敏。
「都过去了,倒是你,想不想家?」他问。
她摇摇头。「不想,家里没什么人了,只剩一个表妹和嗜赌如命的哥哥,没什么好想的。」
倪骧期了解地道:「听说你哥的债主跑来苏州要债,是浪爷替你摆平的。」
她嘟著嘴。「是大少爷爱管闲事,我根本没打算替我哥还赌债的。」
「要债的人可非等闲之辈,如果要不到债,免不了要断手断脚的。」
她短叹一声,无奈地道:「你们一定以为我这人没血没泪,同胞手足有难还这样冷血无情;我也很想问问老天爷,为什么给我一个冷血无情、只爱赌钱的哥哥。」
「屡劝不听对不对?」
她想到就有气。「连我进司马府为婢也是拜我哥哥之赐。当初我们就已经说好别再为赌债来求我了,所以不是我不念手足之情,而是无能为力。」
倪骥期亦为之感叹。「人生就是这样,有许多不完美的事。」他想起了自己的惆怅。
「如果我哥不是这么爱赌,也许我的鱼汤铺子根本不需要开在苏州。」